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影子（八十）

春节一过就春暖花开了。地里各种各样的小草小花探出了脑袋，丽周末不上学的时候依旧约了香或是莲去采猪草，顺带着采几把地菜或是小蒜，回去拣洗了做菜，灶间餐桌上袅袅地飘散着清新的香气，路过的大妈大嫂放慢了脚步说：你家里可真有耐心。这地菜小蒜就是费事，要不地里要多少都有。

这个学期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考完试跟着忙完了收割早稻插秧的双抢，丽一个人坐车去平那里。县中暑期补课，平在初一（3）班里安排了丽去做两个星期的旁听生。车上人很多，座位都坐满了，有几个人站在过道了身子靠着椅背手抓着金属的扶手。门边站着一个年轻人，短袖白衬衫灰色长裤，肩上挂着黑色的挎包，干净清爽的打扮，等着下车的样子。丽坐在车门边的椅子上，把手搭在扶把手上，凉凉的。窗口里一会儿农家瓦屋，一会儿绿田黄土，一会儿山峦连绵，丽半转头望着窗外，脸上微微浮着笑。

丽身子一晃，把手拔了出来，扭回头看了看旁边的男子。那人依然用身子靠着扶杆，手不自然地斜搭着在把手上，眼睛看着车门上方的什么地方。

学校在湖边上，湖的对面越过那座模模糊糊灰色的连绵的沙山就是丽的家。平领着丽去学校，介绍给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的老师，然后骑车赶着回去上班。丽低着头跟在老师后面走进教室，被安排在最后一排。教室在三楼，从窗口望过去，掠过操场和一排灰瓦的平屋，可以看到灰绿色的湖水，在阳光里涤荡着晃眼睛。

瘦高的老师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一边讲课，兴起了用左手胳膊环在胸前右手肘支在上面，一边捏那几根参差不齐的胡子。提问的时候也喜欢那样。丽旁边的两个男生和一个叫燕子的女生学了老师的动作互相看着嘻嘻乐。丽别过头去看窗外，噗地笑出声来。燕子回过头来看丽，把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个来回，笑了。

下课后，燕子搬过来坐在丽的旁边，向丽问这问那，不时再把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一两圈引着丽笑。外面的阳光很热烈，窗户虽然大开着不见一丝风儿吹进来，燕子把扎在马尾巴上的花手绢解下来，拿在手里扇风，上课的时候叠了老鼠和折扇，还有别的什么给丽看。

中午回到平的地方吃饭，平问了问上课的情形，老师讲了什么，听得懂听不懂，和同学处得好不好之类的，丽笑着一一回答了。这时，明星姐姐走了进来，和丽说了两句话，往平的手里塞了个纸条，走到门口探头往走廊里左右看了一眼，匆匆地快步走了出去。走廊里轻轻地回响着高跟鞋的笃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