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自虚度的青春第1篇

缘起：怀旧从幼儿园小班开拍和在幼儿园中班里比滋尿。

　
　　
　　话说在幼儿园前院儿大门口的一侧，有排透明的栏杆作墙，墙外一排平房住有几户人家，家家落地窗。一日，名叫陈健的女娃，就是上幼儿园中班时在照相馆吓得立尿的那个天生豆眼儿小丫儿，向阿姨报告：“阿姨阿姨，我又看见张爷爷光屁股进被窝窝了……”乐得阿姨直夸丫儿早熟，长大了一定比一般的女孩子有出息，飘洋过海赴日赴美。
　　阿健报告得没错儿，打那儿起，我们小朋友们也都注意到，最靠栏杆墙端的那一家，落地窗内经常不合窗帘，老张头晚上要睡觉时光不哧溜地一点点地往被窝里蹭。
　　老张头是单位里被打倒的右派，兼任地富反坏右黑五类分子们的队长，每天中午黑五类排队去食堂打饭时，他充当领队，把队列领到院子里的毛主席像前，喊：“立~~定！向左~~转！向前~~看！”他每次喊“向前~~看”的时候，可着嗓子把音儿拖得老长，我当时特不理解老张头干嘛向字不说象，而说成想的音儿，前字不说钱，而说成潜的音儿，听着就是“想潜~~看”。等黑五类们都想潜看了之后，他接着喊一句：“向伟大领袖毛主席鞠躬！”除了他，其他所有黑五类们便一律把腰弯成90度，累月未洗的头发跟刺猬一般冲毛主席像支楞着。我不知道大班里其他小朋友们的观察取向是否和我一样，打小儿就喜欢对差异进行量化的估算，我注意到当队长的老张头弯腰可以减半，只弯到45度。再下来，他开始念叨毛主席语录：“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中国社会各阶层的分析，甚至就通过这样形象的示例，在少儿的思想中打下了烙印。
　　
　　话说回到丫儿阿健上来，尽管被阿姨夸过长大有出国的出息，更有让阿姨头疼的事儿，引起大班男童们的广泛注意。哪几件事呢？
　　一个是她在幼儿园里站着撒尿，她妈妈当大家的面儿打了她。阿姨一旁劝她妈，一边点着她的小鼻头数落：“养成这习惯可不好，长大了可别站到男厕所里去呀。”
　　再一个就是她说女孩子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男孩子是从爸爸肚子里生出来的。小朋友们听了都觉得倍受启蒙，笃信不疑，待回家问过各自爸妈，才知道不是这样子，再去质问她的时候，她竟然不承认，否认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小朋友们都说她耍赖皮，不认账。

　　文革还没正式宣布结束时，也有外国机构来华访问，比如当时正处在扩张期的英国劳埃德集团就瞄上了中国，派一位夫人来单位参与评审，那夫人参观完幼儿园，临走时丢下本儿洋书《The Second Sex》。奇了拐弯儿的洋名谁看得懂呀，阿姨们抢着翻里面的插图，边翻边挤眉弄眼儿，还发出含义隐晦的笑声。就数新来的年轻的苏阿姨说话水平最高，听得我似懂非懂：“虽然看不懂洋文，但根据那些插图，比如用水管浇花儿的女人那张（亚伯拉罕的理论图示，作者注），就有那么点儿悟出味儿来了，看来咱们爱站着尿尿的丫儿阿健呀，对男孩儿的小海绵把儿怀有好奇心，却没有分析能力，好奇心很可能是来自于上中班时落下的爱看男孩儿滋尿的兴趣。按这书里插图的意思来说呢，表明她既不感到嫉妒，也不感知两性器官差异的影响。她妈打也好，我们骂也好，都不灵。”
　　苏阿姨名叫苏菁菁，很久很久的后来，才听说苏阿姨书读到初中毕业，难怪水平高，说话遣词都和别的家庭妇女阿姨们不一样呢。80年代末期，北京的校园里时髦起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时，连他老婆西蒙•波娃写的这本《The Second Sex》也受到大学生的青睐，西蒙•波娃认为小男孩通过滋尿的娱乐活动完成人与自然的接触，而个别小女孩则有分享这体验的渴望，如丫儿阿健那样。渴望不具有性含义，仅仅是要挑战特权，对男性优越的想法，会让她长大后不爱和同性交流，只喜欢与男性交谈，并认为唯此才能免俗。如果打击她的渴望，对其auto－eroticism进行压抑的话，可能会导致其在将来的成人性格中，突出唯我独尊的任性成分，表现为反复无常，翻脸变卦，承诺皆儿戏的间接攻击性特点。

　　有天傍晚，大人们加班抓革命促生产去了，阿姨管得不严，大班儿的班长大锁带几个男童和丫儿阿健从单位俱乐部门口附近钻进了院子下的防空洞，在洞里唱够了，就让她脱裤裤……看着丫儿阿健扭捏万状的样子，大锁哈哈地说是不是怕没有哇，丫儿一听，昂起头，把小豆眼儿挤弄得炯炯有神地说：“有的，也有的！我的，藏在身体里，总有一天会露出来的！”随后面带羞涩但勇敢坚强地退掉了裤裤。还记得在那个时刻到来时，防空洞里的男童们爆发出一阵雀跃的欢呼。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怪，阿姨言中了，二十几年过后，阿健的朋友在一次公司忘年会后的卡拉OK活动中透露，阿健她不仅不喜欢与女生交往，嫌她们爱虚荣，还特别厌恶东京电车地铁站女厕所坑位非但不比男厕多，反而比男厕少。她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男女平等不平等的问题，而是设计规划者一定是个傻爷们儿，对人类两性如厕的差异非但不求甚解，简直连脑子都不过。因此，阿健但凡在电车或地铁站内急时，在女厕排队的情形下，喜欢径直走进男厕。自打她进过几次男厕后，见到公司的姐妹们便津津乐道：“还是人家东瀛男的习惯好哦，一个个全都是もう一歩前へお進み，身体距离小便池的边缘不带超过两厘米的哦，咱们国内的公民意识，什么时候也能普及到上前一小步，不超两厘米，文明一大步呢？……”
　　
　　下期要怀的旧，是漂亮的苏菁菁阿姨教幼儿园高班的那些事，一个从快乐到凄凉的故事。

怀旧从幼儿园小班开拍 　　在幼儿园中班里比滋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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