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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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到一个很抓眼的报道。美国作家迈克尔·沃尔夫（Michael Wolff）反诉第一夫人梅拉尼娅·特朗普（Melania Trump），还打出了“反 SLAPP”这张牌。要知道，跟特朗普家族打官司可不是小事，律师费高得能让人倾家荡产。可沃尔夫偏偏不认怂，坚持反诉，在网上发起诉讼募捐，二十四小时之内就有上万人响应，金额超过五十万美元，而且还在不断增加。敢这样跟特朗普家族叫板的作家，实在不多见了。
这场官司的起因，是沃尔夫在他的新书《土地之火》（Landslide，其为Fire and Fury 系列续作），提到了梅拉尼娅与已故性犯罪者爱泼斯坦（Jeffrey Epstein）之间的社交往来。沃尔夫的新书和诉讼文档中披露，梅拉尼娅曾被指与爱泼斯坦的社交圈有所接触，而特朗普与爱泼斯坦的长期往来也有所涉及。正是这些暗示，让梅拉尼娅感觉自己的名誉受到了严重损害，因此提起了天价二十亿的诽谤诉讼。然而，提起诉讼也意味着这些书中信息和社交细节可能被法庭程序强行公开和放大，再次暴露在公众面前。
其实，特朗普一家对媒体和个人的“巨额索赔”已经做得相当得心应手了。近年来，特朗普先后起诉美国广播公司（ABC）、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等主流媒体，指控其诽谤。前一段《华尔街日报》曾报导，特朗普曾为爱泼斯坦五十岁寿辰送上过他亲自签名的手绘人体贺卡。特朗普很愤怒，坚决否认，并且威胁要起诉《华尔街日报》的主人莫多克。这种官司虽然有时也能让他弄到一些钱，但很多官司往往赢的可能并不大，但这些诉讼的主要作用在于震慑让那些批评他的人，让他们在高额诉讼威胁下自我噤声。
没想到第一夫人这次碰上硬茬了。沃尔夫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回敬了一记反诉。他的律师团队认为，梅拉尼娅的指控属于“战略性地针对公众参与的诉讼”（Strategic Lawsuit Against Public Participation，简称 SLAPP），是一种滥用司法程序、压制批评的行为。美国许多州都有“反 SLAPP 法案”（Anti-SLAPP Law），允许被告请求法院驳回这类滥诉，并要求原告承担所有律师费。这项法律的宗旨，就是防止权势者借法律之名行恐吓之实。沃尔夫的反击因此在法律上站得住脚，也在舆论上赢得了支持。
沃尔夫之所以敢提出反诉，并非仅凭个人胆量，而是基于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保障的言论自由。他的言论并非无中生有，而是依托自己采访和调查所得的事实依据。可以说，他不是无理取闹，而是在捍卫法律所给予的言论自由的尊严。这一点，也为他的反 SLAPP 申请提供了坚实的法律基础。
沃尔夫的网上众筹行动更像是一场象征性的公民反击战，一场越不让人说话越大声说话的人民战争。成千上万的普通人慷慨解囊，不只是为了帮一个作家打官司，更是为了捍卫言论自由，抵制政治恐吓。有人留言说：“这不是帮沃尔夫，而是帮我们所有敢说真话的人。”这种共鸣之强烈，显然让梅拉尼娅阵营始料未及。估计梅拉尼亚心里也许有点后悔了。
若梅拉尼娅想赢得官司，就必须证明沃尔夫的说法是“恶意虚假”的，并造成她名誉的巨大损害。案件因此进入“事实发现”（discovery）阶段。在此阶段，律师可以要求出示文件、通信记录，甚至传唤当事人出庭作证。理论上，梅拉尼娅当然可以选择主动撤诉，美国法律允许原告在案件尚未进入审理阶段时撤回诉讼请求。但对她而言，撤诉将是非常尴尬的选择，会让她既失了面子，又显得理亏。而且，即便她撤诉，沃尔夫的反 SLAPP 申请仍可继续推进，因为反 SLAPP 不只是被告的防御，它还涉及指控原告滥用司法程序的权利。一旦法院受理，梅拉尼娅仍可能需要承担沃尔夫的律师费和部分损失。换句话说，她想全身而退，好像也没那么容易了。
原本想吓唬沃尔夫的高额诉讼，如今却可能迫使特朗普夫妇陷入被动。讽刺的是，特朗普家族惯用的诉讼“恐吓战术”，这一次似乎成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梅拉尼娅诉沃尔夫案的意义，早已超越诽谤本身。它成了一场关于权力、媒体与言论自由的较量。沃尔夫的反击，不只是个人的抗争，也象征着一种被重新激活的社会态度：面对政治威胁与金钱压力，依然有人敢坚持真相。
就像一句中国老话说的：一个人玩了一辈子鹰，没想到反而被鹰啄了眼。掌握权力的人想用法律来震慑别人，结果却让自己陷入了可笑的窘境。这一切也说明，今天言论自由虽然面临挑战，但在法律和公众支持的护佑下，依然可以峰回路转，掷地有声。
2025.11.9 于美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