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传奇（21）

阿妹一口口品着咖啡，看着艾达在对面狼吞虎咽。心里直犯合计：“怎么我阿妹想保持个理想体重，得这么加小心；她艾达却这么幸运。她那么一个完美的模特身材，却能这么大吃天下美味？”在发达国家里，糊口这个词似乎该被淘汰了，相对于人的收入来讲，买食品的钱是一小部分而已。假如你每星期税后只挣500块钱，拿出100块钱吃饭，一个人就吃得相当不错。这吃不仅是维持生命，也是一种享受生活。可惜，这种廉价的享受不能无限制，上帝没给人类机会让人们幸福得那么容易。所以你看那没钱购买高级享受的穷人里，胖子越来越多。新西兰政府的健康部也花公益广告费，号召人们控制体重；也在各区的免费儿童游戏场里，越来越多地添加成人健身器材。总有人吹嘘自己“干吃不胖”，可阿妹从没相信过，今天看着艾达在那儿吃，阿妹都有点儿看呆了。

 

艾达吃完了刚买的那两份儿餐，还觉得不过瘾，又去买了一份儿咖喱炒饭和一大杯可乐。阿妹看着艾达的胃好像没了底，自己这心里也没了底，想着：“难道这世上还真的有人干吃不胖？”艾达今天穿着紧身运动衣，阿妹甚至都能看出艾达胃所在的左上腹越来越大，吃完炒饭和可乐，艾达好像是吃饱了，她又向阿妹告个假去了厕所。从厕所回来，艾达恢复了常态，阿妹看见她那涨大的胃没有了，才恍然大悟，艾达先是大吃，后是到厕所去大吐。阿妹怕她不好意思所以没敢告诉艾达，刚才她吃得很失态。艾达却主动说她的“饮食不节”越来越严重。阿妹学护士才几个月，还不太明白啥叫饮食不节。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阿妹还不会相信当模特的女人里还有这么个活法。阿妹打哈凑趣地说，“看上去好过瘾，下回我也试试。”艾达说，“你们亚洲人幸运，不用这招儿。我要是能像你们那么容易控制食欲就好了。”阿妹才恍悟到，那毛利人里胖子很多，大概他们的食欲也真是难于控制。

 

艾达和阿妹只是聊些闲话，更多地交流来自眼神。艾达谈谈她的经纪人越来越贪，过几个月他们之间的合同期满，她想换个经纪人。阿妹想，要是文琳会干经纪人这一行就好了，艾达这现成的摇钱树，阿妹要是能介绍经纪人给她，她一定会仔细考虑。阿妹不懂咋当经纪人，却很想和艾达保持一种不涉及情字的联系方法。她告诉艾达她在学护士，也许能帮她找找控制饮食不节的办法。艾达见阿妹给了她机会继续联系，感到高兴，给了阿妹她的名片。阿妹没有名片，只给艾达抄了个电话号码。艾达说，“如果你周末有空，我们出去找个酒吧。”阿妹有些怕，新西兰的法律不允许店家卖给18岁以下的人酒，也不允许卖给16岁以下的人烟；但是，这西洋法律对性倒蛮宽容，店家可以卖给任何年龄和性别的人安全套。她马上告诉艾达，她不想惹麻烦，酒吧还是免了吧。“但是，周末你要是逛街买衣服，我倒有兴趣。”艾达不在乎多几件衣服，说，“那好，就这么定了，周末我给你打电话。”

 

阿妹把艾达的饮食不节跟文琳描述了一番，文琳说，“这种例子，我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不过你可以借机学一学怎么做科学研究。” 阿妹叫道：“科研？别吓唬我，我这学个护士连门儿还没入，要是我都能做科研，你走到街上碰上十个人，九个是科学家。”文琳说：“如果你是艾达，你打算怎么办？能不能靠意志停下这种，大吃、大吐，再吃、再吐的饮食不节？”阿妹说，“我看她吃得过瘾，连我都想下回试一试呢。可是，看她好像也不太喜欢她的饮食不节，像一种病态，还有些上瘾，难以自拔。她倒说宁可像咱亚洲人那样食欲不强。”文琳说：“好，你回答一个问题，这种饮食不节有什么坏处？有什么好处？”阿妹说：“我答不上来。”文琳说：“我也答不上来。这大家都答不上来的问题，就可能是科研题目。你花两、三天的时间，上图书馆也好，上网也好，给这个问题找找答案。”

 

几个月来文琳看生意，手里有了几个选择。她和武强讲，这回一定要武强拿主意，“生意将来是你来做，你有兴趣和感觉才行。”难为武强这个老实人，这些年也没练习过怎么拿主意。这冷不丁的还真不知道咋做主。文琳提供了一个出租车生意，以特许经营的方式使用一家大出租车公司的名号，出租车产权归自己，费用也自己承担，每星期向公司交一个固定的“名称使用费”。如果在调度台挂号，调度台每给一次拉脚机会，收一点抽头。文琳说这个生意本身的售价和那辆出租车的价值差不多，买下来肯定不算亏，再怎样也买了辆轿车。武强开车技术很好，但是也要通过一个上岗考试，考考关于惠灵顿的地理知识，礼貌用语之类的。文琳计算，如果平常生意每星期包括等客的时间在内工作60-70小时，平均每周赚壹千块钱。但多在晚上和周末工作，在路上的时间多，也有一定的风险。武强“嗯”了半天，啥也没说。阿妹看看文琳，那眼神在说：“看你选来当老公这男人!”

 

文琳又拿出来一套资料，是关于一家清洁公司的，一个家庭生意，现在的主人做了近十年这个生意了，腻了，想转行去学室内装修。这个清洁生意有些稳定的长期合同客户，最大的一份合同是清扫一家电影院，包括六个放映厅。每天后半夜电影散场后工作，仅这一份生意就相当于挣来全部费用后，还剩下一份打工工资。另外还有些零碎的小合同，小学的礼堂，办公室啥的。这个生意的硬件不值很多钱，一辆改装的旧面包车，几个大功率吸尘器和洗地毯机。花的价格主要买的是那些合同机会，比出租车生意贵。要是能保住电影院的大合同，再多揽些活儿，收入也肯定好过出租车。但是，出租车自己开，不操心，做清洁公司，一定要雇人。武强又“嗯”了半天，啥也没说。

 

第三家是一家寿司店，店面不大，地段繁华，主要做中午餐生意。虽卖日本寿司，现在的店主却是个中国人。海外的中国生意人，是一个相当有渗透力的群体，顾客们光顾生意，不但看你货品的质量，也看店主们像不像能炮制正品货的样儿。中国人这张脸，要是卖比萨饼，不容易火，卖中餐，看你是科班儿、本行。可是，中餐的名气下降，因为它讲究入味，不注重营养。这种情况下，做西餐的西洋人，会去改自家店的形象。在菜单里，加上去新设计的营养餐并作广告，让顾客把他们的形象和新潮流餐食联系在一起。可是，海外的中国生意人，不走改自家形象的路线，而是戴上别人的面具，改做市场上流行的餐饮，最现成的是，去做你这张亚洲脸说的过去的其他亚洲餐。惠灵顿的好多马来餐馆、泰国餐馆、日本餐馆，店主人却是中国人。武强对这个生意，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