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舒语

蛇年说蛇：妖乎？神乎？

在西方文化里，蛇是诅咒、阴险、狡诈、恶毒等等贬义词的化身，不要试图和他们讲什么白蛇许仙的凄美传说。而在玛雅和印度文化中，蛇又是备受推崇的神物----文化差异如此之大。在中国文化中，蛇从图腾文化（最早蛇龙不分）到没落直至贬损，这其中原因个人认为是与其息息相关而后脱颖而出的龙的历史演变。

最早龙蛇并不分得很清楚，有观点认为龙是从蛇中演变而来。《说文》曰：蛇乘龙。《山海经》中多提到人面而蛇身的龙型，女娲、伏羲等等都是这样的龙/蛇。三国时期的徐整在《五运历年纪》说：“盘古之君，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东汉王充在《论衡》中提到：“龙或时似蛇，蛇或时似龙。”“龙鳞有文，与蛇为神。”；大家郑玄所注《尚书大传》亦指：“蛇，龙之类也，或曰：龙无角者曰蛇。”可见 “小龙”是颇有敬意的神化称呼。

同在《山海经》中也有一些妖化的描述，最众所周知的就是“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 巴蛇, 又名食募蛇、灵蛇、修蛇，是南方蟒蛇中的大者，周身色彩斑斓，也有黑青色的。巴蛇吞噬一只大象，骨头三年才吐出来，所以被喻为贪婪。想想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是不是更甚？

这是一个用《巴蛇吞象》命名的艺术作品，作者程尤。

在博文《龙年说龙--龙形变千年》中提到：从汉代以司马迁《史记》为代表的一些著作逐步将龙与黄炎二帝和封建帝王联系在一起后，直到唐宋元的龙形从蛇形演变成随处可见的现代龙形象，蛇的令人敬畏的神化光环逐日腿减，妖化形象日益严重。要是非要找个分水岭，这应当是晋代。

晋代以前，虽然有屈原的《天问》中，曾提及“一蛇吞象，厥大何如”，等等；但又很多正面形象。《左传》中将蛇象征国君、君子等 / 有蛇自泉宫出,入于国,如先君之数。《搜神记》记载春秋时代随国君主随侯（有人称隋侯）曾因救治一蛇，而获灵蛇衔珠相赠，以作回报，“灵蛇珠”或“随侯珠”从此成为中国古代珍贵宝物的代表之一，与和氏璧齐名。《史记高祖本纪》记载刘邦也是白帝之子所变的白蛇，被诩“赤帝子”，而后成就大统。西晋傅玄的《灵蛇铭》中也有赞美之辞：“嘉兹灵蛇，断而能继。飞不须翼，行不假足。上腾霄雾，下游山岳。进此明珠，预身龙族。”。西晋开国名将杜预亦有传说指为大蛇托生。

道教文献《道法会元》里记载和白蛇有关的仙衔有“紫庭追虫下瘵凝神化炁轰天素练白蛇大元帅”(御树林枫：姓马，名充，另有仙衔“都天卷祟白蛇大将”和“轰雷霹雳练素白蛇大将”，这些仙衔的归属有些争议)，其装备是“朱变赤面獠牙，黄包巾白袍，手执双简，跣足，或弓箭或执枪。”“上清正一火犀大仙南极灵官金睛馘魔威烈元帅”更是：“右手執金槍，左手托一二角金磚腳踏火輪，腰下白蛇一條，口吐火焰背負火瓢，有火鴉在內。”(御树林枫：道教中的马元帅/灵官/将军有几种说法)

晋以后，蛇的身价据享受帝王待遇的龙愈拉愈远。翻开《聊斋志异》，蛇仙/妖的出现频率几乎是仅次于狐仙/妖。据说蛇精修炼成人形后不会象狐狸精一样还有条尾巴。。。。清代烟霞主人所写的小说《跻云楼》中有一首《铁鞭蛇赋》，更具体形象地描写妖蛇：

“维毒出之滋长，实变幻其莫测。苟考辨之未详，每躬逢而受灾。尔乃品居蛇类，名号铁鞭。眠于夏日，旺在秋天。啖脑汁之一饱，恒掩卧乎三年。形虽蜿蜒，质同金钢。掉尾相击，所经必伤。伏行旅之邸舍。入佳人之闺房，时潜藏于林底，亦隐蟠夫屋梁。至若性忌灯光，喜托暗室。搏闪醉后，噬乘睡余。不畏刀剑，专怕熏炙。虽产育乎此地，实土人所未悉。”读了这有鼻子有眼的描诉，女网亲还敢在屋里睡觉吗？

中国古代四大民间传说之一的《白蛇传》，著名学者傅惜华先生认为故事起源于“距今八百馀年前的南宋时期”。这可能是中国人心目中最深刻的蛇妖形象。也有一些学者认为：故事起源于约1000年前的北宋时期，发源地在河南鹤壁黑山一带。黑山一带的徐家沟村、白蛇洞、金山寺和淇河。只是因为南宋迁都杭州，白娘子的故事在江南广泛传播。曹操墓都能争个沸沸扬扬，白娘子的老家也不例外。

再后来很多贬义词就和蛇挂钩多多，但蛇和龟的组合却始终是褒义。武汉至今还“龟蛇锁大江”，龟山和蛇山在长江两岸对峙而立。1957年建成通车的武汉长江大桥横跨于武昌蛇山和汉阳龟山之间。玄武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四象之一，在五行学说中代表北方的灵兽，形象是黑色的龟与蛇合体，故玄武俗称“龟蛇”。

龟蛇文化又是个话题，以后单开文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