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遗迹与词魂同在
——读牟国志《忆东坡•苏迹怀古》有感
涂向真(Tu Xiang Zheng)
孤山位于浙江省杭州市西湖风景区旁,是西湖的一个著名景点
牟国志(惠州)
忆东坡•苏迹怀古
拜谒叩孤山,雁塔牵遥史。垂首六如亭旁冢,梅雨缤纷祭。纵眺玉桥横卧,流连柳岸苏堤,弄月吟丹荔。寻芳撷秀,云履山川遣椽记。
在暮雨空濛的江南,牟国志先生以一阕《忆东坡•苏迹怀古》追寻千年词宗苏轼的遗迹,展开了一场超越时空的精神朝圣之旅。这首词以典雅浑厚之笔,书写对苏轼人格与精神的缅怀,也折射出现代文人对理想人格与文化信仰的坚持。
词作以“拜谒叩孤山,雁塔牵遥史”起笔,从孤山访墓,到追忆雁塔题名,瞬间将读者带入千年前的文化回声之中。
“垂首六如亭旁冢,梅雨缤纷祭”,在细雨纷飞的时节,词人伫立在苏轼墓前,寄托无限哀思。“六如”寓意人生如梦如幻,亭与冢同构词人对苏轼身后寂寥的体察。
接下来的“纵眺玉桥横卧,流连柳岸苏堤,弄月吟丹荔”,写尽当年苏轼在西湖的风雅日常,桥、堤、荔枝、月影皆入画来,一派诗意盎然。
“寻芳撷秀,云履山川遣椽记”,点出词人足迹遍及山川,不仅是身体力行,更是心灵与文化的虔敬跋涉。
下阕情感渐深,“双江楼耸,斗柄文光起”引出空间与星象的对照,象征苏轼之文如北斗,照耀古今;
“鹤峰迎客留憩,豪饮林婆喜”则记述民间传说——苏轼与林婆把酒言欢,恰见其平易近人的风采。
“开榭垒房凿井,游湖垂钓行舟,拟作终生计”,写苏轼贬居惠州时躬耕自足之乐,映出他豁达超逸的生活态度。
结句“英才多入舛途,惟向苍天涕”最为沉痛,叹古今多少志士皆遭误解,词人仰天而泣,不仅为苏轼,也为自己与千千万万历经磨难而心怀光明的灵魂。
“忆东坡”一词牌并非苏轼所用,而是后人创作、以其为题意而立的新调。正因如此,这首词本身就带有纪念与致敬的意味。整首作品对仗工稳、节奏流畅、意象丰富,颇具南宋姜夔婉约中有沉思、豪放中见内敛的神韵。
词作上下两阕分别从“探访苏迹”与“思索苏魂”出发,层层递进,将历史、现实、人物、山水融为一体,结构之严谨、情思之绵密,皆为佳构。
牟先生此词,实为对“文化人格”苏轼的深度膜拜。他所钦佩的,不仅是苏轼“文章照斗柄”的天才,更是其屡贬不屈、与民同乐的君子风范。
这份仰慕,承载着当代文人在多舛世道中对理想人格的追寻。词中“英才多入舛途”虽为东坡命运之写实,亦是词人对当代现实的无声叩问与忧思投影。
情感维度上,整首词可归纳为四层递进:追怀——仰慕——感喟——共情。
从苏迹的形象到苏魂的回响,词人不仅“记其迹”,更是“融其神”,最终在仰天一涕中,与苏轼精神完成共鸣。这正是词人内在精神自我完成的象征。
这首词在艺术处理上尤为精巧。典故用得自然不露痕迹,如“六如亭”“斗柄文光”“林婆喜”皆见典故修辞之功。语言上,“弄月吟丹荔”、“云履山川遣椽记”等句既富古典之意趣,又充满画面之美感。
不仅如此,全词在音节节奏、字句铺排方面也体现出高超修辞控制力,读来顿挫有致、情景交融,是一篇集文学、历史与情怀为一体的佳作。
苏轼一生跌宕,其人格魅力贯穿文史。乌台诗案中,他因言获罪,却未低头;贬居黄州,他自耕自食,写下《前后赤壁赋》,成千古名篇。
惠州林婆为其送饭的传说,生动体现苏轼亲民之德;而“东坡肉”至今流传不衰,更说明他将文化与生活完美融合。
古人称“苏文照斗柄”,意指其才华如北斗星般高悬天际,为后世所仰。苏轼不仅是词人,更是一个文化信仰的象征。
而苏轼最著名的词作《念奴娇•赤壁怀古》亦表达了他对历史兴亡、人生命运的深刻省思: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这一词调极尽豪放之姿,正如牟国志先生借“忆东坡”抒写东坡魂魄,亦将古人情志注入今人笔下,达成一种历史与现实的交汇。
牟国志先生的《忆东坡•苏迹怀古》,不仅是一次诗词创作,更是一场文化精神的传承。他以一词为舟,载着后人对苏轼的敬意与自身的共鸣,跨越时空之限,叩问历史与人心。
正如苏轼所说:“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而在这首词中,我们看到风雨中的东坡依旧从容,那一抹温润的月光,依旧照耀着所有仰望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