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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向蓝天都是情

(2006-06-22 23:18:56) 下一个

洒向蓝天都是情 —张才写真

张 才 简 介


张才(笔名冠山人), 1950 年 2 月生于山西平定。大专学历。 1968 年入伍,一级飞行员,大校军衔。安全飞行 5000 小时,六次荣立三等功,一次二等功。

飞行之余,酷爱金石书画,在三十余年的学书道路上,含辛茹苦、筚路褴缕,敏而好学,真诚求索。四体皆工,好做大字。作品雄浑豪放,豁达泼辣,不事雕琢,质朴无华,极富磅礴之气,阳刚之美。其篆刻亦庄亦谐,能工能拙,融大千世界,展万千意象。作品曾获“金星杯”、“花山杯”、“中国空军”书法大赛一等奖,并刻石于“神墨碑林”、“翰园碑林”、“鄱阳湖碑廊”、“北大荒碑林”等名胜景点。在北京多次举办展览,许多作品被毛主席纪念堂、中央美术学院或国际友人收藏,先后在国内数十家大型报刊杂志发表书画篆刻作品上千件。其艺术传略入编《中国当代书法艺术大成》、《当代篆刻家大词典》、《当代书画家大辞典》、《国际现代书画名家教授大词典》、《中国世纪专家》等大型辞书。是第一位加入中国书法家协会的飞行员书法篆刻家。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苏通海印社理事,世界华侨社团艺委会理事,北京书画研究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

前 言

张才先生的名字在我大脑的记忆库里,起码存放了十五年。之所以记得如此牢固,是因为在星光灿烂的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他是唯一的一位天之骄子、空军大校、一级飞行员。
能和张才先生结缘,当感谢赵勇先生。甲申七月至十二月半年期间,我两次从洛杉矶飞回北京。赵勇先生知道我酷爱书画艺术,又热衷于中美间的文化艺术交流,便先后给我介绍了几十位活跃在当今书苑画坛的书画名家。在我完成了《李铎传》和《李铎师生》两本书的写作后,赵勇先生对我说,张才先生是个值得一书的人物。于是在猴年岁尾,在一个雪后放晴的冬日,我带着“一米阳光”的好心情,走访了著名书法篆刻家张才先生。
走进张才的书房,那真是名副其实的书房,墙上挂的、桌上摆的、椅子上堆的、柜子里和床底下放的,一卷卷、一扎扎、一捆捆,全是他的字,小小的斗室里飘逸着浓郁的墨香。张才的字,真草隶篆,四体皆工。其楷端庄秀丽,其草神采飞扬,其隶朴拙沉雄,其篆精能古雅。从柜顶垂地的两祯十二生肖,堪称是其诸多篆刻作品中的精品。十二个动物蕴含着十二个故事:老鼠推磨,牛郎织女,狐假虎威,玉兔捣药,神龙戏水,白蛇盗草,饮马长江,三羊开泰,金猴献桃,雄鸡报晓,天狗噬月,八戒招亲。耐读耐品,极富情趣。
张才,这个从冠山脚下走来的山西农家汉子,质朴而憨厚,粗犷而豪放,了无文人的风流倜傥,极富军人的阳刚之气。使我极为敬佩的是他那双摸惯“一杆两舵”的手,竟能创作出如此丰富多彩的作品。我问他是怎么走上书法篆刻道路的?他摸了摸下巴,憨厚地一笑:那说来可就话长啦。
他点燃了一支烟,给我叙述了如下记录的故事。

第一章 少年孩子王

山西多山。
在逶迤连绵、群峰起伏的太行山脉中,有一段状如一顶帽子的山脉叫冠山,七沟八梁一面坡的平定县前社村就座落在冠山脚下。
平定,素有“文化古州”之誉,多文人墨客。传统的剪纸工艺是平定的特色。人说前社村的女娃十之八九都会剪纸,这话不假。一到春节,家家户户的窗户上贴着各种各样用大红纸剪成的窗花:梅兰竹菊,年年有余,百年好合,鸳鸯戏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把每家每户映照得喜气洋洋。

平定境内的阳泉,是闻名全国的乌金产地。别看阳泉不大,却是车辚马啸,自古繁华。引四方游客,承八面来风。

平定又称“晋燕通衢”,晋人善经商理财。阳泉地处要冲,是晋商南下北上的必经之地。晋商向以诚信著称,清末民初的晋商足迹遍及全国,其经商诚信,冠盖天下,誉满九州。

晋商善学,在经商的同时,把燕赵文化、吴越文化、中原文化,蜀中文化,带回山西,融进古晋文化。由此,大大加深了平定的文化底蕴。

1950 年 2 月 1 日,在前社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张姓农家,随着一声响亮的婴啼,一个男孩呱然落在这块有着丰厚文化积淀的黄土地上,父亲给他取名张才。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前社村这个小小的山村和中国广大的农村一样,还处在贫困线上。张才的降临,并没有给父母亲带来多少吉祥和欢乐,只是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张才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加上一个叔叔,一家七口人,那可是一大家子。张家世代务农,张才的父亲是个木匠,走村串乡,一年忙到头,微薄的收入只够全家勉强糊口。

襁褓中的张才似乎懂得父母的艰辛和生活的不易,既不哭也不闹,给什么吃什么,身体出奇的壮实。到他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时候,就已长得虎头虎脑,人见人爱。

到了能记事的时候,他那小脑瓜里常常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为什么天上的星星会眨眼睛?为什么月亮有时圆、有时缺?是让天狗吃了吗?为什么太阳从东山升起又从西山落下?风为什么看不见?为什么夏天会有雷电?为什么会有彩虹?它真是天桥吗?为什么天会下雨下雪?天也会哭吗?小小的张才常常托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睛望着天空出神,那浩瀚的苍穹对他来说,充满了神秘。他真羡慕小鸟,如果自己也有一双翅膀,飞到天上去看个究竟,那该多美。

转眼间,到了上学的年龄。张才的父母亲不识字,深知当“睁眼瞎”的苦楚,他们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把希望寄托在儿女们身上。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将来孩子们出息了,当父母的也脸上有光。

今天的孩子们可真幸福,饿了有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渴了有可乐、雪碧、鲜榨;早晨牛奶、面包、鸡蛋;晚上还要追加“生命一号”、“盖中盖”,却不见得有多高的智商。

别看张才是喝着高梁面、玉米面糊糊长大的,智商却是出奇的高。学习对他来说,根本不用费劲,老师讲一遍,他就明白。智商高的孩子,往往精力过剩,好动。张才每天一放学,扔下书包,就和小伙伴们满世界撒野。不玩出一身大汗,不玩得一身尘土,不玩到日落西山,他绝对不会回家。为此,他没少挨父母的训斥。可是说也怪,每次考试他都得双百,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

张才小时候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猴子屁股坐不住,出奇的淘气,又出奇的胆大。人说给他一根能够着天的竹竿,他能把天捅个窟窿。他上学的路上,必定要经过一个小水库。在这个水库里,曾经淹死过几个人。为此每天上学前母亲总要叮嘱他一句:千万不要到水库边上玩。放学时,老师也不忘提醒大家:别下水库玩。张才的一帮小伙伴中,也有胆大的,可是看到水就犯怵,怕被“水鬼”拉去当替身。张才却不信邪,一看到那碧波荡漾的一池清水,他的心里就痒痒。他至今也说不清楚,第一次是怎么下的水,又是怎么上的岸。反正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没人教,他就学会了“狗爬式”,以后又学会了踩水、仰泳、潜水,一个猛子可以扎出几丈远。每年的 5 月到 10 月是他游泳的好季节,星期天他在水里一泡就是几个小时。有几次他游得正欢,突然狂风暴雨来临,水库波翻浪涌,他劈波斩浪,照游不误。那一身水上功夫,没人和他比。

五六十年代的前社村,偏僻而又荒凉,时有狼和狐狸出没,经常传来谁家的羊被狼吃了、鸡被狐狸叼了的消息。所以一到天黑,家家关门闭户,没有要紧的事,一般都足不出户。张才的两个哥哥,生性胆小,一到晚上便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张 才却是天不怕、地不怕。他就不信一个大活人斗不过一只狼或狐狸。所以晚上要办个什么事,父亲一般都让张才跑腿。有一回他办完事回家,影影绰绰中看见一只狼闪动着绿幽幽的眼睛正盯着他家的猪圈。他大喝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小木棍就冲了上去。俗话说,软的怕硬的,邪的怕正的。那狼虽然凶悍,一看到有人向它冲来,转身就跑,张才一口气撵了好几里地,把狼撵得直喘粗气,仓惶逃窜。

张才的勇猛胆大,加上学习优秀,自然而然地在同学中树起了威信,他成了村里的孩子王。小伙伴们都听他的,只要他一声号令,没有人不跟他走的。

父亲看着这不安分、日渐长高长大的儿子,心里想:这娃儿,将来去当兵兴许是块好材料。

第二章 徒步长征

1965 年,张才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平定中学。从家里到学校,每天要往返二十里地,这给他锻炼腿功提供了天然的条件。每天上学,他总是一溜小跑,二十来分钟准能跑到学校,久而久之使他练就了一双“飞毛腿”。
1966 年春夏之交,一场持续十年之久的“文化大革命”在“炮打司令部”的号令声中拉开了序幕。平定中学顿时像开了锅的水。校园里出现了铺天盖地的大字报,“造反有理、革命无罪”的口号,响彻整个校园。高年级的学生戴上了《红卫兵》袖章,成立了名目繁多、五花八门的战斗队,“破旧立新”、“砸烂旧世界,建立新世界”、“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成了最时髦的口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张才一脸茫然,他百思不得其解,平时受人尊敬的校长和老师,怎么突然间就成了资产阶级教育路线的“黑干将”、“吹鼓手”、“小爬虫”、“牛鬼蛇神”了呢?那好好的图书怎么就被当作“封资修”、“名洋古”、“大毒草”,一把火给烧了呢?那好好的名胜古迹怎么就被当作“四旧”给砸了呢?难道这就是“文化大革命”?

学校开始“停课闹革命”,书是念不成了。“反修防修”、“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揪出赫鲁晓夫式的代表人物”,“防止卫星上天,红旗落地”,对这些深奥的道理,他不懂。对红卫兵的冲冲杀杀和打打闹闹,他觉得这哪是革命,完全是胡闹。

他在校园里转来转去,感到真无聊。就在无聊之极的时候,

广播里传来了红卫兵可以开展革命大串连的消息,同学们顿时群情振奋。这些平素间连阳泉也极少去的孩子们,这下可以“经风雨、见世面”,天南海北地闯荡一番了。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查看地图,盘算着去哪里。有的想去首都北京,有的想去广州看农民运动讲习所,有的要去上海、嘉兴瞻仰“一大”旧址、南湖红船,有的要去南京参观雨花台烈士陵园,有的要去韶山,有的要去井岗山,有的要去安源,还有的立志要走遍全中国。

眨眼间,学校空了,教室空了。

张才也加入了“串连大军”的行列,不过他不像其它同学乘火车或汽车去串连,而是选择了徒步长征的方式。他认为徒步长征才真正是学习和发扬老红军的光荣传统,才真正是经风雨、见世面,才真正是接受革命的洗礼。他约了一个同学,把目标选定在延安。延安是中国革命的圣地,滚滚延河水,巍巍宝塔山,是他最向往的地方。

两人立下庄严的誓言:以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革命精神,奔赴延安!

经过一番准备,张才背着一个小铺盖卷,一挎包干粮,兜里揣着一本《毛主席语录》和十二元钱,就上了路。那个年代的青年人,一心跟党闹革命,争当红色接班人,心里纯净得犹如山间的清泉,没有一点点私心杂念。从平定到延安单程 1400 里地,他俩计划十天到达,平均一天走 140 里地,这速度相当于部队的急行军。山村里长大的娃,走路不是什么问题。他俩迈开大步,一路飞跑。饿了啃个冷馍,渴了喝点凉水,困了猫在老乡的柴禾堆里睡上一夜。天一亮又是一路飞跑。 1400 里地,他俩只用了九天。当他们登上宝塔山、望着滚滚东流的延河,心里充满了胜利的豪情和喜悦。

回来又是 1400 里地,同样用了九天。

从延安回来,张才又开始了新的“长征”计划:徒步到北京。这次他组织了六个同学,昼行夜宿,向北京挺进。到石家庄后,他把六个人分成两个小组,沿不同路线向北京进发,在约定的日期和时间在天安门广场会师。

从平定到北京,单程 900 里,张才带领的小组只用了六天时间就到了北京。最多的一天竟然走了 160 多里。

当两个小组在约定的时间在天安门广场胜利会师时,六个山里娃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他们站成一排,请摄影师照了一张像,把这庄严的时刻,凝成历史的定格。

两次徒步长征,总里程超过了 5000 里,这在平定中学创造了纪录,他成了“长征英雄”。

张才在回忆这段少年时代的经历时说道:那是一段充满理想、激情燃烧的岁月,尽管受了不少的苦和累,尤其是“文革”的发生使我失去了最为宝贵的学习机会,但磨砺了我坚忍不拔的意志和毅力,铸造了我吃苦耐劳的品格和情愫,锻炼了我克服困难的勇气和信心,培养了我助人为乐的品德和情怀。使我在后来的人生道路上,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坦然自若地接受考验,直面人生,笑对生活。

少年时代的“孩子王”和学生时代的徒步长征,锻炼了我的组织能力,这为我以后的“沙场点兵”和当飞行教官打下了基础。

第三章 “五年后再见”

1968 年,刚刚十八岁的张才,已出落成浓眉大眼、膀粗腰圆的大小伙子。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正是全国学习解放军的时候,“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当兵成了每个热血青年梦寐以求的理想。军营是所革命的大学校,是座革命的大熔炉。在这支英雄的军队里,涌现了董存瑞、黄继光、杨根思、邱少云、罗盛教、雷锋、欧阳海、刘英俊等英雄人物。

张才从小就想当兵。他最爱看打仗的电影,《董存瑞》、《上甘岭》、《平原游击队》、《铁道游击队》、《英雄儿女》、《南征北战》、《地道战》、《地雷战》、《奇袭》等电影,不知看了多少遍,董存瑞、李向阳、王成,是他最崇拜的英雄人物。

张才的理想是当空军,而且要当飞行员。抗美援朝时,中国空军入朝参战,威震长空,涌现了王海、张积惠、刘玉堤、赵宝桐、韩德彩等著名的战斗英雄。当飞行员,驰骋蓝天,追风揽月,那是何等地威风!

这年春天,正赶上征兵,他马上报了名,参加了体检。没过几天,一张大红的参军喜报寄到他的家里。不过使他多少有点儿失望的是,没有到空军,而是到陆军。

从接到参军喜报的那天起,他的心就已飞到了军营,他盼望快点儿集中。山里人重感情,虽说当几年兵就能退伍复员,但毕竟要过几年才能回来。自小看着他长大的乡亲们,和他一起打着闹着长大的伙伴们,和他朝夕相处的同学们,这时真是依依不舍。尤其是他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还不住地掉眼泪。

张才却是大大咧咧,不以为然,他最不喜欢婆婆妈妈、絮絮叨叨,哭鼻子、抹眼泪。

集中的那一天,乡亲们、父母亲、哥哥姐姐送了一程又一程,嘱咐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他却不吭一声,直到分手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五年后再见。说完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征途。

张才的部队在河北。

燕赵大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一曲“风啸啸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不仅成为千古绝唱,而且成为后人经久不衰的影视创作题材,导演了一幕幕威武雄壮的活剧。

沸腾的军营向张才洞开了一个崭新的天地。

张才参军那会,初中毕业生都是宝贝,他被分配到汽车连学驾驶。张才能吃苦,摸爬滚打的军营生活很符合他活泼好动的性格,他很快适应了新的生活。别看张才大大咧咧的,却是个秀外慧中的人,他心里暗暗地以雷锋为榜样,雷锋当年不也是汽车驾驶员么。经过三个月的勤学苦练,他第一个“放单”上了路。

张才所在部队的生活、战备用煤,全部都是他老家的阳泉煤。学会开车以后,他三次去阳泉拉煤,其中一次在阳泉呆了半个月。按说到了家门口,又开着车,给领导说一声、请个假,回家看一看,还是可以的,可是他没有请假。古代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家里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没必要回去。倒是他的小妹妹听说哥在阳泉,跑了好远的路来看他。兄妹相见,好一番亲热。说实话,就在这一瞬间,他很想家,尤其想念日夜操劳、含辛茹苦的母亲,然而他忍住了。“告诉爹妈,我在部队很好,请他们放心!”他送走了妹妹,开着大“解放”返回了部队。

命运之神对张才这位冠山汉子似乎格外恩宠,正当他满怀豪情、开着大“解放”在希望的原野上纵横驰骋的时候,空军来部队“招飞”——选拔飞行员。这年九月,经过极其严格的体检和政审,从儿时就梦想触摸蓝天、摘取星星的张才,终于如愿以偿,梦想成真,跨进了地处山西临汾的空军某飞行学院的大门。翌年又调到吉林长春的空军某飞行学院。

人说飞行员是国家用黄金铸造的,飞行员有多高,国家所用的黄金就有多高,这话可绝对不是夸张。飞行员是蓝天骄子,不说别的,仅身体条件,就得过三关。先是体检时就是万里挑一,不合格就淘汰。接着是预校,不合格的又被淘汰。过了预校关,到航校后,不合格的再被淘汰。如此筛选,到最后真正能驰骋蓝天、追风揽月的就可能是十万选一了。

张才的身体素质和平衡机能出奇的好,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冠山不仅赋予他聪慧和灵气,而且铸就了他强健的体格。在体能训练中,他一连创造了好几个纪录:旋梯每分钟 60 圈,可连续打 1500 多圈;滚轮正打 30 圈、反打 30 圈身体仍保持平衡;单杠引体向上连续 150 多次;双杠甩臂连续 300 多下;下蹲起立,按标准规范连续 1500 多次。这种高强度训练,引起了体育界行家的注意,《新体育》杂志还专门约请他写了体会文章。

张才一路过关夺隘,顺利地进了航校,并很快地放了“单飞”。毕业考核,他以全优的成绩完成了飞行学业。鉴于他思想成熟、作风顽强、技术过硬、航空理论基础扎实,他被留校当了飞行教官。

1973 年 4 月,是张才任教的第三个年头。这年春天,他正带着学员进行单飞训练,突然接连收到家里发来的两份电报:第一份是父病重,速回!第二份是父病危,速回!

放单飞是整个训练的关键时刻,来不得丝毫大意和分心,他把电报塞进口袋,仍然埋头工作。可是家里紧接着来了第三份十万火急电报,催他赶快回去与父亲见最后一面。部队领导当即决定,让他放下工作赶快回家。

张才匆匆地登上了南去的列车,这时他恨不得一步就跨到家里。他的眼前浮现的全是父母亲的影子,儿时的往事潮水般地向他涌来。父亲朴实憨厚,任劳任怨;母亲善良贤惠,心灵手巧。特别是母亲,她是全家最辛苦最劳累的一个,除了大田里的农活,还要担负那永远做不完的家务活。养猪喂鸡,缝补浆洗,那一双手从来没有闲着的时候。

使张才深感愧疚和遗憾的是,父母亲送他参军的那天,他怎么就不知道说几句宽慰两个老人家的话呢?而今 ------ ,他不敢再想下去,心里只是默默地祝福两位老人家平平安安。

张才一身风尘回到了前社村,说也巧,这时正是他离开故乡的整整五年,应了他“五年后再见”这句话。

等他心急火撩、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家门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却使他愣住了。父亲满脸愁云、闷头抽着旱烟;母亲却正忙着干活,老两口身体好好的,只是消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这是怎么回事?张才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原来,他的父亲不知从哪里听到谣传,说儿子在飞行训练中失事了。老人听到这消息,急得茶不思、饭不想,但他谁也没敢告诉,背着全家给儿子连发三份电报,等着张才的消息。

“嗨,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要是真光荣了,部队领导早就发电报请你们老人家去了。”张才笑着说。

父亲看着站在面前铁塔似的儿子,摸摸头,又摸摸脸,如释重负,破涕为笑。张才也把几天来悬着的心放回肚里。可是,他的心马上又飞回了部队,飞回到训练现场,飞回到驾驶舱。他给父母亲说了许多宽慰的话,请他们不要轻信谣传。

乡亲们、同学们、儿时的伙伴们知道张才回来了,纷纷前来看他,看看这个驾驶着银燕、在蓝天上追风揽月的天之骄子,小小的庭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几天后,张才告别了父母和乡亲,一身轻松,提前踏上了归途。

第四章 铁面教官

在航校里,张才有两个“出名”。

一个是脾气倔,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情,一定干到底,就是用十条牛也拉不回来,为此人们送他一个雅号:张老倔。

另一个是要求严,在他手下当学员,一切从严,来不得半点马虎。每一个动作,必须熟练、准确、到位、果断,不能拖泥带水。他还抓学员的平时养成,要求学员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军人就得有军人的阳刚之气和雄强之美。谁想在他面前偷懒、耍滑头、玩小聪明,绝对没门儿。拿他的话说: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张才常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一支球队,如果球员们松松垮垮、吊儿郎当,绝对打不好球。一支部队,如果松松散散、稀里哗拉,绝对打不了胜仗。飞行员是在天上飞行,任何一个错误的动作,都有可能发生机毁人亡的事故。飞行条令是法规,它是用鲜血凝成的,必须严格遵守。

张才说的绝对没错。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笔者曾多次随同中国飞行员到列宁的故乡——乌里扬诺夫斯克“飞行员培训中心”培训。在培训中,飞行教员要求极严。即使在模拟机上进行模拟飞行,也要求和实飞一样。学员任何一个错误的动作、特别是特殊情况处置的错误动作,都会受到教员的严厉批评。在培训过程中,我很幸运地结识了前苏联第一个宇航员加加林的飞行教员马基亚诺夫。加加林,这位苏联英雄,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宇航飞行员、闪耀在蓝天的明星的陨落,并不像美国两次航天飞行员的牺牲那样壮烈和辉煌,他是在一次极为平常的飞行训练中失事的,其原因就是因为动作失误而导致机毁人亡,令世人为之扼腕痛惜。

九十年代初,我随中国军事代表团在莫斯科郊外的库宾卡飞行中心观看了前苏联功勋飞行员布加乔夫的苏 — 27 战斗机飞行表演,他那漂亮的“眼镜蛇”特技令人叹为观止。凑巧的是就在观看飞行表演的头天晚上,俄罗斯电视台的新闻节目报道了一架苏 — 27 在加拿大航空博览会上作“飞行秀”时失事的消息。陪同我们观看飞行表演的莫斯科军区空军司令说,当我在电视屏幕上一看到飞行员从低空以 90 度仰角拉起爬高时,我就意识到坏了,他要出事!因为他的动作严重违反规定。当年图 — 144 超音速客机在国际航空博览会上作“飞行秀”时失事,同样是因为动作失误而造成的,血的教训啊!空军司令说完连声叹息。

二十世纪末,我在俄罗斯常驻期间,仅在报纸上有消息报道的飞行事故就有上百起,其中极少数是由于天气恶劣的原因外,绝大多数都是因空中动作失误造成。

纵观世界各国飞行史,大凡发生飞行事故,几乎百分之百都是动作失误、处置不当造成。

有鉴于此,张才能不严吗?!

在张才的床头上,挂着他自撰的一副对联:

为雄鹰振翅蓝天苦耕耘,

望中华腾飞甘愿作人梯。

张才深知自己肩上责任重大,国家把黄金铸造的飞行学员交给他,他得对国家和人民以及飞行员本人负责,任何一点麻痹大意,都是对国家和人民的犯罪。为此他在教学中要求极严,有时严厉得近乎苛刻。他批评人的时候,那副凶相可真吓人。豹眼圆睁,脸色铁青,真能把人一口吃掉。即使对女飞行员,他也不留情面,该批照批,有时真把那些姑娘们批得偷偷地哭鼻子、抹眼泪。可是说也怪,他越是严,飞行员越喜欢他。道理很简单:严师出高徒,强将手下无弱兵。

张才善于总结,他把自己的经验体会编成顺口溜,通俗易懂,直观实用。比如锻炼眼力:视线慢慢转,余光扫两边;注意一个点,要看一大片;盯而不死,活而不乱。又比如双机编队:拉起一条线,跟住不要变;你动我也动,慢于长机动;垂直不要掉,水平不要散;油门有规律,动中有判断。他的许多口诀和顺口溜,在教学中收到很好的效果,受到了学员的普遍欢迎。

张才在教学中,很注意因人而异、因才施教,不搞一刀切。针对不同的人,不同的特点,不同的个性,不同的脾气,采取不同的方法。所以他带教的学员,不管是体质强的还是弱的,不管是反应快的还是慢的,不管是接受能力好的还是差的,都能成才。二十多年来,在他带教的二十多期学员中,有的成为闻名全军的新闻人物,有的成为团中央委员,有的成为新长征突击手,更多的成为飞行部队的尖子飞行员,其中不少人已走上师团级领导岗位,可谓桃李满天下。人们把他称为架起云梯把飞行员托上蓝天的人。

鉴于张才的突出贡献,部队先后给他记了六次三等功,一次二等功。

张才说到这里,习惯地摸了摸下巴,憨厚地笑了。

坐在我面前的张才,朴实无华,说话轻声细气,怎么也看不出他有火爆的脾气。我问:你的棱角什么时候磨平了?那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是怎么改掉的?

张才点燃一支烟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我这熊脾气不好。教学中要求严不错,可是发脾气就不对。鼓励少、批评多,容易伤害人的自尊心,有时甚至会伤及同志间的感情和友谊。为此我痛下决心修理自己的坏脾气。你问我怎么磨平了棱角、改掉了坏脾气,那得感谢我的书法和篆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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