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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无悔(31) - 火之恋(2)

(2006-02-17 08:34:06) 下一个

也许爱咬文嚼字又偏爱“文情”调调的女孩都有把心爱的人往神秘里想,向高深里猜的倾向.艾文当年迷上同桌,迷的就是一股子神秘感,这大概也是那个年龄女孩子的通病--- 好多女孩子要死要活的迷<<飘>>里那个瑞特,就是迷上了他时而像风一样飘忽,时而像火一样炽热,时而又像冰一样冷酷的神秘感,永远没法看透他的心思和预测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看了以上的话,你要是把艾文的那个同桌想象为如此神通广大的一个人物,那你就被艾文绕进去了,并且极大的高估了艾文那时的IQ 和EQ.因为其实除了“会说话”外,同桌所做的,基本就是和艾文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若即”,太容易了,因为天天一到学校就坐在一起,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会在课间休息结束回到座位时带着点欢快的低声说:“我回来了…”

这情景就会让艾文想象自己是个一直守在门口苦侯老公归家的主妇,她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说心里的话:“您回来了---拖鞋在这里,我这就去盛饭…”

“若离”,就需要些本事了---至少艾文觉得那真需要一些“英雄气长,儿女情短”的魄力,因为他可以在撂下这句话当天的放学后,浑不在意地呼朋唤友,抛下“主妇梦”还未醒的艾文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若即”---同桌在上课的时候用纸折了一枚戒指.艾文见那戒指,圆圆的一个环后面嵌着一个菱形的“钻石”,折得颇为精巧,就伸出手来想问他讨过来看看.哪知道他突然一把抓过艾文的手来就要给她戴上!艾文吓了一大跳,触电似的把手缩回来,瞪了他一眼,自己大概早就满面绯红了.

“若离”---下课的时候,隔了一条过道的女生问他要那个纸戒指,他随手一抛,就将戒指丢给了那个女生.然后笑嘻嘻地对艾文说:“瞧,你不要,有人要.”

“真是个轻浮的浪荡子!”艾文在心里怒骂道.

此后,一次上课时同桌向艾文借一本书,艾文递过去的时候两人的手碰了一下,艾文有意很夸张地将手抽开了.他有点好笑的问:“怎么? 金枝玉叶?”

“当然了!”艾文没好气地回答.

他不说什么.但似乎艾文一语成谶----从那以后,他就很小心翼翼,不越“雷池”半步.

但那也只是对艾文---他可以一本正经的跟艾文讨论几何题,然后一扭头就去跟别的女生打情骂俏.

同桌成绩和艾文不相上下,但从来不见他费力学习,他也毫不在乎成绩 ---- 发下来的试卷不论得分高低都能被他随手折了纸飞机玩.

他可以在历史课上专注认真地听课,然后忽然悄悄告诉艾文:“你瞧,历史老师的眉毛少描了一段.”艾文怪他取笑人,然而后半堂课就一直中邪似的老要去看那虚线似的眉毛.

他说:“我爷爷刚解放就让共产党给毙了.”

艾文不知道是该表示同情还是惊叹.

他接着又说:“嘻,他是国民党特务,翻译密电码都不用查书,不枪毙他枪毙谁?!”

当周围的土著男生们为了成绩排名和家长的希望你争我赶的剑拔弩张时,同桌那种“天真无邪的成熟和老练刻意的活泼”,对艾文就有一种近乎催眠的魔力.

他敏感,却深藏不露.他自尊,却又玩世不恭.

当然,同桌也不是土著.艾文从别人那里听来了一点同桌的家事---同桌的老爸是南方某省主管侨务工作的官,因为一些感情方面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跟他老妈感情不和,曾一度闹到要离婚.后来便长期两地分居.同桌几乎从小就总是寄人篱下,后来为了在土著中学上学,就寄住在一个亲戚家.但时间长了,亲戚就有些闲言碎语,所以同桌后来干脆一个人搬出来,住在老妈凭关系给找的距土著大学不远的一个招待所里.

也许,这能解释他那与年纪不相符合的不露声色以及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有处处忍让息事宁人的性格.

生物课下课后,那个男老师在班里转悠体察民情.最后踱步到了艾文前面一排的座位,坐在那里跟艾文聊天.结果没坐稳,一下子倒向了艾文那一侧的前方.

老师走了以后.同桌云游回来,戏谑地说:“没想到你质量不大,吸引力倒不小.”

艾文遗传老妈那一支的毛病,有个气管炎的底子.冬天只要一感冒,必然咳嗽个没完没了.碰到这种情况,就往往被老妈拖去医务所,青霉素一打就是六针.(很熟悉水晶天的恶梦啊!)可是慢性病总不是一下子能好的.于是艾文就经常跟班里一个坐最后一排的同病相怜的女生,上课的时候一前一后,此起彼伏遥相呼应的咳嗽.虽然艾文还在装淑女,这掩口咳嗽的事可一点没让她想到林妹妹,只觉得自己咳嗽起来就像个痨病鬼似的讨人厌(得过气管炎的人都知道,那种发自胸腔的咳嗽听上去好像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似的).

学<<药>>那一课的时候恰逢艾文又在咳嗽,她很不愿意别人看到她那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把头埋得低低的,尽量压低声音,辛苦的克制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她听见同桌很深长地叹了口气:“唉---拿我的血给你做药算了……”

艾文那时情窦初开,哪受得了这个.每天晚上睡觉前就把同桌当天的话翻过来复过去的想, 他是怎样怎样说的,他是怎样怎样笑的,他又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她从那时候起就染上了失眠---晚上躺倒后总要过了一两个小时才能入睡.但是那一两个小时,是她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

她想到他和别的女孩子说笑时的样子,心里就酸酸的,她不愿意承认那种感觉就是吃醋(今生所有吃过的醋就在那时候).她也试图去想水印,可是借以回忆的画面都寥寥无几,水印的形象愈发模糊了.

有一天做完早操回来,同桌神秘兮兮地对艾文说:“我在你书包里放了一样东西.”

艾文于是就低头去开书包,他忽然又说:“别拿出来看!”

艾文就只好鬼鬼祟祟向书包里探头探脑的窥视----居然是一支包扎精美的郁金香!

郁金香是艾文最喜爱的花.她把那支郁金香带回家插进水里,紫红色的花瓣,一共七片,每个花瓣的边缘还呈锯齿状,又有点像羽毛,并不是一般的平滑规则形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后来艾文将那七片花瓣一瓣一瓣地做成了标本,排成一张扇面.那是她今生收到的第一朵花.

当天艾文盯着那朵花看痴了,却想起同桌在送她花之后,马上告诉她:“昨天和别人一起去逛公园,看见好看就买了.”

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不是一种“欲擒故纵”,总之艾文真是被可怜巴巴地绕糊涂了,糊涂后进而就痴呆,痴呆后进而颠狂---她居然对上学有了前所未有的热忱.她每天高高兴兴地醒来,想着到了学校就可以见到他.虽然还是不能确定他的心意,但没关系,只要能见到他一颗心就可以放下来.虽然放学后他就不见了,那也没关系,因为她可以在临睡前重温白天的点点滴滴.为此,她痛恨周末和假期之类不能名正言顺地见到他的日子.

“这世界上,也许只有爱才能让一个人变得不可缺少.”

不明白同桌的心思,艾文又害怕他会看透自己的心思,于是就加倍的文斗打击他.可无论她说了多么没心没肺,损人又不利己的话,他却从不介意,让艾文拼命打出的拳头一下下的都落在海绵上.艾文为了试探他,就制造一些超过学习以外的“活动”,她向他借过很多磁带,都是他爱听的歌手---林意莲,张学友… 唯一的结果是艾文学会了用粤语唱歌,连带着认识了繁体字,迷上了林意莲和张学友---她几乎会唱那个时期林意莲和张学友的所有新歌,时而颠狂地跟着林意莲<<疯了>>嗷嗷鬼叫两声,时而又凄凄哀哀地将自己想象为诸如<<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里的怨妇……

同桌对她说的那些话,为她做的那些事情,好像他可以对任何女孩子那么说,也可以为任何女孩子那么做……

遇到了比她还“迟迟按兵不动”的同桌,艾文在她那片半空中看热闹的云彩上呆不住了,疯了以后一脚踩空,稀里糊涂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她抛掉了苦心经营的淑女的SELF-CONTROL,以她最习惯的“以文会友”方式试探性的向前迈了一步----将自己一本“反革命日记”(少儿最宜,童叟无欺的部分)带到学校,交给了他.

几天后,同桌把那本笔记本还给了艾文.

艾文迫不及待地回到家,打开本子,里边有一张纸条,没有抬头和署名,上面写着:“我也写过这样的东西,但是第二天早上一看,却又觉得是感情用事,就随手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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