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 总以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于是把一切挫折,都当成命运的铺垫,把每一次不顺,都理解为自己注定不凡的证据。仿佛吃苦本身就意味着被选中,总想追求完美,不甘心过平凡的生活。
年轻时,人往往高估自己的独特性,也高估世界为自己让路的可能性。就像毛姆“人性的枷锁” 里的菲利普一样,几乎所有的少年人,起初都对“二流人生”充满不屑。那是一种带着理想主义的傲慢,也是一种尚未被现实驯服的自尊。
不过年轻时有这种心态也很好,吃苦的时候并不觉得苦的不可接受。如果你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饿过肚子,如果你被赶去农村接受再教育,劳其筋骨,如果你到工厂里做工,每天百无聊赖。你的不甘心和对命运的不顺从,是你不被生活压倒的精神支柱。幻想着终有出头之日。
终于等来了命运的眷顾,你开始了新的改换命运的生活和契机。
但直到有一天,你终于意识到,所有过去的日子无论你怎样折腾,你的成长无非就是接受平凡,最终认识到平淡的生活最珍贵。一个男人来到世上,干活,结婚,生儿育女,最后悄然去世—这其实是一种最简单、最普通,也最完整的人生结构。
理解这一点,并不是认输,而是一种清醒。它意味着你终于不再用幻想评判现实,也不再用他人的标准衡量自己。
所谓人生的“不完美”,不再是能力不足的证明,而是生命本来的样子;所谓“平凡”,也不再是被时代淘汰的结果,而是绝大多数人能够认真抵达的终点。成熟,并不是野心的消失,而是野心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边界。一个人真正的自由,往往不是来自无限可能,而是来自对有限人生的接受——接受自己的能力,接受时代的限制,也接受努力未必有回报这一事实。
当你不再执着于“必须成为谁”,反而更容易把“正在成为的自己”活好。不完美,并不妨碍生活拥有质感;平凡,也并不阻止人生拥有尊严。这并不是对平庸的赞美,而是对真实的承认。在一个充满幻觉的时代,安静地工作、生活、爱己,爱人、老去,本身就是一种罕见的清醒。不完美的人生照样可以过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