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资料
正文

一个外科医生的成长史《无影人生》31

(2025-07-24 22:24:42) 下一个
31偶然
“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西里,你到底怎么想的!”
他歇斯底里地狂叫着,夹杂着哭音,掏出手机按着西里的手机号码。因为过于激动,手抖得厉害,他几次按错号码,最后终于按对了,她的手机却已经关机,根本打不通。他又拨打了袁海洋的手机,结果一样也是关机。
他转身就下了楼,步态不稳地冲上街道,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麦莎酒吧。他坚信麦莎酒吧一定有人知道西里的下落,不管怎样她在那里工作了好些年。到了那里,他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逐一问询,可所有的歌手都说不知道,得知西里不声不响地走了觉得很莫名其妙,反倒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顾不得回答,又去了儿童医院,侥幸地认为袁海洋他们可能还在。毕竟孩子还病着,不可能突然就出院。到了那里,病床已经不是那个孩子了,护士告诉他,袁海洋提前两天办理了出院手续,今天早晨就带着孩子离开了,据说是去了北京。
他一下子想到了光棍杨,他想,西里再怎么离开,也不可能不去管重病的父亲吧!可结果一样令他失望,杨帆三天前死了,据监狱管理局医院的负责人说,是有个模样清秀的女人来过,简单地办理了手续,就把人拉去火葬场了。他知道,那女人一定是西里。
他突然间绝望了!西里的走是有计划的,袁海洋也是知道并支持的。从监狱管理局医院回到南五,他特意观察一下房间,一切照旧,和原来没有任何区别。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包括衣服用品,就好像她只是去酒吧上班了一样。
他茫然环顾四周,有种想哭的冲动。就这样走了?连个交待也没有?西里,这是为什么呀!他在心里呐喊着,心疼得都碎掉了!
他呆呆地坐在地板上,不吃不喝直到天明。他知道,他找不到她了,将她弄丢了。
曾有一段时间,他耐心地等待,认为西里一定会回来找他。或给他打一个电话,一个信息,也或者突然出现在附属二院门口。于是,他每天下班后都会回南五,在那里吃和住。晚上一定会放上西里的CD,反复地听着她唱的歌曲,临睡前也会将卧室的台灯打开,因为西里怕黑,万一她晚上回来,不至于打开门后是漆黑一片。可是没有,一天天地过去,他的幻想也一天天地破灭,一切再平静不过,就像风吹过的湖水,留下的仅仅是一圈圈越来越模糊的涟漪。
每每走进南五空空如也的房间,让他深刻地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西里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不管当时他与西里之间的恋爱如何的温馨缠绵,刻骨铭心,这一页已经彻底翻过去了,再也不会翻过来了,时间不允许重复历史,他回不去了。
这份真实让他越来越意志消沉,终于有一天,他决定不再回南五,又搬回了单位宿舍。
李有恩也被感情的事弄得焦头烂额,无精打采。田心坚决留下孩子,娜塔莎坚决与李有恩分手,一时间,李有恩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两个大男人都因感情问题而闹心着、纠结着、痛苦着,喝酒的次数也就不可避免地多了起来。
都说借酒消愁,可他喝了酒,愁没有赶走,反倒更愁了。每次酒一多,他都会本能地想起西里,而每一次的想念,都会让他痛彻心腑。
他想起徐志摩有一篇名叫《偶然》的小诗。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觉得这首诗简直就是为他与西里的这段爱情而写的。
那天,他和李有恩都喝多了。每人灌了一瓶五十度的二锅头,又喝了好几瓶啤酒,彻底醉了。酒桌上一通白五白六地胡侃乱侃,聊得那叫热乎,兄弟患难情谊递增。大半夜里,两个人勾肩搭背,扭扭歪歪地晃出了饭馆,大声唱着林志炫的《单身情歌》。唱到一半,他就不耐烦地指出李有恩唱跑调了,李有恩一听不愿意了,嚷着说:
“谁唱跑调了!谁唱跑调了谁孙子!”
李有恩嚷完,就迷迷瞪瞪地去伸手打车,他钻进出租车里一头倒在了座位上。司机问去哪?李有恩大舌头地说去市附属二院。那司机听完后叫他们下车,还不耐烦地来了一句:
“逗哥玩呢!快给我下车!捣什么乱啊!”
其实,他和李有恩全然忘了自己就在附属二院附近喝酒的事。李有恩一听,趁着酒劲儿就跟司机撕把起来,口齿不清地大声叫着:
“喂!兄弟!你说谁呢!你再说一遍!你把刚才的话再给老子说一遍!你叫谁下车啊!怕我们不给钱还是怎么着!”
司机也急眼了,顺势就去拉李有恩,叫他俩下车,直嚷着不拉醉鬼,遇到他们真是倒了血霉了!司机拉完李有恩就来拉他,还没把他拉出车门,胃一翻滚,吐了车里一地。把那司机气得也不嚷着让他们滚蛋了,非让赔钱,不然谁都不许走。李有恩一听,反倒乐了,笑嘻嘻地说:
“你终于肯拉我们了!”
司机倒霉地喊着:
“谁说要拉你们,我是让你们赔钱!赔我洗车钱!”
他们就那样和司机推推搡搡,纠缠了半天,最后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反正是三个人打到了一起。在深夜的街道上滚来滚去的打得火热,互相各不相让,那情景就和小孩儿打群架差不多,哪脏往哪滚。
等他醒来时已经在宿舍里了,至于他们是怎么回来的,又到底赔钱了没有,那过程他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是半夜里被雨给浇醒的,那雨丝飘进宿舍,把被子也淋湿了,这才起身去关窗子,然后就那么湿乎乎地睡了一宿。第二天,他头疼不说,胃也跟着恶心,全身都没劲儿,像虚脱了一样,硬是没从床上爬起来。
李有恩不在,床上的被子没有摊开过,这说明昨晚没在宿舍里住。他因为头疼,也懒得关心李有恩跑去哪儿了。
后来,他才知道人家是去看娜塔莎了。娜塔莎自与李有恩分手后,工作上就不可避免地降低了效率,整天被领导批评。她夜不能寐,十分痛苦,出现了抑郁症状,于是就想到了丙泊酚。
这是一种短效麻醉剂,三十秒就可以使人失去知觉,她选择了较为安全的注射方式,药量仅有五毫升。连续半个月,她每晚临睡前给自己打针强迫睡眠,ADR很快就突显出来,整个人晕倒在了办公室里,这才知道她最近注射丙泊酚的事。
她的这个违规行为在院里引起了轩然大波,领导气得够戗,为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院里要求同事间互相监督,严防麻醉剂外泄,哪怕是仅用一支,都要上报领导等批示。
李有恩知道后,半夜里就跑到娜塔莎的病房。看她整个人躺在床上恍恍惚惚,不时因为幻觉而说着胡话,心里就一阵痛楚。
娜塔莎清醒之后,李有恩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开始悔过,发誓将田心的事情解决好后立即与她结婚,绝不食言。
但娜塔莎对他的这番热情没有丝毫感动,反应异常的冷默,这令李有恩痛心不已!隐约知道自己与娜塔莎这段感情很有可能走到头了!
当温馨从新西兰回来,风风火火地来看他时,他还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颓废的样子吓了温馨一大跳,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好半天才惊讶地喊了一声:
“徐云辉,你咋瘦成这样了!”
温馨的到来让他颇感意外,距离上次分开已经过去快一年了。这期间,他曾打过一次电话给她,是温馨的母亲接的,说她与Tony王去新西兰旅行了。Tony王想结束掉新西兰的餐馆,碰巧那时温馨正因他而心情郁闷,于是就嚷着和父亲一起去了新西兰。
温馨与父亲一去就是大半年,将饭馆卖掉后,Tony王又带着她到处转了转,去了好多国家和地方,算是过足了环游世界的瘾。之所以去了这么久,一是为了散心,二是为了忘记徐云辉。
可她发觉自己根本做不到,别管她玩得怎样的疯,怎样的闹腾,一旦安静下来,脑子里就全是徐云辉的影子。本来,Tony王还要带她去拉斯维加斯玩一圈儿,看看雄伟的世界建筑模型和辉煌的赌城风采,顺便再玩一玩传说中的老虎机。但她突然对这一切没了兴致,说什么也要回国,就这样,她回来了。
他忍着头疼,苦笑一声,勉强起来为她推了把椅子。
“什么时候回来的?听伯母说,你和伯父去了新西兰。”
“前天回来的。”
“坐吧,告诉我,想喝什么?今天我的宿舍里可有果汁,你要不要喝?”他强打精神说。
她急忙按他坐下,已经看出他的脸色不对了,叽叽喳喳地喊道:
“你别忙乎我了,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半年没见,你瘦成这样了?是生病了吗?”
其实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样子是多么憔悴。这一个月来,他根本没怎么吃过东西,瘦是肯定的,再加上昨晚又醉酒又被雨淋的,这么折腾不生病才怪呢。他无精打采地扯出一个微笑,什么也没说,特别是现在,他的心情不好,更不想和温馨说什么了。
温馨明显是有备而来,好像什么都知道,用打探的口吻问他:
“听说……你和林西里处上对象了,现在怎样了?”
“吹了。”他笑着说。
她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真的假的?”
他嘴角又扯出一个微笑,没再说话。她见他情绪确实不好,一副闷头不语的样子,终于相信了。对他一阵安慰,说这好女孩儿有的是,吹就吹呗,咱找个比她条件更好的。到时候故意在她身边晃一晃,气气她,让她后悔。
“我累了。”他对她疲惫地说:“温馨,我发现人活着真累。学习累,工作累,谈恋爱也累,没一件轻松的事儿。敢情人来世上这一遭就是为累而来的,真没劲。”
“你怎么这么消极啊!”她叫着说:“就一失恋把你弄这感慨啊!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还要不要活了!行了啊,挺大个老爷们儿,别为了感情这点事就要死要活的,那样我可瞧不起你!”
“温馨,我有些冷。”
她手摸向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是因为发烧,所以你才会冷。”
“我发烧了吗?”他问。
他的话将她逗笑了。
“你是医生,怎么还问我呀!”
“我只是觉得冷。”
“躺下吧,在被窝里就不冷了。”她说。
他没有躺下,只是靠在了枕头上。
“我去找李有恩。”
温馨说着就要走。
“找他干什么?”他问。
“你发烧了,让他看看。”
发烧可能和昨天半夜里淋雨有关,这个他可比谁都清楚。
“没关系,抽屉里有退烧药。”
温馨从抽屉里将药拿了出来,他就水吃了,吃完药后,温馨去给他铺床,却发现被子是湿的。
“尿床啦,怎么这么湿啊。”
“昨晚下雨,忘记关窗了。”
温馨一听,脸都变形了,指着床问:
“你就这么睡了?”
“哦,就这么睡了。”
她对他无奈地摇摇头,出去了。不一会儿,她从护士站要来一床新的被子铺上,将那床湿被子换了下来。他实在没什么精神,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到他醒来时,温馨也趴在他的床边沉沉地睡着了。
他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衣服刚接触到她的身体,他就忍不住地咳嗽起来。这声音立即将她弄醒了,她跳起来火烧眉毛地对他说道:
“哎呀!你怎么起来了,真不听话,不知道自己生着病吗?怎么还要起来,你想干什么和我说呀,干嘛要下床呢!”
她的过度反应好像他得了什么严重的病似的,他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她,解释道:
“看你睡着了,想给你披件衣服,万一着凉可就俩病号了。”
她扑哧一笑,翻翻眼皮道;
“你太小瞧我了,我以前可是跆拳道运动员,那些头疼脑热的毛病在我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倒是,认识温馨这么久,他还真没见她生过什么毛病。
“没事了吗?”她问,伸过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反而又担忧起来。“烧是退了,可怎么又咳嗽了呢?”
“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我没事了。”他肚子饿了,现在他只想吃东西,于是说:“走吧,我们出去吃东西。”
“可以出去吃吗?你生着病呢!”她有些顾忌。
他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放心,绝对可以出去吃。我这算哪门子的病,你要是见识了我的那些病人就知道什么才是病。”
他本来想吃四川菜,可温馨死活不同意,说本身就病着,再吃辣的,咳嗽就更厉害了。他想想也是,自己是医生却不注意,还不如人家没学医的,于是对她说:
“那咱们去吃鲁菜吧!”
其实,和温馨一起吃东西是件很开心的事。她性格开朗,为人直率,他向来和她很聊得来。但这次不同,他病着,虽然尽量在保持着微笑,可情绪不高,除了病的原因外,还有脑子里始终索绕着西里的影子。
吃过饭后,两人出了餐馆。
外面刚刚下过一场小阵雨。雨后的夜凉而清幽,空气也被过虑得清新无比,他们就这样漫步在路边,好久不曾有过的轻松一下子抓住了他。
就在这时,温馨的手忽然间勾住了他一根小拇指,然后很自然地把它握在手里。他有一时的怔忡,那种异样的感觉令他的心突地一跳,而奇怪的是,他并不想将手抽出,反而顺势握住了她的整只手,彼此牵在了一起。
“云辉,你说,十年后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她突然有些感慨地问。
[ 打印 ]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