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盛是纽约中国人的天堂,这里距离曼哈顿只有 30 分钟的车程,却好像一个小中国一样的繁华,一个人只要 10 美金就可以吃上地道的中国菜,大江南北的菜系应有尽有,卡拉 OK 和舞厅比比皆是,中国超市几乎每条街都有那么一两家。这里一年四季可以吃到羊肉串,烤地瓜和珍珠奶茶,冬天可以吃到冰糖葫芦。这里的所有商品都比美国店里的便宜,按摩和美容服务周到。在法拉盛,你不需要会英文,也不需要有高学历,这里只要有 CASH ,你就活的像大爷。
法拉盛的街道是宽敞的,不会和 CHINA TOWN 一样有着拥挤的窄巷和老一代移民者依旧 60 年代的穿着。法拉盛有着它的地盘和气势,有着它的朝气和奢华。法拉盛代表着新一代移民的天堂还有更多的停车场。
法拉盛最著名的街道叫缅街,缅街的繁华好比曼哈顿的第五大道,商店林立,人来人往。老陈一天到晚观望着这条街道,观望着来去匆匆的行人,这就是他的工作,缅街 1435 号大楼的看门人。老陈这份工作也算来的清闲,比起他以前的若干份工作,这份工作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领到一笔不薄的退休金,有了这份退休金,老陈晚年就可以真正的过上一段清闲的日子了,这就是他唯一的指望了。老陈曾经有很多指望,在来美国之前,就有那么好几十个,那时候老陈只有 30 出头,人人都叫他小陈,在一家国有企业作文职,没有关系也没有学历,所以这么个职位作了快 10 年也不见升官的影子,做得小陈连最初的干劲都没有了,小陈 7 年前经别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婆阿菊,阿菊是个幼儿园老师,很有爱心,对人也体贴,结婚以后也是个贤惠的妻子, 2 年不到就给小陈添了个大胖儿子。小夫妻初为人父母自然满心欢喜,一心一意把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取了个名字叫陈学士,因为夫妻俩都没有上过大学,所以满心指望着儿子将来能考上大学,出人头地。小夫妻的生活起初还有盈余,可是日子久了, 孩子一天天长大,开销也越来越大,夫妻俩却连自己的房子也买不起,两份工资加起来也捉襟见肘,眼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上少年宫参加这个班那个班,自己家的孩子却只能和邻居几个调皮的小子天天到处野跑,小夫妻俩不禁开始盘算将来如何能多赚些钱好让儿子受到好的教育。
作为一个家里的男人,小陈不忍心看老婆操劳,况且阿菊在幼儿园的工作也很适合她,所以小陈自己辞去公差,做个小买卖。在陈学士 9 岁上小学三年级那年,小陈开了一家烧烤店,店里只有小陈和一个厨子,小陈一个人做了跑堂的和收银的, 1 年下来,烧烤店的生意一直不好不坏,每月的收入到是比原来那份公差多了几百块,问题的关键不是钱,而是有了指望,小陈每天都指望多几个客人,多赚些钱,不像以前在单位混吃等死。自然而然的,小陈回家的时间也少了起来,几乎都是阿菊一个人在照顾儿子。转眼陈学士也小学毕业进了初中,令阿菊头疼的是,陈学士生性顽皮,好动不好静,成绩一直都是倒数,进了初中没几天便成了老师看管的重点对象,阿菊隔三差五的就要为了陈学士的事情到学校报到,有时候是因为成绩不好,有时候是因为和其他学生打架。她的几句教训自然也是没有什么用处,陈学士该逃课还是逃了,该打架还是打了,老陈得了空回家听到阿菊的抱怨,自然也是训斥儿子一番,可终究不是很上心的,久而久之到了考高中的时候,陈学士只考了个职高的分数。这个时候的老陈也开了几年的烧烤店,自然知道做小本生意的不容易,儿子的不出息也让老陈觉得失望,他觉得自己天天辛苦的赚钱就是为了儿子,可是到头来反倒忽略了儿子的成长。小夫妻俩有好一阵子一提起儿子的学业和前途就唉声叹气。
看守着大楼的老陈这辈子没有什么大起大落,有几个情景他却记得清楚:陈学士出生的那天,自己辞职的那天,还有他遇见老严的那天。老严是老陈前单位的同事,老严的女儿和陈学士同一年出生,所以两家因为孩子的生产以及后来的教育问题经常来往,老陈开了烧烤店以后,两家的往来自然就减少了,虽然孩子都是在同一所小学读书,见面的也多是阿菊和老严的妻子。这一天老严在街口遇见了老陈,老严问他,儿子考上哪所高中了, 老陈一脸辛酸,说考的不好,只能去职高了,老严说他女儿也考的不好,不过老严在美国有个亲戚,说在美国的高中比中国的好读,所以老严一狠心就把女儿送出去了,好歹也是个读书的机会,说不定将来他女儿比这里考上重点高中的孩子都出息呢。老严的话让老陈激动了半天,赶忙问,美国的高中真的很好读吗?将来能上大学吗? 老严说那是当然阿,人家发达国家读高中是很简单的事情,人家孩子会算加减乘除就能进高中了呢,将来都能读大学,说不定还能进哈佛呢!老陈问啥是哈佛?老严说就是出了很多大人物的地方,将来自己的女儿说不定也会去呢。老陈顿时更加激动了,当晚回去就跟阿菊说了这一切,老陈跟阿菊说,让咱们的儿子也去美国吧,给孩子一次机会,让我做什么都成。
以后的事情都是老陈一个人在搞,他问了无数家留学中介公司,咨询了无数个移民律师,最后由陈学士一个人出国,变成了他们全家的移民。老陈这样做是有理由的,一来他和阿菊家并没有在美国的亲戚,二来陈学士的学费需要一大笔钱,老陈和阿菊在国内的工资根本抵不过他在美国的开销。为了儿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美国打工供儿子读大学。 老陈把烧烤店卖了些钱,再加上小俩口这几年的积蓄,竟然也凑齐了去美国中介的费用,于是中介给老陈找了个假亲戚,不出一年,老陈一家竟然等到了去美国的绿卡。老陈这一举动可以说是倾家荡产,几万块元在 10 年前是个不小的数目,老陈在以后等待的一年里每天晚上睡觉都不踏实。阿菊也从此变的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只有陈学士一人最自在逍遥,在职高里混一天算一天,每日和几个哥们厮混,甚至还交了个小女朋友。这个小女朋友在陈学士出国那天哭得死去活来,陈学士也第一次尝到了失恋的滋味。
一年后老陈一家成功来到了纽约,那个时候法拉盛还没有现在的繁华,老陈就在中国城找了个广东人的餐馆打工,每天拿 cash ,心里反倒踏实了许多,美国人的小费给的很爽快,只是老陈的英文不好,每次都只能给中国人服务,中国人有时候整顿饭就只给 1-2 美金的小费,老陈觉得很吃亏。阿菊去了一个美甲店做学徒,成手了之后就在曼哈顿一家指甲店里做工,阿菊人要聪明许多,英文也学的快,慢慢的赚得比老陈还要多一些。两个人初来美国,竟然都顺利找了份工作,况且美元换成人民币,每个月要比国内赚的多出好几倍。小夫妻真正的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陈学士被送去读了高中,还是当地一家口碑不错的学校,因为语言不通,陈学士比以前安静了许多,每天按时上学,让老陈欣慰不少,于是小夫妻俩更加努力的打工,盼着有一天儿子能顺利的进大学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