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26)

许多日子就像小歌牙疼初愈之后醒来的第一天那样悄悄地过去。不同的只是桌上的饭菜不断更换花样，小歌干活的麻利程度不断上升。她不再需要用上家里所有的平面才能做好准备，也逐渐把各项工序由串行改为并行。她经常是前一分钟掌勺，后一分钟动刀，再后一分钟已经开始洗碗涮锅，好腾出地方进行下一个步骤。

大明从一开始惊叹小歌每每给他SURPRISE，到逐渐习惯了桌上的N菜一汤，有时候也提提意见：

“啊？今天没肉啊？”炒在菜里的肉是不算肉的。

“啊？今天都是肉啊？没有蔬菜？”煮在肉汤里的菜也是不算蔬菜的。

”啊？小歌你的作料搁这么多？都吃不出菜的原汁原味了。。。” 这点倒是真的，小歌做菜崇尚要力求“吃香喝辣”，认为这样才叫爽。可是大明似乎只喜欢吃清汤寡淡的东西，美其名曰他喜欢简单，小歌空有一身要练烹林绝学的抱负没地方施展，其实也就是抱负而已，练成还八字没一撇呢，就已经被人说不能用棍棒，刀剑，飞镖以及各式器械，那不光剩下点拳脚了？她心想，要吃原汁原味，不就搁点盐炒炒吗？这样的做菜方法也太让人没有成就感了吧。

小歌一方面觉得这个老公好对付，另一个方面遗憾自己做出来的菜都让人当饲料吃了，连个味儿都没尝出来。大明吃饭非常快，而且目不斜视，两眼只望自己碗里的饭，外加要夹的那盘菜。也不看对面坐着的厨师加“娇妻”。

小歌一开始觉得他这么狼吞虎咽的样子看着十分受用，也顾不上自己吃了，就美美地看他，说：

"吃慢点，别噎着了！”

后来多日过去，小歌发现他不管味道好坏，都是一副吃个老公猪，不抬头的模样，小歌就会用筷子在他眼前晃一眼，说：

“唉哎嗳，桌上还坐着另一个人哪。。。”

大明这才抬起头，冲她笑笑，不过一会儿就又埋头专心吃去了。

吃完饭，大明放下筷子，会满意地说：“嗯。。。饱了”，然后就起身去处理信件之类的。大明是个极其会利用时间的人，基本看不到他没事儿闲坐着的时候，哪怕是刚吃完饭。

小歌见大明离开，经常也就没有心思再磨蹭，有时她会撒娇说：“等等我嘛”，大明就干坐在桌子对面两眼望着她，好像在说：“那我就直盯着你吃吧，看看到底好不好看？"

或者刚刚离座，想起小歌还没吃完，就回来恬着脸说：“老婆大人，我吃完了，这就去查老板回话，能否批准？”小歌噗哧一笑，还能不允？也是自己草草吃完去洗碗。

总的来说，小歌对自己初为人妻的厨房表现还是基本满意的，至少对付一个大明似乎还绰绰有余，想起老爸临近出国时对她的担忧，

“小歌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在家从没做过饭，往后可怎么办哪！”小歌这才出来没几天就已经信心满满的了，时刻琢摩着什么时候回去要给老爸整一个“汇报演出”，不能让他太小觑了她这个老小。

不过小歌的轻松自如也就仅仅限于她那个温暖的家里，一出了门，她经常还是觉得手足无措。D市的冬天漫长而寒冷，小歌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似乎一整个冬天都是白花花的阵势，而且风夹着雪，向刀子一样扑面而来，无论小歌怎么把自己捂个严实，只剩两只眼睛，她觉得风还是能剥开她的围巾和帽子，一瞬间就像割出两个口子一样生疼。

小歌的家离最近的青菜店并不远，但是天气原因使得她还是得花上整个半天时间。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积雪的路上，格外紧张。其实她已经因地制宜，买了一个有轱辘的像钢丝网格一样的折叠小拖车，把一个星期的食物放在里面拉回家，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路上似乎只有老头老太太才这么做，但是她也顾不得许多，拖车似乎总找她麻烦。

塑料袋子里的水果有时候会挤出小车的铁栅栏，被轱辘绊两下，或者蹭到雪地上，自然会袋毁果亡。小歌试着用硬壳纸板垫到最底下，纸板沾了飞起的雪，经常还没到家就光荣牺牲了。后来还是从楼下拣了个别人用坏的塑料箱子，掰下一块塑料片垫在拖车底层，才算一劳永逸地解决了问题。

小歌一般都是拣一个星期的中间一天独自去采购，因为大明平时很忙，他说到了周末才能和小歌RELAX一下，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买菜洗衣服这样的琐事上了，要提高俩人世界的共享时间利用率。其实大冬天的，出门没有车，家里没有机子，俩人休息的时候不是腻在床上睡大觉，就是一块儿做做饭，再不就是小歌拉大明出门去淘宝。

小歌对给新家添置“家具”乐此不疲，总觉得家里缺东西，大明除了买下一张崭新的婚床，别的什么也没有。小歌没来的时候大明住在校区附近，天天泡在实验室，号称回家只是洗澡睡觉，连字都不写书也不翻，吃饭都是用客厅里大家公用的一个别人的饭桌。小歌来了以后，大明从后院里把房东夏天乘凉的一套桌椅搬进来，椅子是那种塑料宽条一根一根拉起来的，坐下去很软，十分不得劲，小歌每次坐在上面就直想往后躺，睡意赶都赶不走。

每次房东来收租金，看见了自己夏天的桌椅被挪做他用也总是要说，小歌的面上早就挂不住了，但是又不敢乱花钱，就楞拉着大明去FLEE MARKET这样的地方四处乱转，因为家附近就有一个。小歌刚到美国，土的连WALMART这样的地方都不知道，幸好后来听说的时候发现此店离她家巨远无比，要转好几条高速，还要走会儿LOCAL，这样才没有悔得肠子都青了。

小歌家的家具最后还是在一个飞老巴远的二手店里搞定的。那是一次大明的一个师兄载他们去一个听说是著名的BUFFET店吃螃蟹褪。小歌吃饱喝足在附近转了转，隔壁就是一个二手店，小歌一去可不得了！那个BUFFET因为在郊区，二手店里收进来的家具什么的干净整洁得跟新的一样，她想要的微波炉，餐桌椅什么的一应俱全，颜色式样都是叫人喜欢。小歌见了好像是猎人见了一直大大的肥羊，只恨自己没把枪带上。

那天师兄的一车子挤的满满登登，小歌也不好意思提想买东西的事儿，回去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闹着要去买。大明苦口婆心地教育小歌“生活要简单点，东西要少买点”未果之后，没有办法，只好拿着轱辘拖车陪小歌上路了。他们俩楞是坐着公共汽车把微波炉和桌椅全都拖了回来。

其实应该感谢二手店的选择众多，楞是让小歌找出一个能放进拖车四四方方网格的微波炉，外加一个脚下有轮子的饭桌！小歌拖着车，大明把椅子放在桌上，然后一路推到公共汽车站，先坐郊区汽车，再倒城里公汽车。

小歌和大明在路上过马路和上下车的时候，引来旁人的注目礼的简直不是一般的，活像猴子进了村一样，还是奇装异服举止怪异的猴子。小歌那时候已经是十二万分的后悔，可是事已至此，她总不好把东西拿去扔掉，因为二手店是不退货的。她只好自嘲说：

“咱们这副模样，估计谁随便拍张照片，不用剪辑，都能上个D市新闻啥的，让大家笑掉大牙。。。”

大明对着小歌翻了不下上十个白眼，恨的咬牙切齿：“你，你简直是个地地道道的疯子，居然想出这么个主意来折腾我。恐怕全D市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小歌也是无话，她知道自己就算是错了，还是会把东西拉回家的，生气还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再说除了路上辛苦点，她对着即将用上的八仙桌还是很兴奋的。

买好家具以后，小歌着实老实了一阵，不光是疯子的欲望得到了满足，还因为她有了另一件忙乎的事情－－转专业申请。

大明和她作过一次长谈，“小歌，你应该SERIOUS考虑申请计算机系，现在形势好，谁不是上个一两年就毕业了？找到工作立马过上好日子，多美啊，现在我绑在原先的专业，还有奖学金，你就可以自由灵活了。反正你的各个成绩都齐了，无非是再交个申请的事儿。”

小歌觉得有理，关键她觉得自己在国内差一点就研究生毕业，似乎心理上对工作已经很向往很READY了似的，来美国早点毕业显然符合她的“心之所向”，而且她原先本科就有机会转去学计算机，谁知道她这个闭目塞耳的人楞是把消息给错过了，一直遗憾，所以转行本身似乎的弯儿是很好转过来的。不过，谁知道行不行呢？

“我的申请都交上去了，而且本科又不是学计算机的，哪儿能一下就转哪？”

“那有什么不行的？这年头，人家F2不管学啥的，还不都转计算机了，你好歹还是学工的，把本科的计算机课拿去充数，再把研究生的课题胡诌一下，不就有眉目了？”

“这。。。那，万一不给奖学金。。。我还是先入了你们系，再说吧！”

“别这呀那呀了，你不试试，哪儿知道能不能成啊？快点快点，抓紧时间，能早毕业就不要赶晚，早点工作多好哇！有我这个掩护，没了后顾之忧，你还不怕啥，还不尽力冲锋？“

小歌似乎没什么好反驳的，这么就犹犹豫豫上M大计算机系网站上看了一个遍，发现申请截至日期就在当月底。她慌慌张张东拼西凑花了好几个晚上，连夜赶出一份PERSONAL STATEMENT，并且还附上一份和计算机相关的课程极其简介，交了上去。

（不好意思，最近太忙，耽误上贴，抱歉抱歉，这现烤出来的夜宵，赶快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