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小米山水记 by 烟开水远
涂小米从一个女大学毕业生成为中美职场白骨精的人生经历， 正如泰戈尔诗中感叹，“人要在外面四处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我的眼睛向空旷处四望，最后才合上眼说：你原来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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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我和夏奕宇的关系就成了半公开的新闻。
好在项目快要结束，我们所在的是国营企业，又不在同一个部门，公司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而对我来说，GRE考完，重大工程也跟过，如今一下子空下来，倒是要开始思考何去何从的问题了。
从现在开始申请明年秋天的学校，起码还有一年时间。 如果能再到外企镀镀金，简历上就会更漂亮，申请全奖的把握也更大。
心里这样盘算着，便开始留意报纸上的招聘会和招聘广告。
后来，我常常想，到底是机会等人，还是人找机会？ 这就像鸡生蛋，蛋孵鸡一样，永远没有答案。
许多年以后，当我回首看这一段的时候，我想，一个人需要有准备地去等机会吧。
俗语说“十年磨一剑”，一个人必须能沉得住气潜心修炼，不断完善自己，等机会到来的时候，才能抓得住。
对一个有准备的人来说，任何一件小事，都可以成为一个改变命运的契机； 哪怕是一条小路，也可以铺就通向终点的大道。
很多时候，根本不是运气的问题，而是人本身的问题。
还没等到我全面铺开去找工作，那个机会，却在几天以后不期而至了。
隧道工程已进入收尾阶段，不需要那么多人全天候，大家开始三三两两的爱来不来。
所以有天中午，我打个招呼，就从项目现场出来，赶回公司去参加下一个项目的前期讨论。
到了轮渡的地方，才看见项目组的另一个人也在，是一家研究所的一个部门经理，时不时来现场监工的。
我看着眼熟，却根本想不起来他的名字，连姓什么都无半点印象,只好远远地点头示意。
同一批上了轮渡，他走过来，寒暄了几句后，突然问道,“我听说你GRE考得不错？”
我愣了一下，心想他也不天天来，怎么会知道的？
不过同一个项目组里，有好几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午饭时常在一起聊天。 这种坏境，消息总是传的很快。
这样想着，心下释然，就大大方方的承认, “是啊，运气还不错，比我想象中的好。”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国呢？”
“这还早吧，从今年开始申请，至少还要一年多的时间，才会有结果。
运气不好的话，一下子拿不到全奖，就要多等几年了。”
他侧过头问, “那么，英文这么好，有没有想过找一家外企跳槽？”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承不承认呢? 考托考G还好说，当时在国企，这种事大把大把的，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可跳槽的事，万一被公司知道，多少总有些敏感。 我就算现在有想法，八字没一撇的事，实在不适合四处张扬。
他看我不答话，随手递过来一张名片,“我有个朋友，正在给一个职位招人，我看着你很合适。 想好了，给我个电话，名片上有手机号码。”
这事来得突然，我一路揣测着他的真实意图，却不得要领。
晚上到了家，我把名片从包里翻了出来，“莫俊虎，申江市第二电气研究所”。
有名有姓，工作也是很大的一家正规研究所，看着不太像是报纸上拐卖年轻女子的骗子。
征求夏奕宇的意见，他觉得只要动静不弄得太大，私底下寻找跳槽的机会实在算不得出格。
我最终打了莫俊虎的手机，约好下周一与对方公司的老总吃饭再商量。
到了那天，我下了班就直接赶去约好的酒店。 说实在的，习惯了福森路的宁静优雅，真不太喜欢这种富丽堂皇的酒店。
每次去，我总免不了想到，麦琦天天晚上就老是陪着客户在这种地方打转的吗？
被服务生带到桌边，有两个人在座位上正低头商量着什么。
我一看，除了莫俊虎，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中等个子，白白胖胖，看着倒是挺慈眉善目的。
莫俊虎立刻站起来给我们互相介绍,“这是谢宏，DET申江办事处的总经理。这就是我说的涂小米。
谢宏啊，我这次可是给你找了个高手，你得好好谢谢我。”
DET？ 我眼珠都瞪圆了,“是那家Perot创建，被通用收购，后来又独立上市的IT咨询公司 DET 吗？”
我这儿一说一长串，他们俩倒是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莫俊虎拍着谢宏的肩膀,“兄弟，怎么样？ 我说的吧，这小姑娘人是单纯了些，需要磨练,可肚子里是很有货色的哦！”
这下，谢宏看上去也很满意了,“我听说小米英语也是很不错的，以后还可以给新来的员工补补课嘛！”
我倒是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多背了几个单词而已，哪里就敢给人补课了！”
我们吃着饭，聊了一下最近的这个隧道工程。 等我上完洗手间回来，他们俩笑嘻嘻地看着我。
谢宏开口说,“小米啊，我们商量下来，决定先给你起薪500美金，按汇率结算成人民币，税后的。
公司惯例,年底双薪，你的季度奖金由莫俊虎决定。 你看可以的话，过两天直接到公司来找我签合同。”
我听着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奖金由莫俊虎决定，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副疑惑的样子，莫俊虎直个劲地点着头，谢宏则惊讶地问他, “你没告诉她吗？”
莫俊虎这才转向我说, “啊，一直没说，我下个月就正式跳槽DET了。 还没有对外宣布，不过也快了。
现在让你知道，时间上倒是刚刚好。 还有，从今往后我可是你的顶头上司，你要对我客气一点哦。”
我听的云里雾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你们公司招人都不用面试的吗？”
莫俊虎得意地一拍桌子，“小姑娘，我观察了你很有一阵子了。 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我清楚的很，这难道不比面试更可靠吗？”
等周末回家告诉爸妈我要跳槽，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大跳。 当时，就算我爸是高工，这个薪水也足是他的两倍之多。
我所有从申大进外企的同学中，起薪没有超过2000元的。 按当时的汇率，税后4000多,算上双薪,算上奖金,这个数字，绝对是惊人的。
我爸就在家里，坐在沙发上捧着他的茶杯摇头叹气,“只不过会两句英文，写几行程序，人家外国公司就愿意出这种大价钱，不知道为了什么？
如今的世道，完全看不懂了。 像我们这种老牌知识分子，生不逢时呀！.......”
事实上，直到去DET办公室签合同之前，我一直都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当时，DET可是全球一等一的IT信息咨询公司，多少人求之而不得其门。
那时很多外国公司刚进中国市场，在各大城市只有小规模的办事处，而不是分公司。
办事处的人员编制本来就少，人事关系一般都挂在对外服务公司统一管理。
他们平时根本很少有空缺，就算有，很多时候也是内部托人介绍进去，而极少在市面上直接招聘，而且要找的都是有经验的专业人员。
我拿这事去和夏奕宇商量，他的意见是，既然有正式的公司地址，去签合同的那天就知道真假了。
人家又不会特意去西郊的商用办公楼租两层楼来骗你，就为了你这小黄毛丫头，这本钱也未免下得太大。
我这才安了心，按时去签了合同. 这简直如同做梦一样，前后不过一个星期，我就决定正式跳槽DET。
新公司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正好等隧道工程完全结束。 我有充裕的时间去原公司辞职，转档案和人事关系，准备去新地方上班要的正式的办公装。
看着都安排妥当了，居然还有几天的空闲，我就想着趁这功夫去苏州西园还个愿。
过年去苏州烧香的时候，我正在备考，在西园郑重其事地许过愿，有心试试菩萨到底灵不灵。
眼下不但考得不错，居然还顺带着跳槽DET了。 这个愿的回报率实在是高得令人不安，还愿那是必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