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丑陋的谎言
或许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就会去过分在意西里与哪个男人过深交往。也许是他多疑了,那个男人可能只是她养父母那边的一个亲戚而已。也许她是真的有事,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对他说,所以才背着他去独自解决。谁还没有个难言之隐呢!可是,什么样的事情是不能对他说的呢?对一个即将娶她的男人都要隐瞒!
这会儿,他又开始担心起她来,不知道她说的那个要紧事解决了没有?如果真像西里所说,那么她现在应该急需爱人安慰和支持才对,他非但没有给予她足够的关心,还拼命地在这头乱发火,她的心情可想而知该有多痛苦。
一这样想来,他就不那么生气了,反倒觉得是自己不够理解人。他从床上跳起来,决定去麦莎酒吧陪陪西里。
到了麦莎酒吧,他还没有走过去,就发现西里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正从酒吧门口出来往外走。那个男人他见过,是那辆白色轿车的主人,是给了她五六万块钱的大款。
西里最先看到他,似乎吓了一跳,想躲,大概发现自己处的地理位置没办法躲避,就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她认命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走。他想,她应该立即向他解释的,至少应该告诉他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会与这个男人在一起?但没有,她不动声色,心平气和地和他打招呼:
“云辉,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没有说话,眼光冷冷地看着她。
西里旁边的那个男人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然后问她。
“他谁啊?”
“他是我朋友,是来找我的。你先等一下,我和他说几句话。”
说着,她就上前去拉他的手。他没动,硬邦邦地站在那里,像块大石头。她的力气和他比起来太小了,根本拽不动他,她尴尬地看了他半天,才小声地说:
“云辉,我知道你找我有事。咱们去别处说好吗?我朋友在那看着呢!让人家知道我们闹着别扭不太好。”
“你的朋友?什么朋友!高中同学!老邻居!还是老情人!或者根本就是你傍的大款!”
他连珠炮地对她嚷着,话里带刺,声音大得肆无忌惮。他相信旁边那个男人一定已经听到他说的话了,但他不在乎。此刻,还有他在乎的吗?
他的话刺伤了她,从她那惊愕受伤的表情他就能看得出来。西里脸红了,眼里浮出了委屈的泪水,她用牙齿咬着嘴唇,使劲儿地忍着,生怕哭出声来。
“云辉,我们别在朋友面前吵架好吗?”她含泪请求道。
他故意撇过头去,看也不看她,不想再为她心软了,够了!是他贱!为什么还要来这一遭?陪她?真是可笑!人家现在有人陪!想到这里,他更加气愤,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天也和他作对,风越发大了起来,卷着雨丝向他扑面而来。这雨越下越大,夹杂着电闪雷鸣,耳边除了轰隆隆的雷声就是雨声。
西里从后面追了过来,嘴里喊着他的名字,全身湿透,样子说不出的狼狈和凄凉。她气喘吁吁地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乞求地说:
“云辉,我有事,我真的有事。你等我,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他根本不听,甩开她继续大步往前走着。西里没有再追过来,他也没有回头,心已经伤痕累累!
晚上,西里如约来了电话。但他态度十分冷淡,经过傍晚的那一幕,什么热情都没有了。她似乎听出了他语气不对,忙关切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
“工作忙。”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累了是吧!”
“换你在手术室里站一天能舒服吗?”他夹枪带棒地说。
“云辉,你别生气,我是真的有事。”
“和男人约会也叫有事吗?”他尖酸刻薄地问。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接吧!所以她再开口时,语气明显有些哽咽。
“云辉,那是我一个朋友。以前和你说过的,他就是袁海洋,这次是特意来找我的。”
听到这个名字,一股无名火“腾”地从心底串上来,真想立即挂断电话。他压住火气,冷冷地说:
“嗯,不用解释。”
“人家大老远从山东过来找我,我总不能不理人家吧!再者,他这次来找我也是迫不得已,被逼得没办法。云辉,我心里也很不好过,非常难受!真的……”
他听着西里满嘴的谎话,心都凉透了!真想回她一句,是袁海洋旧情难忘想和你复燃吧!所以人家才大老远从山东跑来找你!是不是你也有这方面的意思,所以才和人家见面啊!不然,凭什么白白收人家五六万块!是不是连房都开了!觉也睡了!想到这里,他的语气更加冷了,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话。
“请别再说了好吗?我现在很累,听不进去你的话,刚刚你说了什么我一句没听清。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没什么时间,手里一堆的工作,所以你有事你就先忙吧!不用和我解释什么!就先这样了!”
说完他就要挂电话,西里在电话那头急切地喊了一声:
“云辉,先别挂!”
“还有事吗?”
他的态度反常的冰冷,彻底刺伤她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明显的啜泣声。他装作没听见,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她的哭泣,这哭声只会让他越听越心烦!好半天,她才止住哽咽,委屈地对他解释说:
“云辉,袁海洋来找我是为了孩子的事,他爱人这次也来了。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也有委屈。我答应你,我会找个时间把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你。你每天工作和学习,已经够累够烦了,不想再让你为我的事烦心,所以才没对你说。不是要故意隐瞒你的,真的,请相信我!”
这瞎话编的!听着西里在电话那头脸不红不白地撒着谎,他的那种心情真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像被撕裂了般地揪扯着,疼痛着!
“说完了吗?”他很不耐烦地说,再次打断她的话,“说完我挂了,我累了,想睡觉。”
她怔了半晌,只好失望地说:
“那好吧!你休息吧!”
西里的态度让他的心更冷,更难受。挂断电话后,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想起西里刚才的那些话,他就感到异常的憋闷和烦心。她应该向他解释的,可她没有,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句句都在伤他的心。
手机又响了,他一看还是西里打来的,就没有去接,只一会儿工夫,就有四个未接电话。刚挂断电话就又打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想到这里,他咬了咬嘴唇,把电话拨了过去,西里立即就接了。
“还有事吗?”他故意冷淡地问。
“云辉,我其实想见你。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看你情绪不好,我就没敢说。”
“你在哪?我去见你。”
西里一听他要见她,忙对他说道:
“我去找你吧!就在你们单位那间咖啡厅。”
他磨磨蹭蹭地下了床,穿了一件外套。外面的雨停了,但风很大,偶尔还会发出几个沉闷的雷声。
他去时,西里已经坐在那里了,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到他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你来了。那微笑仍很动人,有种柔弱无助的美。即使是现在,他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微笑仍能打动他的心。他模糊地想着,因为心里烦闷,所以语气有些冷,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晚上吃了吗?”
她说吃了,刚才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他听完,抽动一下嘴角,没有再说话。
接下来,他们突然谁都没话可说,空气也变得沉闷压抑起来。彼此之间从没有过的那种陌生感抓住了他,让他觉得十分无趣,有种想走掉的冲动。他想,如果她对于和袁海洋之间的事不解释,那么他头也不回,一这样想来,口气就变得无比生硬。
“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啊!这几个月来我不问,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有些事我不说,不是因为对你的关心不够,而是为了尊重你,懂吗?今晚,咱们就坦白了说吧!是不是那个袁海洋还对你有意思,又想和你有什么发展啊!还是你也觉得跟我亏着了,和那些有钱的男人一比,我的条件实在太差劲儿,所以后悔了!”
她犹犹豫豫地,始终没开口,他心一郁闷,越发不快起来,火大地嚷了一句:
“你能不能说?不说我走了!”
他这一嚷,西里着实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惶惶不安地看着他。他也不看她,而是将眼光故意落在咖啡杯上,在那漫不经心地搅动着加了冰块儿的咖啡。他想,自己的这番态度应该可以让西里明白一些事,至少该对袁海洋的事情解释一下,没想到西里却说了这么一句:
“没什么事了,我走了。”
说着就要站起来,她是看出来他生气了。岂止是生气,更多的是失望,是心痛。他知道,自己在她面前向来表现得非常绅士、成熟、稳重、又有涵养,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做出像今天这样反常的冷淡表情和不耐烦的态度。
他注意到她快哭了,眼底已经浮上了一层雾气。这令他心软,他抓住了她的手,按她坐下,口气不禁放柔和了。
“我这些天工作忙,都是难做的大手术,所以很累,难免脾气大些。好不容易得了一天闲,天气又难得的好,就想在那天向你求婚,结果你还有事,你说我能不生气吗?还有今天,本想去安慰一下你,结果你宁愿陪别人都不理我,这事放在你身上能舒服吗?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吗?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她不敢看他,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在他面前除了做那种事外,第一次表现得如此紧张和拘谨,过去好半天,她才吞吞吐吐地开口说话,声音小极了。
“云辉,你……你能借我……借我一点钱吗?”
“什么?”他没听清楚。
她勉强提高了音量,没什么底气地说:
“借我一点钱,我……我有急用。”
“借钱?”
“是,我……我那个重要的事情就是……我需要用钱。”
“多少?”
“六万块。”
他的心“咣当”一下就掉到了谷底,手瞬间变凉了。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听力没有任何问题。是的,她是在向他借钱,那么也是在变向要钱吧!
他明白了,这个女人,这个外表清纯的女人就是靠这副清纯的脸蛋在骗钱。她可以同时拥有一堆男人,对每一个男人都说一段悲情的历史,然后博得他们同情,接着就开始以各种理由要钱了。刚刚要完了那个男人的钱,现在又开始向他要了。
一这样想来,他的心就像刀割般地疼痛起来。无论他曾经把西里幻想得有多么美好,此时所有的好印象都像鸡蛋掉在地上一样,破得再也拾不起来了。
“是六万块吗?”他不动声色地问。
“是,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没有。”他毫不犹豫地说。
他真的没有六万块,自己全部的积蓄加起来也只有五万块而已,而那笔钱还是房款。她以为外科医生很有钱吗?是不是也认为他有什么灰色收入?和其他医生一样在外面接私活?从患者家属手里收红包?
“那么……五万呢?”她降低了要求。
“好,五万块是吧!一会儿跟我回宿舍,我拿给你。”
西里不敢看他,像做了亏心事似的低头解释着:
“云辉,我真不骗你,我真的有急用。请你相信我,我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向你张口的,这次我把车都卖了。”
“不用解释。”他的态度更加冷淡。“我什么都明白。”
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西里这番话他根本不想听,也没兴趣听了。从他答应给她五万块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和她之间完了。如果说他愿意拿出这五万块,也仅仅是因为他与她做过那种事,而他只是在为做那种事付钱而已。
交易结束了!
他无心上班,无心学习,手术时也是恍恍惚惚。刘教授见他情绪不对,没有让他接手术,直接赶出了手术室。
手术结束后,刘教授把他叫到办公室循循教导一番,免不了问他生活上的一些事。在他心里,刘教授就像他的父亲一样,所以当刘教授问他为什么心不在焉心时,他也没有隐瞒,直接据实说了。
刘教授听完后,对他说了一些体己话,并让他请假休息,出去散散心。
他没有拒绝,请假是对的,万一手术出错,那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话真让刘教授说着了,就在他请假的第二天,下面好几个县城因连日的暴雨,河坝发生决堤,洪涝严重,很多村屯瞬间被淹没。院里接到上级指示后,朱院长让刘教授立即准备一支十人组成的医疗队,赶赴宾县人民医院支援,队长最好由年轻医生担任。
“那谁比较合适呢?”刘教授问。
朱院长想了想,和蔼地说:
“我看就徐云辉吧!无论是年龄,还是技术,都符合要求。他又是院里重点的培养对象,下去锻炼一下是好事,对他没坏处。”
刘教授沉吟片刻,站起来说:
“我还是去问问看吧!小徐这几天身体不太好。如果他没办法担任队长,让李有恩去也是一样的。”
从院长室出来,刘教授就找他谈了话。
“我去。”他诚恳地说。
“不要勉强。”刘教授说。
“支援和个人感情比起来,孰轻孰重我知道。老师,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那就好。”刘教授放心地说。
一辆面包车,十名队员加上他,总共十一人,向宾县出发。临近县城,透过车窗,他看到道路一片狼藉,到处是低洼水坑,只有五百多米的公路走了近一个小时,他们的面包车才晃进宾县人民医院。
他带领医疗队和解放军战士们一起摸爬滚打,风里来雨里去地奔波在抗洪前线与县人民医院之间,抢救了无数的老百姓,还在简陋的手术室里做了两台心脏微创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