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漫话

学会选择学会放弃,快乐其实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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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就是心跳(1-6)

(2006-08-22 09:23:59) 下一个

爱的就是心跳(一)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刚冲完凉的昕怡正裹着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HELLO,” 她抓起了电话。

 

“昕怡,还在生我的气呢?” 是浩磊致命的磁性的声音。

 

昕怡没有说话,一整天,她在盼着浩磊能够主动打电话来,现在电话响了,可她却莫名其妙地还在和浩磊赌气。

 

“怎么不说话呢?真的还在生气?!” 浩磊越说昕怡越不出声。

 

“昨天和你说不打算换工作了,是逗你呢,你这么有幽默感的人,怎么就当真了呢?” 浩磊接着自说自话。

 

“唉,命苦啊,现在这么好的消息也没人愿意听。” 隔着电话昕怡都能看到浩磊的嘻皮笑脸。

 

“你有好消息和我有什么关系?” 昕怡好奇心上来了,可是又不想承认。

 

“你还在找ROOMMATE吗?” 浩磊问。

 

“你,那家公司真的给你OFFER了?” 昕怡果然上了浩磊的当,一下子忘了自己赌气的事情。

 

 

和浩磊的相识,纯属偶然。

 

 

昕怡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叫汪煦,和她在国内的时候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两人同年来到美国读博,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刚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忙着适应忙碌的生活,只是寒暑假的时候能够见上一面。

 

等到昕怡明白过来的时候,汪煦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她。

 

汪煦对昕怡说抱歉,他说在美国的留学生活很孤独,无法忍受两地生活的煎熬。

 

后来昕怡从朋友那里零零碎碎地听说,那个女孩是汪煦同级同系的。

 

 

昕怡看着影集里的自己,依偎在汪煦身边傻傻甜甜地笑,她曾经以为找到了一生的知己和寄托。

 

然而两人从相识到分手,前后不过三年,其中有一年半在美国。

 

什么样的海誓山盟能够天长地久?

 

昕怡原本也孤独,只是每当她孤独难耐的时候,她就想起汪煦,想起自己的信念,就是熬过五年,两个人毕业了,找到工作在一起,一切就会好起来。

 

爱情,原来也敌不过寂寞两个字。

 

 

昕怡把自己封闭起来,每天上课下课,图书馆公寓,她麻木机械地学习着,她没有了信念,只剩下孤独。

 

她有时也会一个人流泪,只是流泪的时候她会打开CD听歌。

 

她拒绝忧郁。

 

她喜欢一切顺其自然,她从不强求爱情。

 

只是忘掉过去,她做不到。

 

 

 

爱的就是心跳(二)

 

忙忙碌碌的白天要好过一些,最难过的是晚上,尤其是夜晚,看着窗外的点点繁星,寂寞会一点一点吞噬着昕怡。

 

太多次,她抓起电话,拨着那个想忘却忘不了的号码。

 

可是每一次,电话没有拨通她就挂机了。

 

她很想问一问汪煦,他所说的“无法忍受两地生活的煎熬”是什么意思,是远亲不如近邻吗?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去问,分手不需要解释,变心了就是变心了,远近也许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在认识汪煦之前,昕怡并没有单独接触过男生。

 

昕怡的爸爸在她初中毕业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的爸爸有先天性心脏病,在她的记忆中,家里的梳妆台上从来都是摆满了爸爸的瓶瓶罐罐的药。

 

爸爸几乎做不了什么体力活,乖巧懂事的昕怡很小就学会了做饭,洗衣服,收拾家。她的大腿上至今还留有一块手心大的疤痕,是她九岁那年煮饭的时候,从灶台上把锅端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锅烫伤的。

 

当时家里只有她和弟弟,看着她的腿烫得红红的一片,弟弟吓得在一旁大哭,她一面忍着痛一面安慰弟弟,她只记得妈妈叮嘱过如果不小心烫到要赶紧用凉水反复去冲,她冲了又冲,以为没有事情了,晚上没有告诉妈妈,怕妈妈伤心。

 

谁知第二天早上腿上就起了水泡,她一个人偷偷地涂了紫药水。几天后水泡下去,就留下了一大片白白的疤痕。

 

爸爸去世后,昕怡更是要忙着自己的学习,又要帮妈妈照顾弟弟。她从来不和妈妈要求什么漂亮的衣服,即使偶尔一起出去逛街,她也总是让妈妈多给弟弟买东西。弟弟长个子衣服换的很快,她自己反正也不在乎穿得好坏。

 

考大学的时候,昕怡主动和妈妈提出来要考本市的师范大学,一来离家很近,可以常常来家里帮助妈妈,二来弟弟很快就要上大学了,她想让弟弟能有机会离家去闯荡一下,她不能让妈妈承担双方的学费。

 

昕怡在老师的惋惜的目光中被保送进了那所师范大学。

 

学校离家很近,课程不紧的时候昕怡就会回家帮妈妈料理家务,辅导弟弟的学习,她也找了个家教的工作,赚些零用钱。她把自己的钱都攒了起来,她想等弟弟考上名校的时候把钱送给弟弟。

 

同宿舍的姐妹都纷纷谈起了恋爱,昕怡每天忙来忙去地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有男朋友。她从小就喜欢读小说,她也会被浪漫的爱情故事打动,只是在她的白马王子出现之前,她自己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汪煦研究生毕业分到昕怡所在的邮电公司的时候,昕怡的弟弟已经考上了京城著名的理工大学,她自己也已经工作了几年。

 

女人天生爱做媒,闲着没事的时候,公司里的大婶大妈就爱和昕怡开玩笑,说汪煦这孩子长得帅,看着又踏实,研究生毕业,要条件有条件,要模样有模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时间一长,昕怡也开始注意起汪煦来。她听说他来自一个偏远的小城,他个子不高,可是看上去却挺舒服。

 

有时走在走廊里,迎面碰上汪煦的时候,他会主动打个招呼,他雷厉风行的样子好像总在忙着赶什么事情。

 

直到那次公司新年联欢,昕怡汪煦这对金童玉女在同事的起哄声中联手唱了一首<<无言的结局>>

 

(女)曾经是对你说过
这是个无言的结局
随着那岁月淡淡而去
我曾经说过
如果有一天
我将会离开你
脸上不会有泪滴

(男)但我要如何
如何能停止再次想你
我怎么能够
怎么能够埋葬一切回忆
啊让我再看看你
让我再说爱你
别将你背影离去

(女)分手时候说分手
请不要说难忘记
就让那回忆淡淡的随风去

(男)也许我会忘记
也许会更想你
也许已没有也许

 

听着汪煦好听的声音,昕怡觉得自己心里有种从来没有的感觉,暖暖的,痒痒的……

 

 

爱的就是心跳(三)

 

晚会结束后,昕怡边往车站走边琢磨着一会儿下车该怎么办。下车站到家之间的路上有几家酒吧,昕怡曾经在路上被醉汉骚扰过,所以她平时下班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回家。

 

现在虽说刚十点多钟,但是冬日的夜晚路上并不会有很多行人。

 

昕怡心神不定地站在车站等车。

 

昏暗的路灯下,穿着墨绿色羽绒服的汪煦远远地朝车站走来。

 

“你也是坐这路车?” 汪煦问她。

 

“我坐车回我妈家,”说来奇怪,汪煦来公司这么久,昕怡还是第一次在车站看到他,“你也是住在这条线路上?”

 

昕怡听说公司有个单身宿舍楼,但是因为她们办公室里都是本地人,所以她还不清楚公司的宿舍在哪里。

 

昕怡和汪煦互通了一下下车站之后,汪煦说,“你下车的地方好像很乱,这么晚了,不如我们打一辆车送你到家门口。”

 

昕怡正愁回家的路怎么走,汪煦现在提出了坐出租车,她松了一口气。本来她是不敢晚上单独打车的,现在有个伴儿一起走她放心多了。

 

车来了,汪煦打开车门让昕怡先上了车,自己又到另一侧上了车。

 

和他并排坐在车上,昕怡的心砰砰乱跳个不停。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手心冒着汗,脸也热乎乎的,汪煦在旁边说了些什么,她几乎没有听清楚。她只是觉得几站路怎么一眨眼就到了。

 

车停到了家的楼下,汪煦让司机等在那里,自己送昕怡上了楼。走在黑洞洞的楼梯上,昕怡几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快到家的时候,昕怡一不小心被楼梯拐弯处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一个趔趄,走在后面的汪煦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黑暗中昕怡感到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站稳了脚,想要抽出胳膊。汪煦顺势拉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黑暗中,空气里只有呼吸的声音。

 

“再有一层我就到家了,你还是快点下去吧,免得司机等得不耐烦了。” 昕怡言不由衷地说。

 

汪煦握了握她的手,说,“我等在这里,听到你开门的声音,就会下楼。”

 

回到家里,上早班的妈妈已经睡了。昕怡站在阳台上看着出租车离开,她摸着自己刚才被汪煦握过的手,心里后悔为什么平时没有多擦一点护手霜,让自己的手又软又滑。

 

收拾妥当后躺在床上,昕怡回忆着汪煦专注唱歌时的样子,电视屏幕发出的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亮亮的,透着一份帅气。

 

她又摸着自己被他碰过的手,心里涌上一种从没有过的温暖。

 

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着他的样子,她甜甜地睡着了。

 

 

第二天,公司的走廊上,昕怡又遇到了汪煦。

 

她不知道自己该低着头走过去,还是抬起头来迎着他的目光。

 

他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低着声音说,“这周五有空吗?我想请你吃晚餐,然后看电影。”

 

昕怡未加思索就点了点头。

 

“那周五下班我在车站等你。” 汪煦说完转身走了。

 

昕怡看着他的背影,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也许他不会注意到,她已经换掉了自己心爱的高跟鞋,穿上了一双平底鞋。

 



爱的就是心跳(四)

 

昕怡妈最近也察觉到了昕怡的变化。她看到昕怡有时对着镜子转来转去地选衣服,或者做饭时莫名其妙地傻笑,要不就是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发呆,她猜女儿也许是爱上谁了。

 

要说起来,昕怡家的女人都有些命苦,这可以追溯到昕怡的姥姥。

 

姥姥原本家世不错,二十岁出头儿就嫁给了姥爷,生了三个儿女,夫唱妇随日子过得还算舒服。

 

谁知好景不长,解放前夕姥爷随国民党去了海那边的台湾,留下姥姥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

 

解放初期的土地改革,一夜之间把姥姥家改得一贫如洗,已经辛苦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

 

昕怡的妈妈是姐弟三人中的老大,由於家庭出身的问题,加上当时讳疾莫深的海外关系,妈妈很早就被迫辍了学,进城工作,帮助姥姥拉扯弟弟妹妹。

 

妈妈因为自己小时候没有机会读太多的书,心里一直有些遗憾,她有个心愿,就是让自己的孩子上大学,过好日子。

 

谁知天不遂人愿,自己的悲剧又孩子身上重演,她觉得很对不起昕怡,从小就开始帮助照顾家里。

 

现在昕怡工作了,她希望女儿能去享受年轻人的乐趣,出去走走,多交交朋友。可昕怡每天下了班就急急忙忙赶来家,眼看着也老大不小了,妈妈有点担心起她的终身大事了。

 

所以等到昕怡告诉她周五下班有同事相约一起吃饭,顺便看场电影,晚上回家会迟一些的时候,妈妈几乎在替昕怡高兴了。她想这个同事,很可能就是导致昕怡最近微妙变化的原因。

 

妈妈很知趣地没有多打听什么,只是告诉她不用惦记家里,放心地去看电影,回来晚的话路上要小心之类的。

 

星期五那天,昕怡早早地就起了床,满壁橱的衣服她从左到右几乎挑了个遍。紫色的太俗,白色的太乍眼,兰的那件又有点显旧。最后选来选去,挑了一件黑色的高领紧身毛衣,一条暗格的裤子。

 

戴上那副黑珍珠耳坠,穿上软底皮鞋,外面再套上短款的棕色皮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昕怡还算满意,只是这头清汤挂面的披肩发,实在是没有办法变出花样了。

 

等昕怡下了班来到车站的时候,汪煦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

 

她站住了,朝他微微一笑,有点不自在。

 

“一起去吃韩国烧烤,好吗?” 汪煦建议道。

 

两个人打车到了市中心的一家烧烤店,周五的晚上,店里几乎是满座,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张空位坐下。

 

昕怡有点心里有些感谢汪煦挑了这家烧烤店,两个人不必面对面地正襟危坐,或者盯着自己眼前的盘子。

 

两人边烤边吃,昕怡听着汪煦聊天儿。她几乎插不上太多话,只是点点头,或者听到他说到有趣的地方,就忍不住笑着。

 

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很惬意。

 

汪煦胡侃了一阵儿,说道,“我小时候家境不好,兄弟几个个子都没长高。不过我是最冤的一个,早知道应该多和弟弟抢些吃的。”

 

昕怡脱口说了一句,“其实看人不能光看外表,我就不在乎个子的高矮。李宁个子也不高,可是有一段时间我还特别迷他呢。”

 

话一说出口,昕怡就感到自己的脸腾地红了,听听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我不在乎个子的高矮”,天呢,这不是暗示自己已经爱上他了吗。

 

她羞得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汪煦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

 

她抬起头来,汪煦正注视着她,他的目光让她心慌意乱。

 

“你真可爱,”汪煦轻声说,“你是为我才换上平底鞋的吗?其实你不必担心,我不在乎的。我喜欢你穿高跟鞋亭亭玉立的样子。”

 

听了这话,昕怡就象做了错事被人当场捉住一样,心里更尴尬了。

 

好在侍应生这时过来给两人添加饮料,总算帮她解了围。



 

爱的就是心跳(五)


两人吃完了烧烤就去看了电影,汪煦买了两张情侣单间票。

 

昕怡和他那么近距离地坐在一起,心里就象揣了个兔子一样扑通扑通地乱跳,整个电影都看得糊里糊涂。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汪煦把手搭到了她的手上,等到两人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汪煦已经紧紧地牵着了她的手。

 

两个人一路慢慢散步走回昕怡的家。汪煦和她聊着天儿,也提到他正在考托福GRE准备出国。他还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昕怡想不想出国。

 

其实昕怡高中和大学很多同学都已经出了国。昕怡自己从来没有动过出国的念头,她甚至连研究生都没有读就工作了。

 

她记得爸爸临终的时候,哭肿了双眼的她俯在爸爸的病床前,爸爸用虚弱的声音叮嘱她好好听妈妈的话,替他帮助妈妈,照顾弟弟。

 

她忘不了爸爸那乞求的目光,还有爸爸闭上双眼后眼角流下的泪水。

 

她心里曾默默地对爸爸发誓不会离开妈妈。

 

现在汪煦如果打算出国的话,他俩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希望可言了。

 

 

躺在床上,昕怡盯着天花板发愣,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开始恋爱就已经失恋了。

 

她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她不在乎自己是否出国,但她很想有一个温暖的家,和一个深爱自己的人。

 

长了这么大,她记忆中一直是在照顾别人,关心别人的感受。她几乎不知道被照顾的滋味。

 

她的头脑里乱乱的,朦朦胧胧似睡非睡,一直到下半夜才终於睡着了。

 

 

第二天快到中午昕怡才起了床。

 

洗洗漱漱过后,她去厨房找吃的,看到妈妈在忙着包饺子。

 

妈妈看到没精打采的昕怡,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她又不方便打听,就对昕怡说,“饭桌上还有豆浆和油条,你要不要先垫点儿,一会儿饺子就好了。”

 

昕怡从小就有种和妈妈相依唯命的感觉,虽然妈妈没有多少文化,可是妈妈在她心目中是很伟大的母亲。爸爸过世后,年轻的妈妈就守了寡,但妈妈从不怨天尤人,每天起早贪黑工作和照顾家里,又去照顾姥姥,她很敬佩妈妈骨子里的韧劲。

 

“妈,昨天晚上我们去的那家韩国烧烤味道不错,等什么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吃一次。” 昕怡开了口。

 

“好啊。昨天玩的开心吗?” 妈妈趁机接了话题。

 

“还行吧。” 昕怡没有多说。

 

“你以后有机会就多跟朋友出去走走,年轻的时候不玩儿等有了家就走不开了。” 妈妈建议到。

 

昕怡琢磨着要不要接妈妈的话题。

 

过了一会儿,她说,“昨天和我一起出去的是一个同事,”顿了一下,她又说,“他刚来公司不久,以后准备出国的。”

 

“那好啊,年轻的时候多闯闯也不错。你没有考虑过也出国念个学位吗?”

 

“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不想出国。” 昕怡简单地说。

 

沉默良久,妈妈开了口,“昕怡,其实妈妈觉得挺对不起你的,那么小就开始帮妈妈当家。”

 

“你不用惦记我,现在你弟弟也大了,我也没有负担了,你也趁年轻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

 

“出不出国妈妈并不在乎,但是妈妈你能真正去拼一拼,免得以后后悔也来不及。”

 

昕怡没有出声。

 

妈妈接着又说,“别说你了,我自己都在想学点什么。最近我看到你原来的大学夜校开了个裁剪的课,3个月就可以上完,我还在琢磨去学一学呢。我从小就和你姥姥学手艺,一直没有机会用,现在反正也不忙,就打算正规学一下,以后可能的话自己开个裁缝店,可以赚点钱养老,同时也有个兴趣和寄托。”

 

昕怡听了有点惊讶,她知道妈妈经常为她们姐弟俩缝缝补补,小时候妈妈也给她做过裙子衣服,老师同学都夸漂亮。只是现在妈妈都快到退休的年纪了,再重新学裁缝,不知能不能吃得消。

 

“妈,你以后退休也有退休金,还去学那个干嘛呀,多累啊。”

 

“其实钱只是一方面,我是去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有了乐趣,你们姐弟离开家了也就不用惦记我了。要是做得好了,有人找我做衣服,我不就是一举两得吗。我自己小的时候就没有机会去闯荡,现在老了,也算圆了自己的梦。”

 

“妈妈对你也是同样的心情,你原来一直是在帮家里,为家里考虑。现在妈妈最大的希望就是你为自己去计划一下将来。等你们姐弟俩都成了材,过得幸福,才是对妈和你爸最好的安慰。”

 

 

 

爱的就是心跳(六)


不知妈妈是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鼓励昕怡,还是她真的想要老有所乐,总之妈妈很快就报了缝纫夜校,专门去买了电动的缝纫机,一丝不苟地学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昕怡觉得妈妈可能只是三分钟热情而已,渐渐地她意识到妈妈这次是认真的。妈妈买了学裁剪用的图纸,经常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画画裁裁地忙到深夜。

 

妈妈有时也会回来给昕怡讲她在学校的见闻,她说和她一起上课的好多是年轻的妈妈,无论理解和记忆都比她好的多,但她很喜欢这种上课的感觉。她很小就被迫辍学,经常偷偷地跑到学校教室外听老师讲课,现在自己能够堂堂正正地坐在教室里,她感觉自己就象一块海绵,恨不得把所有的技巧全都一下子记下来。

 

看着妈妈忙碌的样子,昕怡有点担心,如果她对裁减抱了这么大的希望,那万一学不下去的话,岂不失望更大。

 

很快,昕怡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妈妈上夜校后半个多月的时候,有一天从夜校回来,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昕怡。

 

昕怡疑惑地打开一看,是一条暗色碎花的萝卜裤。

 

昕怡惊讶得不得了,里里外外地看着缝线和接头,她不敢相信妈妈做了这么漂亮的一条裤子送给自己。虽说这样的裤子在商场随处可见,可这毕竟是妈妈的第一件作品啊。

 

她试了一试,知女莫过母,妈妈选的布料穿上去漂亮极了。

 

她真是替妈妈高兴,这是妈妈在夜校的第一件成品,就这么成功。她禁不住夸起妈妈,还兴奋地说,“我都盼着夏天赶紧来了,好穿上这条裤子出去臭美。”

 

妈妈看到昕怡满意,自己也很开心,她说,“别急啊,等到夏天的时候,我恐怕都会给你做漂亮的连衣裙了。”

 

昕怡很佩服妈妈。无论怎样的处境,妈妈都会以一种积极乐观的情绪去对待,这往往也感染了她和弟弟。

 

虽然昕怡很早就失去了父亲,即使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是躺在病床的时间多一些,可是在昕怡的心目中,她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和幸福的童年。

 

只是昕怡有时在想,不知妈妈心里真实的感受,妈妈心里会孤独吗?

 

她一直很想问问妈妈。

直到有一次,妈妈和她聊天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妈,你和爸爸结婚的时候,知道爸爸生病了吗?

 

妈妈愣了一下,说道,“当时只是看你爸身体比较弱小,干点体力活就气喘。那时医疗条件不好,也不知道是生的什么病。”

 

妈妈好像看出了昕怡的心思,自己又接着说道,“两个人能够白头到老当然是福,但是嫁给你爸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和你爸生活的十几年虽然不长,但我的心里已经装满了和你爸在一起的记忆。”

 

每次和妈妈的交谈,都让昕怡很感有感触。妈妈不会讲什么大道理,说不出什么惊人的话语,可是妈妈的那种沉稳和慈祥,让她觉得温暖,觉得踏实。

 

她羡慕妈妈和爸爸,他们之间十几年的爱情,已经融在妈妈的心里,化作一种无形的推动力,来支持妈妈独自一人的生活。爸爸虽然走了,可是妈妈心里并不孤独。

 

有一天,她也会找到这种爱情吗?

 

 

看到妈妈对裁剪的成功尝试,昕怡心里想,妈妈这么大的年纪又选择重新开始,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去试一试,闯一闯呢?

 

更让昕怡下定决心想要试着出国的,是她想起了台湾的姥爷。

 

姥爷几年前曾经托人带口信回老家寻找姥姥一家人,老家现在只有小姨一家在那里,等听到这个消息时早已错过了时机,姥爷已经在台湾因病去世了。

 

妈妈没敢告诉姥姥这个消息,一个人在家里哭了很多天。妈妈姐弟三人中,可能只有妈妈一个人对姥爷还有印象。

 

姥姥很久以前已经改嫁给了自己童年的一个好夥伴,他的老伴去世后姥姥和他走到了一起。

 

台湾的姥爷没有再婚,只有一个干女儿。妈妈一直想把姥爷的骨灰带回大陆,将来有一天如果姥姥过世了,姥姥姥爷可以在天上重逢。

 

只是不知道该怎样把骨灰带回来。

 

昕怡现在在想,也许自己去了美国,就会有机会去台湾抱回姥爷的骨灰了。

 

她突然有种很想出国的念头。不是为了光宗耀祖,也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她想让妈妈骄傲。

 

妈妈不需要她守在身边,妈妈需要她真正地去挑战自己的能力,去享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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