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小米山水记 by 烟开水远

涂小米从一个女大学毕业生成为中美职场白骨精的人生经历, 正如泰戈尔诗中感叹,
“人要在外面四处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我的眼睛向空旷处四望,最后才合上眼说:你原来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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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小米山水记 (第八章)_桃之夭夭,灼灼其华(2)

(2016-10-28 11:07:17)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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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的事,总算赶在周末前告一段落。我们又在广州多玩了两天,才踩着元旦的节拍回到申市。
一脚踏进门,余安琪电话就来了。她虽然有麦琦这边的电话,却很少打,除非有什么急事。
我心里一沉,直觉是彭栎那头出了事。那是个聪明又细心的男孩子,想要长时期的瞒天过海,只怕不容易。
果然,余安琪在那头沮丧地说,彭栎最终还是发现了她和总经理的关系,于是主动提出了分手。
早就料到的事,简直连意外都称不上。当然,情同姐妹,不能袖手旁观,我只好安慰了她一会儿。

接着,余大小姐话锋一转,说她组织了几个朋友和公司里走得近的同事,元旦那天要去杭州灵隐寺烧香,顺带玩两天。
条件是不准带男女朋友,因为她自己刚刚失恋,受不了别人秀恩爱。
作为她的闺蜜,我自然是头号被点名参加的,不去不行。
我挂了电话,犹犹豫豫地把这意思告诉了麦琦,低着头态度老实地等挨骂。
还好,也许是刚从广州回来心情好,他倒没有怪我。只是朝天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本来好不容易有机会一起过个节。
把你叫去旅行也就算了,居然不允许带另一半!你们这帮女人真是要把人作死才甘心!”
我在一边简直是乐不可支。

于是第二天一早先赶回爸妈那儿,尽尽小辈的义务,只等元旦冲到火车站再尽朋友的义务陪余安琪去杭州。
进了门,老妈就献宝似地把林天悦的信递上来。
满满三页的信纸,她详细描述了美国大学的情形,初到美国大农村的感觉,到逐渐适应下来后对各种人性化设施的感叹。
尤其,避开了大城市的繁华忙碌,伴随着沉重紧张的学业,我仍能读到她心底滋生出的悠闲宁静的那种幸福。
她在信中还是鼓励我再申请一次,并且说电子工程竞争激烈,必须得让自己的资料在几千个申请者中脱颖而出,才有希望拿到奖学金。
然后又提到,有一个在那边认识的朋友几周后要回申市过年,托带了些东西给她父母,请我去取一下再送到她父母家。

我沉思良久,这样的生活与我对美国的了解是基本契合的。美国,多么诱惑的字眼,始终是我无法逃避的一个梦想。
再申请一遍的念头,在周围一圈人的怂恿下,早已在脑海里过了千百遍。
申请资料都是去年现成的,有些学校都不要求再寄一遍,只须再交一次交申请费和重填申请表格而已。
这工作量同去年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几天就能搞定的事。
以前听人说过,要是能引起某位教授注意的话,拿奖学金的希望就比较大。
我心中盘算着,公司里刚给每人设了Email,又可以时不时地打打国际电话。
以我今时今日对付客户的经验,去盯住两三个教授谈谈奖学金还是可以一试的。
再说了,与我而言,有什么损失呢?根本就是毫无风险的事。就算胜算并不大,退一万步,还有麦琦做退路。
在这么有利的条件下,要我就此放弃,换谁都是不甘心的。

我思量再三,最棘手的问题却是,要不要拿这事去跟麦琦商量?
首先,他十有八九不会同意。其次,说了对我们的关系有什么好处呢?
先不说我其实对这事把握并不比去年大多少,只要稍微在脑中描绘一下他的反应,就勇气顿失。
然后又要打回以前那种不确定状态,以及这事三天两头的被拿来做为彼此争吵指责的缘由,我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感情再好,也经不起这般磨法。麦琦表面上看着处处顺着我,实际上并不是那种软弱的男人。
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他自然不会与我计较,乐得大方。但出国留学这件事,久而久之,已然成了心里的一根刺了,提一提就变脸。
对我而言,最大的风险是既没搞定奖学金,和麦琦的感情又在不断争吵中被磨淡,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元旦一早,五点就出了门,赶到火车站和余安琪他们碰头。
一共八个人,四男四女,有几个都是我经常去他们办公室时打过照面的。
还有一个叫许凯的,交谈起来才知道是在财务部门,平时在另外一层楼办公,所以没见过。
他看起来对旅行的事很在行,在哪里住酒店,哪里吃饭,到什么景点,怎么走,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趟旅行虽是余安琪起的头,许凯反而自然而然地成了领队,我们都只有跟着走的份。
火车上两小时几圈牌打下来,相谈甚欢。从一开始刻意的拘谨客气,到后来大失风度抢牌作弊,一群年轻人很快就打成一片。
许凯看着活泼健谈,行事中却透着稳重,又懂得不时在小地方照顾我们几个女生,很得人缘,又颇有团队向心力。
还没下火车,我们就一致同意抛弃余安琪,选举他做了江湖老大。
余安琪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举双手投了赞成票,估计正暗地里偷着乐,可以少操心多吃喝了。

下了火车,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灵隐寺去上香。九点多,我们已经算是到晚了的。
大雄宝殿外,声音嘈杂,香烟缭绕,真能把人熏昏过去,善男信女排起长队来。
轮到我的时候,突然发现,我还没想好求什么呢。正犹豫着,后面的人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来。
说实在的,我现在的生活,跟菩萨再求什么都是过分的贪心。佛祖有灵,一定不会赞同的。
罢了,随便拜拜吧,不是说心诚则灵?真心诚意的三拜下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念着佛祖保佑,完了就赶紧站起来让给下一个人。
等我往后退的时候,却猛然意识到,刚才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菩萨保佑我今年拿到全奖吧!
我迷惑地看着如来佛那俯视众生的超然的微笑,内心却无比震惊。这真是我所祈望的吗?

在杭州过夜的这一晚,许凯不知从哪儿打听到附近一家有名的迪斯科舞厅。
居然在我们酒醉饭饱后睡了一小觉后,半夜一点来敲门,带队去跳舞直到他们凌晨三点关门!
天哪,好久没这么发疯了!
幸亏我们还年轻,第二天一早七点起床的时候,居然还一个个精神抖擞,好像随时准备再去通宵一晚上。
两天下来,去了灵隐寺,走了九溪十八涧,访了龙井村,逛了冬日的西湖,又吃了杭州大大小小的面馆和特色餐馆。
晚上的火车从杭州回申市,终于撑不住了,人人都蔫嗒嗒地闭目养神。

我和余安琪相互依偎着,随着火车的震动晃得东倒西歪。合着眼小憩,车轮跟铁轨接触发出的哐啷哐啷声显得格外清晰。
不经意间,听到她喃喃地说,“小米,回了申市,你把你所有GRE的复习资料包括读书笔记都给我。”
我从半睡状态中惊醒过来,她的眼睛还闭着呢。我幻听了吗?
我摇摇她,“琪琪”。她没有睁开眼,嘴角却浮起一个微笑,“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虽然开始晚了点,总比永远不去做的好。先准备起来再说吧。
我们是一个专业毕业的,我成绩又不差,没理由你能做到的事,我做不到。”

我心底駦的升起不安来。印象中,余安琪就是那种吃吃喝喝,要男人顺着的典型大城市的女孩子。
大学时周围那么多人都在考G考托,她一点也不为所动。如今,夹在彭栎和那个老男人中间,反倒想起出国来了?
“琪琪,你要资料的话,我是没问题的。申请的那一套东西,包括散文和推荐信的蓝本,我都可以给你。可是,你是认真的吗?”
“目前是。做起来再说吧!” 她突然睁开眼看着我,“你是真打算放弃了,死心塌地地跟着麦琦吗?
要是能和你一起去,哪怕晚个一两年,我也是愿意的。你要是去了,我就一定想办法到那边同你会合。”
我一时语塞,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转头看着已经完全漆黑的窗外,内心却翻江倒海地琢磨起来。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现在,连一向懒懒散散的余安琪都开始折腾了。我呢?

回去办公室上班后的第三天,我拿了填好的几个学校申请表和刚在楼下银行开好的美金支票去复印,迎头撞上Cindy。
她一边站着和我随口聊了几句,一边注意到了复印机上吐出来的材料。
她顺手拿过一张去,粗粗掠了几眼后,一脸震惊地看向我,只问了一句,“他知道吗?”
我简短地答,“不知道,不要告诉他。”
Cindy的眼神里,理解加上深深的担犹,“要是真成行了,你打算怎么同他交代?”
我紧盯着这印出来的一页页纸,心早已扭成了一团,那上面熟悉的英文字母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触目惊心。
用尽全身力气,硬是把就此放弃的念头逼回去,我哑声说,
“成不成我没有把握,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不想为了一个不可知的未来,牺牲现有的快乐和温暖。”
Cindy拍了拍我的肩,再没有说什么,叹了口气走开了。
一个星期后,我赶在所有美国学校一月底的截止期前,寄出了重新申请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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