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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轲与二位司马眼中的刺秦(2)

(2013-07-28 20:47:09) 下一个
 

上一篇谈到荆轲其人,以及太子丹和荆轲策划入秦刺杀秦王的大致过程。这一篇来谈谈我的一个观点,我认为荆轲与太子丹对刺秦的失败是负有责任的,或者说有他们自身的局限性而决定的。从刺秦的结局来看,自然是太子丹择人有失。归根结底,荆轲可能有过人之处,但他的性格恐怕并不适合做刺客。我就从这里来分析荆轲刺秦失败的缘由。

其一。荆轲不具备一个刺客所必备的性格。读史记刺客列传荆轲一节,除了荆轲好击剑读书,结交贤豪长者,看不出荆轲还是什么别的过人之处。而且,太史公特地提到了荆轲过往的二件事情:和盖聂论剑,和鲁句践博弈争道;每次荆轲与他人争的结果都是“遁去”。荆轲的性格里没有一股子狠劲和韧劲。再看要离是如何与椒丘祈起争执的,以及后来为了刺杀庆忌而杀妻、断臂,这份狠劲是荆轲没有的;再看豫让,第一次刺杀赵襄子未遂,又精心准备了第二次伏击,这份韧劲也是荆轲所缺乏的。 


不能够“坚持”,对于刺客来说是致命的。荆轲其实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的剑法不精,甚至也知道秦舞阳不堪大任,所以他在等一位朋友一起入秦,有人说那位朋友正是史记中和荆轲论剑的盖聂。然而荆轲不能够坚持自己的计划,在太子丹的催促下匆匆出发了。试想,一个剑法不精的刺客,带着一个不成熟也不熟悉的副手,入当时如日中天的强秦试图刺杀秦王,结果真是只有天知道了。在秋风萧瑟的易水边,在荆轲一行和送行的人的心中,大概都是心有戚戚的吧。高渐离击筑,荆轲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想在荆轲那一刻的心中,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的。

其二。荆轲后来刺杀失手,反为秦王所伤,临死前,说过这么一段话::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如果此言是荆轲为刺杀失手而找的借口,那倒还罢了;如果荆轲果真有打算学曹沫逼迫齐桓公那样来逼迫秦王,那实在是策略上的错误了。我觉得荆轲此言恐怕不尽然是借口,在太子丹和荆轲商议刺秦计划时,曾有言:“今秦有贪利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尽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者,其意不厌。今秦已虏韩王,尽纳其地。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王翦将数十万之众距漳、鄴,而李信出太原、云中。赵不能支秦,必入臣,入臣则祸至燕。燕小弱,数困於兵,今计举国不足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愚,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於秦,闚以重利;秦王贪,其势必得所原矣。诚得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侵地,若曹沫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则不可,因而刺杀之。彼秦大将擅兵於外而内有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得合从,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原,而不知所委命,唯荆卿留意焉。” 可见,学曹沫之与齐桓公,确是太子丹与荆轲的计划。但这个策略是不可行的。此时离曹沫之与齐桓公之事已经五百年过去了,战国都到了末期,形势和春秋时期已然非常不同了,那时策士纵横六国,一切都是凭实力武力说话,整部战国策里就没有仁义二字。齐桓公又是有名的宽厚仁义的君主(或者说,他至少在乎仁义的声名)。然而即便是五百年前的齐桓公,也在被挟持后反悔:桓公怒,欲倍其约。管仲曰:不可。夫贪小利以自快,弃信於诸侯,失天下之援,不如与之。於是桓公乃遂割鲁侵地,曹沫三战所亡地尽复予鲁。最后还是被管仲劝住了。试想,即便荆轲挟持住了秦王,逼迫其答应尽复各国失地,秦王最终可能兑现吗?天下形势早已不同,秦一统天下只是时日而已,秦始皇不是齐桓公,而吕不韦李斯也绝非管仲。所以我认为,如果太子丹和荆轲真打算效仿曹沫,那其策略与形势相差远矣,无论行刺是否成功,曹沫之与齐桓公这一幕在这战国后期的秦廷,是不可能再现的。所以说,荆轲刺秦的庙算原本是有偏失的。

至于荆轲在秦廷之上献上地图,图穷匕现时,究竟是打算挟持还是刺杀,恐怕永远无人知晓了。劫持的计划出现在一开始的谋划以及失手后就死前的荆轲之口,在惜墨如金的史记中,这一点是不可以忽略的。再看太史公对荆轲刺秦王的那段非常精彩的叙述:

荆轲奉樊於期头函,而秦舞阳奉地图柙,以次进。至陛,秦舞阳色变振恐,群臣怪之。荆轲顾笑舞阳,前谢曰:北蕃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慴。原大王少假借之,使得毕使於前。秦王谓轲曰:取舞阳所持地图。轲既取图奏之,秦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惊,自引而起,袖绝。拔剑,剑长,操其室。时惶急,剑坚,故不可立拔。荆轲逐秦王,秦王环柱而走。群臣皆愕,卒起不意,尽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召不得上。方急时,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轲乃逐秦王。而卒惶急,无以击轲,而以手共搏之。是时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荆轲也。秦王方环柱走,卒惶急,不知所为,左右乃曰:王负剑!负剑,遂拔以击荆轲,断其左股。荆轲废,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不中,中桐柱。秦王复击轲,轲被八创。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於是左右既前杀轲,秦王不怡者良久。已而论功,赏群臣及当坐者各有差,而赐夏无且黄金二百溢,曰:无且爱我,乃以药囊提荆轲也。

比较荆轲去说服樊於期时的原话:荆轲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国之患,报将军之仇者,何如?於期乃前曰:为之柰何?荆轲曰:原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而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匈,然则将军之仇报而燕见陵之愧除矣。将军岂有意乎?樊於期偏0袒搤捥而进曰: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也,乃今得闻教!遂自刭。从这里我这么推断:至少在荆轲试图说服樊於期时,他是打算直接刺杀秦王的。再看在秦廷上,荆轲正是如对樊所许诺的那样: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

荆轲在图穷匕现那一刻的心理,绝非是二千余年后的我所能够揣测的。然而我愿意做如此想:在那或能够倾斜历史天平的那一天,在惊世一击之前的那段片刻里,荆轲是镇定也是顺利的,秦舞阳的失态被荆轲很好地遮掩了过去,可能秦廷上所有臣子的目光都集中在荆轲手里拿着的装着人头的盒子和秦舞阳手中捧着的地图上了吧。在那关键一刻之前,也许荆轲原本打算直接刺杀秦王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剑法不精,副手不堪大任,刺杀毕竟比挟持要容易成功;然而,自己至此的出色表现也许让他有些飘飘然了,功名的诱惑,生存的想往,忽然变得不那么遥不可及(曹沫是全身而退的)。于是,在图穷匕见的最后一刻,荆轲心中闪过一丝犹豫,虽则荆轲还是现实的,他按照原计划: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然而或许正是那一丝的恍惚,让剑法原本就不精的荆轲失手了,当“至身,秦王惊,自引而起,袖绝”的时候,其实已经大势已去了。。

下一篇再来比较史记和资治通鉴对荆轲刺秦的评论,与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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