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海（1）

下 海（1）             傍晚时分，沁和丈夫鹏两个吃过晚饭，看天色还早，呆在窄小的屋子也只是面对面流汗，于是就 决定一起出去逛逛夜市，也好打发睡觉前的时光。        这是九月份的广州，虽然已经要接近中秋了，但天气丝毫不见凉爽，路上匆匆忙忙的行人还是挥 汗如雨。穿过这个广州著名的城中村中一条条迷宫般的窄路，他们两个来到了一个市场。市场里很 脏，一边是卖菜的档铺，一边就是他们要看的夜市。卖菜的档铺那边已经要收摊了的样子，但是那些 生鸡活鱼的臭味还是不断飘来。沁和鹏没有在意，只是在一个一个地摊旁看着拉拉杂杂的衣物。鹏知 道沁是极其喜欢买衣衫的，就一件件仔细帮她挑选着。沁有几分心不在焉，因为一看那些东西，她就 不喜欢，但是真的有一阵没有买过新衣了，也就希望在这些东西里能找到一半样看得过去的。一件灰 色的A字裙看似还有点形状，摸上去质地好像也还可以，是过些日子就可以穿的厚实的裙子，档主要 15块钱，鹏很会还价，他们10块买下了。                这是沁离开原来小城里舒适的单位后几个月后的事情了。当时鹏觉得沁总是说两个分开很辛苦， 就对沁说：“你过来算了，我这里女同学的宿舍那边也有地方住，等我这一两个月答辩完毕，我就可以 找工作了，我们就搬出去找房子住下。”于是沁就毫不犹豫地辞去工作飞到了鹏的身边。        刚到广州，沁很新鲜。她暂且落脚在鹏的学校里，和鹏的女同学阁同住在一间宿舍，那是一个很 心细随和的河北女孩，她们没多久就聊得很投机------沁好像与河北女孩一般都很容易交往。阁的男友 是她本科时的研究生师兄，当时也是暂住在不知哪间宿舍中，但他白天要去上班，一般傍晚才见到 。 除了这一对之外，刚安顿下来的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有一个身形略比沁高大一些的一个女孩端着 饭盒就来到门前，靠着门框站住，跟她打过招呼后问阁在不在。阁刚好出去了，那女孩就开始跟她聊 起来，她说是鹏低一届的同学，竟然是沁的家乡人，并且沁的一位高中同学是她的大学同学。后来沁 知道她是华，男朋友是这所学校某系的高一届师兄。之后，阁与华两对就是沁在那个学校住着时主要 交往的人了。那时她手上还有些积蓄，就经常地买些东西回来做点饭菜跟大伙一起吃。每天除了吃饭 就是到处逛，反正到了鹏的地盘，沁看到鹏就觉得无忧无虑了。         沁住在那所学校的时候真的很开心。那是一所师范类大学，相当长的历史了。校园里大树成荫， 湖泊泛着涟漪，除了路面，很少是土地裸露在外面的，到处都是耀眼的绿草。南方的气候适宜植物的 生长，所以比起沁自己当年的大学，这里的绿色更浓郁了很多。沁经常和她的鹏一起走遍了那所校园 的各个角落。最喜欢的地方是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炖品店，两三块钱一碗，真正的老广东炖汤。沁开始 的时候喝不惯，觉得味道不似北方的西红柿蛋花汤熟悉，但鹏坚持让她喝，喝过两次就开始喜欢上了，后来就总想去。（多年之后他们两个有一次回到那个学校，最想找的，还是那个炖品老汤店，可惜才几年就找不到了。）那时，学校里的环境让沁几乎相信自己真的回到了读书时期，周围到处是那些背着书包，或抱着书籍的年轻人来来 往往，沁走在其中俨然是其中的一员。师范院校里女生很多，漂亮女生也多，沁有欣赏身边的漂亮女 孩的习惯。广东的女孩虽然个头不高，但是眉眼很清晰，头的轮廓也不像北方女孩那样从小躺成扁扁 的，因此显得脸蛋也清瘦些；只是因为总是很湿热的天气，皮肤会比较粗糙。人说广东的女孩不怎么 漂亮，但沁却觉得她们秀丽可爱。沁看着身边一堆堆的女孩走过，就忍不住拉着鹏的手问：“这么多的 女孩子，你没有遇到一个喜欢的吗？”鹏摇摇头，说：“没有，我的心不在别人身上。”沁就满心欢喜地 往他身边靠近些。         除了像所有的情侣一样，在湖水边长椅上互相偎依着看湖中的荷花之外，沁也会考虑出去找工作 的事情。打工是在所难免的，沁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打工”在当时还是个不常见的词语，不像多年 以后，人人都说是在打工。那时的打工就是没有户口，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在很讲编制和户口的年 代，打工还是受歧视的。但沁因为工作是辞去了的，所以户口不在广州，要找正式的工作是很难了。 当时她那个行业还是垄断的，一个公司从中央到地方几乎垄断了整个行业的所有业务，她辞去了原先 所在的职位，就相当于辞掉了这个公司所有的职位。沁只能在这个系统之外去寻找机会了。当时的广 州与就业相关的媒体在国内一定是遥遥领先的，大版大版的就业广告非常显赫。沁居然在其中发现了 自己原先系统之外的一个地方也找跟她专业相关的人，叫做“保险代理人”，要求还挺高的，说必须是 大学毕业，沁决定投一份简历试试。        一两周之后，鹏的BP机出现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过去问，说是找沁，正是她应聘的那间公司。那 公司约她几天后面试，沁真是太高兴了，第一次投简历就有了着落，看来将来的工作真的会像鹏说得 那样：一点问题都没有！        过了几天，沁如约前往，她收拾了自己所有的资料：简历，大学毕业证书，学位证书，英语四六 级证书，一应俱全。就走进了当时广州天河区很像样的一栋写字楼里，候在排队面试的几个人中间。 这是沁有生以来到这样高档的写字楼，也是她的第一次面试，她脑中是空白的，丝毫没有概念；心中 是忐忑的，根本不知自己面对会是怎样的场景。         终于到她了，她走进一间办公室，面对她的是这位先生，皮肤白净，人很文雅，年龄看上去跟她 在小城那间公司的许多同事差不多大小。他很和蔼，沁刚进门，他就在门口迎接她了，领她坐在桌子 边面对他的座位上。沁就按指示坐下来，心里感觉放松了很多。他介绍自己是一位业务经理，姓邵， 口音是她第一次听到的台湾口音，彬彬有礼地，感觉有几分文绉绉的。这位邵先生大致介绍了那间公 司的情况。那是广东财厅和中国人保合作办的公司，第一次在广州采用保险代理人的模式经营。主要 经营者是东南亚有名的一位曾姓博士。后来沁知道那是中国继AIA在上海开了公司，并推出代理人制 度之后全国第二家推出这一制度的公司。而那位曾博士也真是的国内保险营销方面的先驱之一。当时 他的手下都是来自东南亚很优秀的营销人才。沁学的就是保险专业，毋庸置疑，她无论是专业还是外 形都是合格的，当然还要参加培训，沁虽然学的是保险专业，但她第一次真正接触代理人制度。         沁面试结束，离开的时候，邵先生送她到电梯，说：“你很适合这份工作，她会给你带来成就感 的。培训的时候再见。”沁只是高兴自己刚到广州没几天就找到了工作，开心地握住邵先生伸过来的 手，道过再见，下电梯走了。就这样，沁糊里糊涂地得到了她在广州的第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