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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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

(2004-12-09 08:47:04) 下一个

妹妹小我两岁,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小到大,我总是和妹妹穿一样的衣服,连鞋袜都一样.当然,我们两个人长得很象,不知道的人总把我们错认为双胞胎.有一次,父亲带妹妹上街,看到一个熟人,过了一周,父亲又带我上街,又见到同一个人,那人大吃一惊,忙问,你们家的小孩怎么长这么快.小的时候,我们两个总是形影相随,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下学,一起玩耍,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时,人们还可以根据个头分出个大小,当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认错,再加上我们两个名字又相近,就连街坊邻居也常常分不清姐姐和妹妹.出了门,不管有人喊妹妹的名字还是我的名字,我一律应着.

虽说我们姐妹两人长的像,可性格却不一样,我性子慢,妹妹性子急,我粗心,妹妹认真,平时还看不大出来,一到关键时刻可就不一样了.妹妹从小就乖巧,她绝不会做不该做或惹别人不高兴的事,可是反过来,她也不能忍受别人对她的一丁点儿不满,别说训她,只要你说的话有一点的不对劲,她马上就会泪水涟涟.小时候,我的粗心常使她哭鼻子,她一哭,我就没理,为此我没少挨批评.我不甘心,于是,我常趁家中无人的时候,关起门来对她威胁一番,我回吓唬她说,她要是再那么爱哭,我出去玩就不带她,父母不在的时候,她的泪好象也不那么多,唬得她连连点头.我的恐吓似乎是挺有用,恐吓之后,妹妹就会有一段时间不那么爱哭,可过了不久,她就又要犯老毛病,所以,我时不时地要旧调重弹敲打她一下.

妹妹确实太爱哭了,她到别人家去玩,如果有人给她好吃的,她一定不会要,她知道女孩馋嘴比长的丑还要丢人,可是如果人家再热情一下,硬往她手里放,她就会流眼泪了,因为她不想馋嘴,拒绝别人的好意似乎是又辜负了人家,左右一为难眼泪就掉下来了,按她自己的话说是被羞哭了,往往把热情的主人吓得不知所措。换了我就不一样了,人家让我吃东西,我最多扭捏一下,要是人家非要往手里塞,盛情难却之下,我还是会红着脸接下来,反正不至于哭.

妹妹办事认真又仔细,做任何事情她都会计划得有条有理.记得小时候妈妈给我们分水果糖,一人一半,对好吃的东西我是想吃就吃,我的那份儿过不了多久就吃完了,可妹妹总是计划着今天吃一块,明天吃半块,她的糖总也吃不完.要是她吃糖时,看到我的糖已经吃完了,她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让我在一旁看,免不了要再分一份给我,可她又心疼那些糖,往往是眼泪汪汪地给我糖,就这样,她的糖还常常化在衣服兜里,妈妈都不得不劝她吃糖吃快点儿.

妹妹上学早,是班上最矮的学生,也就是全靠那两只羊角辫充个子.我本以为在学校有我这个姐姐保护,就不会有人欺负妹妹,可后来我发现,妹妹根本就不需要我的保护.有一次,妹妹班上的一个同学跑来叫我,说妹妹和人吵架了,我连忙跑去,原来是学校里的几个有名的调皮鬼开妹妹的玩笑,妹妹一生气,和那几个调皮鬼较上劲了,只见妹妹拧着头,羊角辫翘着,也不哭,非要那几个男生道歉不可,那几个刺头可不是好惹的,我就对妹妹说,别理他们,我们走,可妹妹的羊角辫摇都不摇,一口咬定,必须道歉,那几个刺头没想到妹妹如此叫真,无心恋战,破天荒真的道了歉.

妹妹个子小,学习可不差,每年都被评为班干部,不过总是当是卫生委员,所以她每天放学以后都要陪值日生打扫卫生.有时妹妹回家晚了,妈妈问起为什么今天这么晚,妹妹总是很认真地说,今天班干部开会,我们就会偷偷在后边笑,那么个小不点儿,干部当的还挺认真.

妹妹绝对是个好学生,却不知为什么找了几个调皮同学做朋友.那几个调皮的女同学比起男生来并不逊色,午休时还会偷瓜摸枣.那几个同学犯错误时,妹妹自然不会参加,但她们偷来的瓜枣总会分妹妹一份,叫我十分羡慕.有一次,妹妹分得一些青杏,按惯例,妹妹分我几颗,妈妈问杏是哪里来的,妹妹说是谁谁给的,妈妈继续问妹妹,她们为什么会给你,我一边吃杏一边代妹妹回答说,巴结班干部呗,一句话又把妹妹羞得眼泪汪汪了.

做姐姐并不容易,我虽说年长妹妹两岁,可心智并没有成熟到做姐姐的程度,一有争端,我总是被当成姐姐来要求,常让我有不公平的感觉.于是瞅到机会就想打击一下妹妹.有一次,我看到妈妈心情好,于是就问,我出生时妈妈是不是特想要一个男孩,妈妈笑着说是啊,不等妈妈说什么,我接着说,虽说我是个女儿,可那时家里没小孩,生了我父母还是挺高兴吧,妈妈笑着说对,我话锋一转接着说,一个小孩就够了,再有个妹妹就嫌多了,妈妈一不小心又说了个对,让我如愿以偿地把妹妹又气哭了.

虽说老把妹妹气哭,可我和妹妹从来就没打过架,也很少吵嘴,我稍微旁敲侧击一下她就掉眼泪,所以架根本吵不起来.妹妹一天天长大,慢慢地也不爱哭了,结果又变成我逗她笑了.我一天到晚给妹妹说怪话,逗得她不停地笑,我们两个说的笑话谁也听不懂.妹妹常抗议我说得太多了,让她笑不动了.我还会说一些又好笑又让她笑不出来的笑话, 让她觉着我的笑话乏味透顶可确实又好笑透顶,她不想笑可又不得不笑,那样的笑话除了在妹妹面前可以想得出,再没第二个人可以让我讲出来,也再没第二个人能听懂我要说的是什么.

我和妹妹一起长大,无论什么事情总能心有灵犀一点通,和人拌嘴,我俩一唱一和,谁也不是对手,往往是我说上半句,妹妹接下半句,两个人说一句话,就是可以衔接得天衣无缝,谁在哪儿停,另一个在哪儿接,不用想自然就出来了,我们之间的那种默契应该是与生俱来的.

妹妹后来考上了和我同一个城市的另一所大学,这样,大学期间我们又可以常常见面了,她所在的大学和我读书的学校是比邻,两个大学之间有一个农贸市场,每到周六或周日,我们都会穿过农贸市场互访,有时一起到市场上买东西,我们相互走动时,常让彼此的同学认错人.一次,妹妹走在我的学校,我的一个同班的男生对着妹妹喊,"空空",妹妹一回头,那个男生接着说,"她....妹".

大学毕业了,虽说我做了多方努力想让妹妹和我留在一起,可妹妹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最后还是选择了和我分别,随自己的心上人去了另一城市,好在我们都在教育系统工作,每年有两个长长的假期,一到假期,我们又都回到父母家相聚,一见面,姐妹就又有了说不完的话.

多亏我有个妹妹陪我一起长大,不然我的童年将会多么单调,我的少年不知会多么孤单,我那许多的笑话又讲给谁听呢.

在妹妹毕业一年后的一天,我走过妹妹和我的大学之间的农贸市场,市场上一个卖瓜子的老太太叫住了我,问我怎么好长时间不见我的妹妹,老太太说她就喜欢看我们姐妹俩从她的瓜子摊前高高兴兴地走来走去,老太太的话令我非常感动,想不到还有不相识的人惦记着我们姐妹.为此,我每次走过老太太的瓜子摊都要买上一大堆各种口味的葵花子,五香的,巧可力的,奶油的,闲来无事的时候,坐下来,捧上一本书,磕着香脆的瓜子,想一想当年和妹妹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有趣的日子,有时会一个人笑出声来.这不,吃多了瓜子,门牙上都留下了两个小豁口,都是想妹妹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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