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小米山水记 by 烟开水远

涂小米从一个女大学毕业生成为中美职场白骨精的人生经历, 正如泰戈尔诗中感叹,
“人要在外面四处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我的眼睛向空旷处四望,最后才合上眼说:你原来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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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小米山水记 (第十八章)_你是否光彩依旧,兴致盎然?(4)

(2017-02-11 12:02:54) 下一个

 

时间一久,我就发现,Rikka看上去漂亮温柔,人也和气直爽,骨子里却是意志坚强且很能坚持主见的那种女孩子。
Rikka有个男朋友,每个月会从丹麦飞过来看望她一次,而她似乎对他并没有很大的依赖性,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可和我印象中的住在城堡或山庄里,涂涂指甲油穿着时髦的礼服,一切以男人为主的欧洲女人大相径庭。
我向Rikka表示了我的疑惑,换来的是她耸肩一笑,“这只能说明,你对欧洲,至少是丹麦的认知已经过时了!

再聊下去,我才知道,在丹麦,由于社会的高税收高福利,养育孩子没有后顾之忧,并没有结婚才能养孩子这一说。
人们的观念中,结婚已经不是两性关系的必然结果,也并非经济上的必须,而是必须要愿意和那个相爱的人共度一生。
你会经常听人说,她跟孩子的父亲住在一起,这只说明他们目前彼此相爱,但是还没有做好准备给对方那个一生的承诺。
所以他们选择暂时不结婚,而只是共同生活,享受人生的这一段旅程。 有趣的是,在这种自由意志下的选择,最后相守一生的概率实际上很高。
女权主义的另一个直接效应是,百分之七十的女人实际上是在工作的,工程学院里女生占了很大比例,随处可见像Rikka这样的职业女工程师。
因为她们实在不是只为了拿一个学位做资本,去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而是把自己的兴趣放在第一位来选择职业和生活方式。
直到这时候,我才觉得,无论是在美国还是中国,对女权的理解是多么的狭隘。 多少女人前赴后继,只为嫁得好一点拿张长期饭票。
只有当女人实现了经济和感情上的双重独立,才能过自己选择的生活,而不是一味想着如何在男权社会中求一条生路。
这样才算是真正实现了社会权利的平等。 而这,不就是我在心里一直向往的自由吗?
我看着Rikka气定神闲的样子,言谈之中对未来充满信心和把握,心也不由得跟着飞翔起来,不禁对下半年的丹麦之行心驰神往。

我和Rikka二人世界的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大好心情就毫无征兆地被搅和了。
有天在办公室里Rikka到我的位子上来聊天,凑近了悄声问, “Ellen,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吴华? ”
我从未在Rikka面前提过吴华家发生的事。 一来在办公室同事间嚼舌根从来都是职场上的大忌,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传到当事人耳里。
二来么,我实在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  换言之,几个月一过,我根本不需要再和此人有任何交集,为此烦心劳力,又何苦来?
不可辩驳的事实是,自从新年那次吃饭以后,我的确在公司里看见吴华是能绕多远就绕多远。
本来,个人的生活方式及喜好,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不打算对人评头论足。
人各有不同,我又不是要跟她家的人过日子,为人小气这一条并不足以成为做朋友的绝对障碍。
问题是,这一家子从大到小,就连个十几岁的孩子也完全没有教养,说话做事举止失当到叫人不知所措。
我固然不会同一个小孩子计较,只是就此可以看出父母在潜移默化中灌输的价值观。 道不同不相与谋,躲了吧。

这会儿突然提及,我只皱皱眉,试探着问,“哪儿来的闲话? 一个公司的同事,都那么忙,哪有时间来一一衡量对各人的喜欢程度?"
她犹豫了一下,才告诉我,她刚才经过休息室的时候,听到吴华在告诉周围的英国同事,
Ellen是中国大城市来的,那儿的人歧视所有其他的中国人,所以我不跟她多说话的原因是看不起她歧视她。
我愣了几秒钟,才答,“坦白说我是不怎么喜欢她,不过这和地域没多大关系,和人的言行倒是非常有关。 怎么了?这种不喜欢违反了什么条例吗?”
Rikka莞尔一笑,“我的意见是,我们没有不尊重他人的权利,却有选择跟自己观念相近的人做朋友的自由。 You don't have to be friends with everyone.”
嗯,跟聪明人交往就是这点省心省力,话不必多,句句说到我心坎里去。

常人的想法是,想要一样东西固然困难,想放弃一样东西总是容易的。 我后来才知道,世事难料。
那一日tea break后我走出休息室正撞见吴华,下意识按惯例挥个手“Hi”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没想到她一回头居然拦在了我面前,“Hi什么,我有名字你不会喊啊?”
我还没来得及答,她又说,“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根本已经想不起来我叫什么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那气愤的表情,只觉得可笑之至,当下起了玩心,便眨眨眼,“你还别说,我真给忘了,你叫什么名字?再告诉我一遍吧?”
这下她的脸部表情完全扭曲了,提高了声音朝我喊,“我早知道你不会记得我的名字,你从来就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外地人,到了国外你也改不了歧视我们!”

Rikka本来就在我后面晚出来没几步,一看这架势,虽然听不懂中文,大概心里也有数,就上来拉我,“Ellen,不是说要到外面走走?”
吴华这头还在不依不挠的,“嘿,看我说的没错吧,跟外国人打得火热,却连我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歧视的名声可大可小,照现在的情形,今天要是不把这事说清楚,我自己以后也不好做人。
于是我正色道,“嗨,这是工作场合,我忙的很,没空来歧视任何人。 我对每个同事,都给予职场上一样应有的尊重。
说明白一点,我对你的看法很中性,没有特别的喜欢或不喜欢,只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觉得我看不起你,那么从今天开始我邀请你看不起我,歧视我,这样总可以了?”
吴华恶狠狠地盯着我看,很不服气的样子,却是说不出什么来。
我叫了Rikka一起走,头也不回地从她身边绕过去。
说也奇怪,从此耳根清净,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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