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多伦多

《宋朝尤物》、《南京,我的夜生活》和《浮云落在多伦多》(一个科大神童的爱情往事)由九州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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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多伦多(连载之三十)

(2006-12-01 15:06:52) 下一个

                     10

我失恋了,W也说,要我尝试一下失恋的痛苦.

失恋是一种慢性自杀.以前,我没怎么体会过失恋的感觉,觉得人到中年的失恋挺难受,也挺残酷.我跟石头和灰衣在吃饭的时候说了我和W的关系已经走向破裂.

石头说,做朋友其实也很不错,和她石头和我的关系一样,都亲切多自然,没有丑陋的肉欲.

灰衣则说,这样眉丽会失望了,因为她不喜欢老鱼丧魂落魄地活在多伦多,也不希望老鱼在多伦多憋成一个性压抑..

那段时间,灰衣刚刚搬来,她似乎还是装得很神秘的样子深居简出的,出门的时候,那下甲壳虫开得一溜烟的,看得石头都羡慕要和我合买一个这样的新车,石头说她喜欢宝蓝色的甲壳虫.我觉得小资点的女人估计都会喜欢这款车,一种不要过菜米油盐的日子的感觉,小小的飞行般有龟缩般的感觉.我则喜欢美国车,大而坚实.费点油能有啥关系?我总觉得生活不是靠节省就能过好的,在这点上我欣赏西方人,他们的那种超前消费和及时行乐.因为,你毕竟只能活这一次.

人生没有回头路的.

以后,我又给W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说说想见她,然后第二次又不想见了.我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复杂,也很矛盾.我甚至开始反思爱情到底是什么?

有谁能准确地告诉我,在这异国他乡,我们的爱情到底是什么?都在讨论情人和情人关系,还说这是一个情人时代,但情人能够是爱情的完全载体吗?

周末的时候,灰衣带我和石头去阿冈昆国家公园看枫叶.我蜷缩在她的甲壳虫的后排里,觉得我移民多伦多的人生这瞬间忽然变得颓废无比.

我还在车上发表怪论,说多伦多到处是枫叶,怎么还要开这么远来看.还说加拿大人真怪,满城都是郁金香,却说一定要跑到渥太华看郁金香才正宗.多伦多附近好几处河流可以看三文鱼回流,却说看三文鱼类要去温哥华.

我说得石头连说几次让我闭嘴,说中年失恋男国移最扫兴,以后要去网上号召大家再不找这样的游伴.

当看见阿冈昆那无边的大海一样起伏的枫海的时候,我依然提不起什么兴致来,觉得我的多伦多移民完全和这些枫叶一样是徒有其表,看起来还不错,其实是一无所有.阿冈昆这里的枫海虽然壮观,但细节还是那些枫树.到是石头挺兴奋,说加拿大真的美得让她要忘记经常被沙尘暴风袭击的北京了.

我冷笑道,美丽,也不过是一种说话而已.女人总是在乎表面.

灰衣依然是在一边扮酷.她说她每次看见大自然中最美好的一面,就会想象自己是大自然中罪名简单也最神秘的那一部分.

这么一种树叶,在死亡的时候才变得最美丽,我联想到第一代移民的艰苦,还有自己和W的爱情,觉得人生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情.先苦后甜或者永远不甜都不要紧.

活就是活,别解释太多.

                          11

晚上回来,我忽然间不想在和身边的任何人说话.就上网和网恋夜色温柔聊天,她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失恋,不然肯定会说我是拿她疗伤.

她说她刚去了江浙和上海一带.在骑车漫游西湖的时候,猛然感觉到了自己最大的人生理想,就是在这湖边或者海边,有一栋房子一付墨镜和一条狗.

然后,她问我的人生理想,我想了半天,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没有了特别的理想了.我说,忘记所有的过去就是我的理想.过去,我不在珠海的海边也有过大房子,那时候,我在涛声中写字以及向往加拿大的移民生活.

我说,我也想在加拿大一栋湖边的房子,一条船,两匹野马.这是梦境界或者说远景,但我现在就想尽快把过去忘记!

她笑了,说过去是一种绝症,没法治好的了.然后说要发一张她在西湖边的照片.她发过来后,我则发了一张灰衣给我在阿冈昆的枫叶边和石头的合影.

照片上的夜色温柔,戴一副墨镜,快乐和忧伤并存美丽和沧桑并存的样子.也许,在中国,几的生活状态就是这种模式.

夜色温柔看完我的枫叶照问我,这就是你的W?我说不是,是我传说中最最亲爱的石头兄弟和另一个神秘主义女人.

她说,你的多伦多移民生活还挺混乱.

我说,不混乱.其实和那多彩的枫叶一样,只不过比别人多一些变态,多一些颜色,都是寂寞的移民生活逼出来的.

然后,我问她,中国,是美丽的吗?

她说,对于游子,可能是,对于当地居民,则是艰难的.因为现在物质社会越进步,生存压力就越大.

其实真实的移民生活其实比国内生活简单朴素得多,这里的中国男人低人一等,没机会去招摇过世,灯红酒绿.网络上那些自高自大的娘娘腔老资格男移民,其实都是被自卑压迫得有些新的变态而已,他们比房子比车里比工作,但不敢比爱情,因为在这里,华人男移民的爱情也是残缺的单调的居多.

在北京,我的网恋夜色温柔每天要面对自己已经变成了兄妹情的婚姻,所以她反感我和石头的所谓兄妹似纯友谊的关系.她问我,说我和石头真正地谈过吗?我说没有,没有必要.我和她是天生的亲情.

还有就是,有些事情有些关系还是永远隔着一张纸好.

生命中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裂痕,如果我是逃到了多伦多,还不如说我其实是逃到了自己生命的远处,其实,我是无处可逃的.因为生命就一个皮囊那么大.手摸摸,就摸遍了自己的一切.

包括潮湿的爱情.

                        12

我现在几乎已经快忘记和W的最后一次见面了,那是在一家小酒巴,对面一开始坐着因为爱情更有英俊感的唐.唐和W一起来赴约会前,反复要W落实,我老鱼身上没带着刀或者枪之类的凶器.

但他又不放心W一个人来我见面.他知道我会点中国功夫,所以他觉得他是在为了爱情而冒险,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形象.他是冒着鼻梁受伤的巨大人生危险和W一起来会我这个前情人,了结过去的全部感情.

他还特地去买了一个手机.并让W传话给我,一有风吹草动任何危险他都会用手机报警.他觉得中国男人有可能会为爱情拼命,而伤害情敌.

我当着唐的面,用手去摸了W的头发,我真的是情不自禁.我的内心充满着一种奇怪的悲凉.因为我觉得她真有了女人人到中年的那种沧桑感了.完美爱情并没有特别让她有滋润的感觉.W下意识地一躲,但还是让我摸到了.

后来唐还算大方,借口出去打电话,让我和W单独相处.他离开的半个小时,我和W居然都一起发了半个小时的呆,因为我和她似乎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应该说什么?然后,我似乎就听见了我胸腔里传类了破碎的声音,真的,可能心碎的动静就是那样.

我觉得那半个小时里我似乎就死了,完全地死了,是一个活着的能看见对方的死人.我不想动也不想开口说话,觉得空气压着我,我惊慌的鱼尾也不再摇摆.有一会,我觉得心也不痛了,可能再也不会痛了,因为心死了以后可能就是这样.

最后,唐和W相拥而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才刚刚活过来.我一直坐在原地没动,也没去送他们.

我对W,我没问题.

我在原地坐了五个小时后,才觉得自己能够站立起来,重新有了走动的能力.我感觉之前的我,真的穷得已经一无所有了.

天使已去,天使已去呀.

五个小时前的那一刻的唐,像一个谦虚的胜利者.因为,老外在这里,和中国男人抢女人,常常会是当然的胜利者.可能唐觉得他的胜利没那么自然而然,所以脸上有一种紧张和谦虚的神情.

但我还是感觉自己为中国男人丢脸了,反正中国男人在这里丢脸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没必要为自己的伤心而特别的大惊小怪.

我觉得W离开我的那刻,是真的快乐的样子.我是一条梦中的鱼,她需要一条现实的鱼.也许,他们的精神交流因为语言的关系会不那么完美,但他们能经常在一起,一起渴望未来的小家,渴望一种人之常情.

后来,我对石头说,我有没有必要去再把W追回来,不就是付出一个婚姻吗?婚姻就婚姻,不就是一个把激情变成亲情的玩意.还没有可怕到人吃人吧.有时候,在夜半,我觉得可以为婚姻这事情向W妥协.

石头说随便我了.

但婚姻实在不是一件可以随便的事情.

晚上,我听见石头和她家人打电话,听见她用很不礼貌的语气在说什么.,我忽然意识到,W,对石头,其实我是真的了解她们吗?我和我身边的人,某些时刻,永远是生活在一种熟悉和陌生里面.

人和人的绝对沟通可能吗?那怕是在床上一起反复高潮,心灵的道路总是更加隐蔽.然后,我就开始思念中国,思念身边的多伦多.

忽然间.我觉得我的心灵开始了舞蹈,在这个无边的城市多伦多虚构的舞台上,有一种伤心是习惯性的.你不得不用心灵去承受伤害或者再伤害别人.这样的舞蹈空虚但迷情.类似达利的画笔,一种冷酷缓慢细腻的手法.

人是复杂的结构,人会爱和恨,会相互伤害和保护,还会思念,但我的思念是让我们肉体存在的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最后的诗意吗.

我怀疑.

我不能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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