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传奇（8）

语言学校毕业，再过两周高中开学。阿妹将去的是惠灵顿中学，是一所男女混校，也不用穿校服。惠灵顿的大多数中学是男子或女子中学。各校也都有自己的学生校服。阿妹只想读半年，犯不着买杂七杂八的校服，浪费爸爸给的钱。阿妹自己会自律，也不要在乎男女混校“容易犯纪律”。阿妹想在开学前从苏珊家搬出来，想侧面地问问文琳是否有机会和她同住，于是这几天她天天去文琳家。可巧那个菲律宾来的达丽要在她家开周末派对，正在买东西筹备。她想让文琳帮她去买东西，因为文琳那实际的做派在购物时能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值个儿的货品。用达丽的话说，“钱在文琳的手里会变大。”她们说好达丽带她女儿开车来，然后由阿妹在家照看如奔和达丽的女儿，文琳和达丽去购物。

 

达丽的女儿叫斯蒂芬妮刚满三岁，脸上那明媚的特征体现着混血儿连接不同种族基因的突兀起伏。明亮的圆眼睛，嵌在下凹的眼窝里。白皮肤又带着亚洲人种的细腻。翘起来的两片嘴唇好像既在怪罪你，又等着你去吻。她没有达丽那种谦卑的神态，相反，那本来就圆圆的眼睛，似乎在瞪着寻找着别人的毛病。她细细小小、灵灵便便、说话还奶声奶气的。如奔本来在后院跳蹦蹦床，听说来了小客人，马上跑进来。文琳和阿妹正在逗着斯蒂芬妮多说几句话，见如奔来，问他，“你有没有啥吃的玩儿的招待小朋友啊？”如奔迅速地在一个裤兜里掏来掏去，拿掉了卡片、橡皮球之类的覆盖物，终于挖出来一块棒棒糖。于是两个人容易做朋友了，阿妹也觉得放文琳和达丽走，斯蒂芬妮不会哭了。

 

如奔只比斯蒂芬妮大一岁半，但看上去比她高一头。与其说阿妹在带小孩，不如说是如奔在哄斯蒂芬妮。开始她对如奔的那些男孩玩具还有点新鲜感，过一会就厌烦了。如奔就再找图画书、彩笔之类的教她画画。一会儿，又烦了。再领着出去看看院落，跳跳蹦蹦床。阿妹很惊讶四岁的如奔，平时小孩子气十足，今天在比他小的孩子面前居然如此懂事。看来你是个啥样人也得看环境给你什么角色，今天如奔的角色不是父母的乖孩子，而是一方地主、一个长兄、一个能人、一个…… 别往下吹嘘了，斯蒂芬妮哭了，这回没别的要求，只要妈妈！阿妹使出对付小妹妹囡囡的各种办法，但每种都只奏效一会儿，斯蒂芬妮越来越频繁地想起妈妈。最后竟大哭起来，阿妹的英语交流能力此时远不如如奔，他力劝斯蒂芬妮平静下来，告诉她妈妈马上就回来之类，可就是止不住她哭，如奔变得眼泪汪汪，告诉她：“你再哭，我也哭啦！”这招还挺灵，斯蒂芬妮愣愣地看着如奔，不知是等着他开始哭，还是害怕这地主也哭。好在文琳和达丽回来得及时。

 

达丽请文琳一家参加她的周末派对，也请了阿妹。半年来阿妹很少有社交活动，曾去教堂参加过苏珊的查经，但没感觉，也没再去。达丽这个人让阿妹感兴趣。也对她的单身母亲生活很好奇。达丽走后，她和文琳聊起了她。

 

达丽女儿的爸爸叫罗素，出生在新西兰，有一半泰国血统，一半白人血统。声称自己是新西兰人，相貌除了身材像高大的高加索人种外，外观、肤色看上去都十分东南亚。罗素比达丽大16岁，会修电脑的那些不太复杂的软件毛病。那个年代电脑行业很火，所以连罗素都能找到工作，他对工作没兴趣，他有两大爱好：女人和飙车。达丽在菲律宾很早就开始做护士，但那种经验在新西兰顶多算做过助理护士。达丽四年多以前来此淘金，却只能在老人院找到打下手的活儿。也许是做护士的原因，也许是菲律宾女人多有此特点，达丽相貌虽有几分姿色，但对人有一副佣人态度，好像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来承受别人的欺负。达丽当年想通过结婚在新西兰拿到永久居留签证，四处托人找对象。老人院的其他护士给她介绍了这么个罗素。

罗素当年收入不低，也为女人挥金如土。加之达丽不知道女人除了色相能让男人来电之外，还能有啥法宝对付男人。于是还没等办个结婚手续就开始和罗素同居。这罗素不算啥情场高手，所以找对象时需要人介绍。一旦到了床上，他风风火火，花样繁多，年龄正在如狼似虎，加之这些年千锤百炼，把个不谙世故的达丽迷了个神魂颠倒，相信遇到此生真爱。

 

罗素不想当爹，但烦透了安全套，用他的话说，那是不知哪个阳萎的男人，对其他男人有深仇大恨，发明了那东西来折磨男人。安全套有三种型号：中号、大号、特大号。罗素声称它们都“太小”。但罗素也不失公道，他负责给和他上床的女人买避孕药。达丽一则想和罗素结婚，二则认为这些年罗素定不下心来，多是因为没体验过家庭生活的好处。像罗素有这么一份收入，娶个老婆就免了找女人的花销，天天吃老婆煮的饭就免了下饭店，把钱攒起来慢慢会买得起房，人也会越来越富有。达丽认为有了孩子，当了爹的男人会收了玩心，也会开始对家庭负责。她偷偷地停了避孕药，两个人的生殖力还真强，不久达丽就怀了孕。刚开始达丽没告诉罗素她怀孕的事，想来个木已成舟，到了肚子大到一定程度，她不说罗素也看出来了。

 

罗素的年龄差不多是达丽的两倍，可以说走过的桥，比达丽走过的路多。这些年对女人，他一直在吃一、看二、心想三的过程里。认识他的人，知道他是单身汉，有份儿不错的工作，总是开着一辆其貌不扬、但马力十足的跑车。经常搬家换住所，每次他都和别人一起合租房子。他算不上帅哥，但经常下班后去去健美馆，运动一定程度地抵消了啤酒和油炸食品的催肥作用，所以到现在罗素也没太走形。他知道男女关系过了保鲜期，女人就不性感了。性感和性是两回事，性感让男人有激情，有了激情，性本身才有可享受性。没了来电的感觉，两个人别再将就，洒洒脱脱地说个拜拜，大家好聚好散。所以罗素对女人跟着激情的感觉，把找女人的事当成个买东西，过日子的日常事务来做。他总是和一个女人做伴儿，再暗中找另一个。如果新人比旧人好，立马换人。如果旧人提过高要求，新人没旧人好也换人。虽然达丽认为他在女人身上浪费钱财，他自己可觉得精明着呢，如果找妓女得按小时算费用，那可贵了去了。而且如达丽所说，妓女一小时的服务，不咋能解决罗素的问题。罗素没帅到让女人没有承诺就给他生孩子的程度，也没富到值得哪个女人敲他一笔的竹杠。以前曾有一、两个女人想嫁给他，告诉他怀了他的孩子，但都是假的。这回遇到达丽这么个真刀真枪玩儿命的，也暗中惊叹自己魅力高过原来估计。得知达丽怀孕的时候，罗素手里只有一个30岁的泰国女人，这女人是个玩儿家，在男人面前嗲得很。罗素喜欢女人嗲，但这女人不但嗲，要价还高。今天要时装，明天要音乐会的票，海外的父母还经常生病。罗素比较了一下两个女人，又摸了摸腰包，一狠心和泰国女人搬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