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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很多优秀的小说家写不好剧本。
我在试着写剧本,对我说这句话的人通常是给我忠告,当然我对这句话也是深有体会。
一部长篇小说,几十万字,作为作者,我可以写的得心应手,故事情节、心理描写、人物安排等等,我也很享受创作的过程,与笔下的人物一起哭一起笑,仿佛人生又多活了几遍。
把几十万字的小说改编成剧本,听起来挺兴奋的一件事,做起来却是不容易。小说里作者引以为傲的心理描写全没了,所有的铺垫基本上都是没有冲突可言的,也就是说没戏!剧本讲究的是要有戏!
前阵子读一本导演推荐的书《编辑的核心技巧》,好莱坞的大制片,对编剧说他心目中的故事:两对夫妻到山里度假,被风雪困住,一位先生下山求救,从此失踪,第二位先生又下山求救,又失踪。两位女士抓住一个山鸡,饥不择食,欲生吃,破开鸡肚,赫然发现其中一位太太丈夫的断指。
编剧问制片:断指怎会跑到鸡肚子里?制片回答:我怎么知道?你是编剧!
编剧是谁?编剧就是负责把断指塞进鸡肚子里的人。换句话说,编剧的责任就是让故事合理的运转起来。
写小说,我们追求文学价值,文学价值并不等同于大众认同的价值。有时确实也存在曲高和寡,文学价值很高,却鲜少人懂。写剧本,好莱坞的大家们告诉你要追求三要素:attraction吸引力,anticipation预期心理和satisfaction满足感。一个故事开头就要抓住观众的吸引力,再用故事的张力让观众觉得后面有很多事情要发生,最后的结局带给观众以满足感。
就像上面那个在鸡肚子里的断指一样,让我们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和联想,编剧如果能把这个故事合情理又有张力的铺展开来,最后的结局能带给观众满足感,那么这个编剧就成功了。正巧,我看了部新的音乐电影《悲惨世界》,让我想起很多年前我在中国时囫囵吞枣读的那本雨果的巨著,还有由此改编的音乐剧,就有了比较一下原著和剧本的想法,这一比较就发现尼尔希克斯的《编剧的核心技巧》还真的很吻合《悲惨世界》小说到剧本的相异。
《悲惨世界》,这部小说对法国人而言简直就像中国人对《三国演义》般的熟悉,对很多爱好文学的中国人来说也不陌生。看完电影,再读原著,就会发现许多枝枝节节都已删除,小说《Les Miserables悲惨世界》分为五章,48卷。
第一章是《FANTINE》里大篇幅刻画了Myriel主教的善良形象,也描写Jean Valjean因不忍看姐姐的孩子挨饿而去偷了块面包,结果被判五年苦役,四次越狱,又被加刑。出狱后,遭世人唾弃。是主教的宽厚,让他获得新生的勇气。Fantine是一位女工,被以身相许的大学生抛弃,生下了女儿Cosette,因她有私生子而被逐出厂,为抚养女儿而沦落为娼。厂长就是Jean Valjean。
这个开头在小说中合情合理,在电影中就完全不同,因为一个主教的善良,呈现不出戏剧或者冲突,电影的开头就是以(冉阿让)Jean Valjean获得一纸假释令,在他终身的对手沙威(Javert)的喝叱下离开监牢,流落街头。这一下冲突就起来了!接着才是好心的主教收留了他,可他偷窃银器被抓,主教非但没有揭发,反倒说是赠送给他的,并要他宣誓将灵魂交付上帝,重新做人,慈悲的力量使得冉阿让撕毁假释令,获得新生。
小说的第二章是《COSETTE》,花了大篇幅描写滑铁卢之战。后写到冉阿让逃出来后,用钱赎回Cosette,并打算好好抚养她,却又被警察发现,又一次逃亡到修道院。
这一章节电影中几乎全部删除了,电影中化了不少的胶片去表现芳玎Fantine的苦难生涯,饰演芳玎的安哈斯维因为表演突出,唱腔令人惊艳,一举获得多个奖项包括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尤其那首I Dreamed a Dream(我做了一个梦),几乎人人称赞。
原著如史诗一般的描述,其中两个重要的战役,一个就是滑铁卢之战,另一个是巴黎革命,到了电影里,滑铁卢之战消失了,完全着墨在巴黎革命上。难怪常常原著者会说自己的作品被改得面目全非,如果雨果知道自己的这部巨著里的滑铁卢之战被删光,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我仔细看电影和音乐剧,却又不得不佩服剧作家的匠心独运,电影也好音乐剧也好,都有一定的时间限制,两个多钟头的画面展现一部几十万字的长篇巨著,一定需要割舍某些情节,这部小说虽说一直围绕着冉阿让这个人物,半个世纪他的大半生中,能去掉又不影响到他的性格和命运展现的就只能是滑铁卢之战了。
小说的第三章《MARIUS》,Marius的父亲在滑铁卢之战中幸存。Marius在父亲快去世时才了解真相,参加了共和党〝ABC〞。他爱上少女Cosette,但他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和这少女在一起的Jean Valjean。电影里Marius的父亲这个角色也消失了,可有可无就删除,当然Marius和Cosette是戏剧可表现的角色,他们理所当然保留了下来。电影中的革命青年誓死抗争,倒是令我想起中国当年那场学生运动,也许年轻人都有相似的地方,血都是热的,心都是滚烫的,只是都成了冲动和不计后果的牺牲品。
小说的第四章是《SAINT-DENIS》,那是条街名,这一章主要描述了Marius和Cosette两情相悦的爱情,他俩常幽会,但Marius的外祖父不答应这婚事,Marius和外祖父决裂。同时,ABC的成员都投入了起义,Jean Valjean也加入了战斗。这一章在电影里也是主要情节,但是浓缩成年轻人的相爱和Jean Valjean决定再次流亡以及革命前夕前的紧张气氛,Marius的外祖父的角色同样遭到删除的命运。
小说的第五章是《JEAN VALJEAN》,起义战斗激烈,许多人身亡,Marius身负重伤,Jean Valjean将他救离险境。Marius外祖父终于答应了Marius和Cosette的婚事。两人成婚的第二天,Jean Valjean将自己的身世向Marius说出,Marius大为震惊,对他冷眼相看。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Marius才知道Valjean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连忙去接Valjean来同住,但Valjean此时已生命垂危了。电影里也用很多画面展现巴黎革命惨烈的一面,更用了一个孩子的角色去吸引观众的同情心,改变了Marius知道Jean Valjean说出身世冷淡他的情节,变成Jean Valjean自己坚持要离开Marius和Cosette。最后的结局更是升华成Jean Valjean被来自天堂的Fantine接了去与上帝同在。
电影剧作的结局往往需要注意照顾到观众的 满足感,不能任由作家的笔触行走。这点我也深有感触,写小说时,我写出的结局是我认为合理的就行,改编成剧本,就会被不断的要求符合剧中角色的成长,符合满足观众的心理等等。开始很不以为然,觉得有点讨好观众的感觉,可是,看着这部《悲惨世界》电影的结局,那在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来说可能类似神化的人死进天堂的结尾,在艺术感染力上讲,确实非常的合乎观看的人的心愿,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终于走了,他的灵魂与曾经也是遭受磨难的芳玎一起,与众多的革命中死去的人一起,庇护着那一对象征着美好未来的年轻相爱的人,迎向灿烂的明天。
如果说流亡在大西洋上的盖纳西岛的维克多·雨果所著的长篇小说《悲惨世界》是一轴辉煌的画卷,那么这部《悲惨世界》的电影就是这画卷中最精彩的篇幅。这一漫长浩大的画卷中每一个场景,都是栩栩如生,真切入微,形象鲜明,色彩瑰丽,气势磅礴,堪称文学史上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结合的典范。 而由此改变的音乐电影,不仅展现着幅画卷中最绚丽的色调,而且用美妙动听的音符如线般地串起一粒粒珍珠,用艺术的色彩画面和音响表现出最动人心弦的篇章。
小说虽说好像描写的是冉阿让的一生,犹如是一个人的史诗,但又不限于个人的意义,作家只不过用冉阿让一生坎坷的道路和他鲜活的生命力来呈现半个世纪里发生的事情,事实上这部小说是一部雄浑的史诗,一个时代的史诗,一部劳苦大众在黑暗社会里挣扎与奋斗的悲怆的史诗。电影更为这部史诗增添了更多浪漫主义的色彩。
从电影回想起多年前读这部巨著的一知半解,到今天从小说看改变剧本的相异,给了我一种剥去外壳一下子就探入花心的感觉,一种全新的领悟。
感谢雨果,感谢霍伯,感谢上帝!
你可能不知道,海瑟薇的母亲当年在百老汇的同名舞台剧中也饰演芳玎
唯一比舞台剧差的,是演唱。男主角冉阿让,原本就曾在百老汇主演过歌舞剧,演唱还过得去,女主角芳烃的演唱就有点业余了(也确实是业余演员)。还是百老汇版本的演唱精彩,有震撼力。
电影和舞台剧版本,各有所长。正如楼主讲的,剧本改编非常成功。
不过小说无论如何改编,都会有些损失的。但是改编的作品,确是大大普及了原著(因为有很多人不愿意看书,更喜欢看电影)。而我是相反,原著和电影比较,我总是首选原著,看书!
雨果的《悲惨世界》单看还没啥感觉,和中国小说也基本没有可比性。要想知道雨果的水平,我觉得需要对比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大仲马讲故事,偏重故事的起伏跌宕,故事的戏剧性,人物的对比性非常强烈;而雨果则更侧重于人物内心描述,人性的的阐述。
说的再明白点就是:看大仲马的书,好像在听一个说书人讲故事(热闹);看雨果的书,好像在听一个老人平静地讲过去的事(深刻)。
哈哈哈,原来苦口婆心呢,谢谢你了!也容我说一句吧,我经历的生活你并不知晓,我正在写的你更不知道,但是还是感谢你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这么苦口婆心。:)谢谢你读我的文字。
雨果本人自然不可能经历《悲惨世界》中的所有时间和生活,但他一定和大量的亲身经历者有过深入的交流,口袋里装满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