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天空

后来太阳才慢慢地冲出重围,出现在天空,甚至把黑云也染成了紫色或者红色。这时候发亮的不仅是太阳、云和海水,连我自己也成了明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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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语和水果罐头

(2007-06-10 19:10:34) 下一个

久居海外的人,脱离了母语的环境,就像那些水果罐头,虽然罐头铁壳上也贴着好看的画,把水果们画得红艳欲滴水灵灵的,可那是封存时刻的写照。在防腐剂里泡久了,倒是可以无限期的储存着,以便在以后的任何需要的时候打开,虽然没有那份新摘水果的鲜活水灵芬芳,好歹也分得出荔枝是荔枝,蜜桃是蜜桃。可是即便当初这些水果是怎样轻盈如花瓣,滑如凝脂,最后喀嚓一下掉进了这个黑暗的铁盒子,举目没有了语言生长的阳光雨露风霜雪雨,就也没了那份鲜活,最好的也就是保持了原来的味道。

 

每次回国,也许是时间短,总觉的很累很累。比在这里上班还累。可其实回国是休假啊,应该是特别享受特别轻松的。享受是有,可要是寻求那种全身心的放松,那种污浊之气排尽而身体精神重新焕然一新,神清气爽,我是从来没有体会到。

 

因为一回国,就被熟悉的母语语境,密不透风的进攻包围。在任何地方,自己浑身上下都不由自主的张开毛孔,吸收聆听着每一句乡音。里面的节奏,里面的情感,里面的信息,从出租车司机和你不停的聊天里面,从他们听的广播交通台里面,从街上的大幅广告里面,从开电梯的大妈嘴里面,从超市里熙熙攘攘人群中的叫卖里面,从饭馆傍边邻桌的祝酒辞和闲谈里面。。。。。。。你随便走到哪里,都是那些从小听惯了的语境,无比熟悉的能够触动你神经的母语。

 

真的别小看了这个语言的语境。很多人在他乡无比寂寞,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断了这个语言环境。虽然我们也会英文,也看得懂那些电视电影,也终于听他们讲的笑话,随时而不是慢半拍的哈哈大笑了。可意识深处,多年母语的一触即发的感悟,那种感情艺术的即时对照和细微的反应,对于半路出家的我们,总是雾里看花的隔着一层。

 

所以,觉得回国热闹,亲切。这里,格外冷清。其实,打开电视,国外的节目非常多,质量也是上乘。书店里的杂志,满满的一架子,任何一种类别至少有四到五本这样的杂志任人挑选。更不用说网络的庞大信息,足够把人砸晕的。可惜,这些我不熟悉的,不是母语的发音和信息,对于我就如同清风拂面,我那样自然的给过滤掉了,在心上留下的痕迹是那么轻。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每次随便翻翻国内网站的博客,那些短信笑话,内容不评判了,单说语言,那语言的鲜活顺着沸腾的生活就灌进来,无比的自然流畅。看久居国外的人写的文章,比如我博客有些文章,根本就是中学生作文。是的,我们的语言就封存在那个层面,再没有环境土壤能让我们水乳交融的倾注我们对母语的热爱。好多人沉溺网络,真真是需要这样一个哪怕是不出声的母语环境。在那里,我们至少可以交流,我们可以会心一笑,因为我们懂。

 

幸的是,虽然语言是不可少的,而真正思想的成长,倒也无需多余的语言来霸占。出家的和尚,看着山林,一下一下的撞着钟。钟声悠扬回荡山谷,倦鸟归林,夕阳西下。那样的智慧,是不用说出来,要用心来体会的。由此,国外旅居的人,和国内比,虽然语言上是封存的水果罐头,但很多却真切的由寂寞中领悟了确实的人生。更何况,没有了语言,我们会更关注音乐,关注自然景物,潜移默化中,我们吸收了更多更丰富的营养。

 

回国时候,经常出去旅游。最后悔的是觉得没有学会一门方言。每到一个地方,看见当地人用他们铿锵有力或是呢喃软语讲话时,我就觉得普通话非常乏味,如同背景里面的白噪声,没有特色没有力气。我羡慕那些当地人,讲着自己的家乡话,那样激情充沛没有顾忌的嬉笑怒骂,是多么舒畅自由和轻松。我只好呆呆的看着,无缘享受。

 

我回北京,出租司机问我是哪里人,他猜半天猜不到,我告诉他我是北京长大的,北京人。他一个劲儿的摇头:你说话一点儿都不象北京人。我悲哀,也许我的母语已经摇身一变,混杂了台湾新闻里的国语,港剧里面的广东话,还有我们这里华人的南腔北调的普通话。连原汁原味都没有存好。我到底还不如那个水果罐头了。

PS.这篇关于母语,是看到今年高考作文题想起来的。其他我已经不会写也没有太多感触了,这个母语一下让我浮想连篇的。呵呵。说得不对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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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31)
评论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杜JJ好,真是不好意思有些。嗯,同意,要常尝鲜。:)
DUMARTINI 回复 悄悄话 又见明亮佳作!
不想吃罐头食品,最好的办法是多去原产地尝鲜.哈..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是啊,erdong,语言发展变化很快,离远了可不就不明白了。
erdong 回复 悄悄话 水果罐头,这比喻真有意思.
现在回国也有很多新词汇我们都听不懂了.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laomiMM,看来你也想家了。:)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闲言,换新的就是时常回国充电吗?我们可以尽量别让自己失去那些我们喜爱的宝贵的东西,只要有这个心就行。:)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香草仙子,谢谢夸奖。照片是你吗?很温馨啊。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哈哈哈哈,阿小名,这么巧的事情你也遇得上。这哥们儿太可爱了,婚否?你下次再见他,就说有个中国女孩儿想请他当老师。:)
阿小名 回复 悄悄话 只会说北京话的坏处是骂人不方便,到处都有人能听懂。我跟一朋友去Berkeley一家菜店买菜,前边一胖胖的美国人在试吃的摊子上流连忘返,我的朋友用北京话说:“操,丫都成猪了还他妈的白吃呢!”。那个胖子缓缓地,腼腆地,回过头,红着脸,用标准北京话对我们说:“老兄,我要能忍得住也不会长成这猪样儿了。”

明亮你说,那哥们儿的中文会不会比你纯正?:)
香草仙子 回复 悄悄话 精辟好文!对母语和你有同感。也非常赞同你的观点:
“由此,国外旅居的人,和国内比,虽然语言上是封存的水果罐头,但很多却真切的由寂寞中领悟了确实的人生。”





闲言 回复 悄悄话 水果罐头,形象地比喻。 那里存放着多年前的母语,年代久远了,多少失去了原汁原味,更失去了活的灵魂......所以着水果罐头应常换新的。
laomi06 回复 悄悄话 美丽的水果罐头啊, 就象没有香味和声音, 只有色彩和温馨的画, 那就是我们所能拥有的久别的故乡啊!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红月,谢谢。那后来你是怎么解决这个苦恼的呢?
蓝山红月 回复 悄悄话 形象的比喻。
确实封存的太久,有些陈腐了
别说鲜活了,恐怕连原味都荡然无存了。
也曾为此大为苦恼!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橄榄树,你选哪个做啊?我跟着学就行了,准没错。呵呵,白颐路是个比方,想起来了一点儿也不说明什么。:)
白云下的橄榄树 回复 悄悄话 这个问题说复杂也复杂, 说简单也简单. 对于身在海外的中国人,无非两种选择,1.做个有中国背景的美国人(或XX国人), 2 做个懂得西方规则的中国人. 选哪一个,取决于个人的人生满意度在哪里最高.包括金钱,生活环境,亲情,文化, 个人感觉...
(哈哈, 北京的“白颐路" 有你曾经的童年或初恋吗? )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嗯,三丰子,要不我每次都匆匆去,匆匆回,回来特清静,怕乱。你的小宝贝好可爱啊。我只好再要求抱抱啦。:)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橄榄树,你说我悲哀的原因是对文化认同的缺失,有一定道理,可也不是就是想念那些“文化”,说不清的一种感觉,有些国内的文化已经都很不喜欢不适应了。可还是喜欢语言带来的愉悦,比如看见这边“river road”我一点儿反应没有,要是看见北京的“白颐路”,那感觉就不一样了,可能还是思乡了。
我肯定是回不去了,顶多回去旅游看亲人。很佩服那些说走就走没有负担的人。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呵呵,虎啸,我还羡慕你会讲方言呢,回头你教我两句,那个你是哪里人呢?另外,别跟我学母语,学走样了回头。:)
sanfengzi 回复 悄悄话 “鲜活“这个词用的好。不过,国内鲜活得像海鲜市场,闹哄哄我受不了。暂且,还是吃罐头吧,耳根还能清静。

概念上, 让我们多思吾乡哈。

白云下的橄榄树 回复 悄悄话 明亮,你的悲哀好像不仅仅是因为母语的变调吧, 更多的是对内心深处的一种文化认同的缺失.
你想要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你已经享受了优越的自然环境(看看上篇游记), 北京春天的沙尘暴和拥挤吵闹你能不能在享受母语的环境下也同时忍受? 选择不是为了追求完美和要求,而是在一定时间点的排序和放弃. 有一个回流北京创业的人, 说他为了职业机会可以忍受这些, 所以这种人活得很自在.
虎啸南山 回复 悄悄话 我就是到明亮姐这里来学习母语的,能够把明亮姐这里优美的语言学好,我就敢写作文了。
在北京学呆了好多年,努力学习普通话,自认为很标准了,到最后离开北京的时候,病人问我:听口音您是xxx人吧,晕倒,人家一听就知道哪里人,这普通话白学了!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哦,没关系,你们畅所欲言的讨论吧,艾米故事里面的人物很是有争议。有意思。:)
孤草 回复 悄悄话 明亮,跑你这来讨论艾米的故事,别生气哈!
孤草 回复 悄悄话 呀,凉粉,我看了你的留言后嫉恶如仇的心情变软了,不过后来想了想,砖头都举起来了,该砸还是砸吧。不过我砸的时候也琢磨来着,如果人家俩人现在挺好的,我这不是挑拨离间吗? 所以给自己留了条以后能道歉的后路。 :)

你还是独树一帜吧,不要随大流,小孩子要有自己主见:)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凉粉,谢谢你的赞同。这个我觉得如果我们内心深处依然坚持,还是尽量的吸收各种养分,就不会枯萎啦。:)
红油凉粉 回复 悄悄话 孤草,看见你在艾园的留言,提都没提我一声,是不是羞于与我这个“馊妹”为伍了? :)

我在艾园的留言就是发表一点不同意见,给艾园添个热闹而已。我虽然不是特别的嫉恶如仇,可还是能分清对错的。跟你一块砸小冰,好不好? :)
红油凉粉 回复 悄悄话 明亮,你这个水果罐头的比喻太形像了。我觉得我就像你所说的“当初轻盈如花瓣,滑如凝脂的水果,掉进了美国这个黑暗的铁盒子”,变成了带着皮的荔枝。希望等把这荔枝皮剥去的时候,里面的果肉还没有干缩发黄 :)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我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看到母语这个命题百感交集的。语言和生活其实关联很大的,有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咱们就每天捡着练习练习母语吧,也有些温暖回家的感觉。:)
孤草 回复 悄悄话 这个写的太好了。 我每天拼命操练我的母语,到底却连水果罐头的水准都没有达到,英文也停滞不前,有时候觉得自己离故乡越来越远,却又无法在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上扎太深的根,总有要被风带走的恐惧。
孤草 回复 悄悄话 虽然说应该谦让,但是见到沙发了,还是会当仁不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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