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雪

你可曾见过春天的雪,从严酷的冬天走过来,遇见暖,就化成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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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9)

(2006-01-17 13:02:54) 下一个

寒假过完小歌提前回到学校,胡乱对付完上学期遗留下来的期末缓考,才见到从J市回来的大明.大明整瘦了一圈,而且脸上又黑又皴(cun1),小歌在车站接他的时候哭成一个大花脸.大明好像自己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笑呵呵的把小歌搂在怀里,刮她的鼻子,说:

"你看你,送我的时候也哭,接我的时候也哭,小哭包儿,这要是以后真的分开了,你可怎么办哪!"

他不提还好,一提小歌哭的更伤心了,她不知道怎么想起他们的未来,一个要出国,一个要读研,哪条路的尽头都是分别,小歌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她躲在大明的怀里手挂在他肩上不停地呜呜.大明一边慌忙对着警察摆手说没事儿,一边用能找着的毛巾和面巾纸帮她抹眼泪,一边拍她的后背怕她哭岔气了,花了好长时间才让她平静下来.

大明知道小歌的担心,他叹口气,无力地说"别想那么多了,过一天再说吧,那一天不是还没到吗?"小歌觉得他的话一点都不能让安慰人,还是觉得十分气闷.

他们俩自此谁也不敢提"未来"这两个字,小歌觉得"分别"好像悬在心上的一把刀,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把她劈成两半.

大明的"鸡阿姨"还在追着,他也不能不打足了精神对付.小歌觉得开学以后大明的精神状态跟她考研最后一段差不多,已经到了无我的境地,只不过现在下自习追上大明告诉他"革命同志许云峰不要忘了还有个老婆"的是小歌而已.

三月份考研初试的成绩下来了,小歌考的挺不错,特别是最后那个"肉搏战",专业课让她欣喜了一把.小歌以为就此可以万事大吉,没想到她报考的导师和实验室居然说专业课的那两门不能包括他们今后要用重要基础知识,所以四月初的复试除了正常口试,还有个一小时的"小型笔试",专考那一门被遗漏的"重要课程"!

小歌真不明白什么重要基础知识不能等到上了研以后再补,她气得想打到实验室门上问问清楚,不过有什么办法呢,气完了还不是该干吗干吗.还好,大明也是四月份考完,小歌和大明两个人像是难兄难弟一样,总能拉到对方做个垫背的.

四月大明和小歌都考完的那天,到外面的饭馆狠狠地搓了一顿庆祝.小歌去上厕所的功夫,大明居然趴到饭桌上都睡着了.小歌心疼地看着大明消瘦的脸,长长的头发,和青筋都有些露出来的手背,很难想象这就是一年多以前忙着打球,生活简单快乐的大明."出国真是害人哪!"小歌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可转念一想,又不完全是,也许在大学无忧无虑的日子要到头了.

别说无忧无虑了,小歌以为考完研苦日子就到头了呢,没想到还差最后一个"哆嗦"--毕业论文.小歌当初不知脑子哪根筋搭错非选了个比较"实用"的课题,觉得空对空的题目很难写,等到忙完一圈考研事宜才发现实用的课题需要大量做实验的时间,根本就是个苦差事,倒是不用动什么脑子了,可是实验数据结果实打实的,你做不出来是无法通过毕业答辩的.小歌连研究生都考上,岂有论文不通过之理?少不得硬着头皮应付.

大明比小歌幸运一些,虽然"鸡阿姨"耽误不少时间, 但架不住他们寝室一牛人和他做一个课题,无形中帮了很多忙,他居然还时不时有空去C市其他学校和人才中心举办的招聘会上转一转.

小歌一头扎在实验室里,没白没黑地做实验.临近答辩,好多同学都已经搞定了论文,天天在外叙旧,吃饭,享受最后的疯狂,小歌虽然肠子悔得青青的,心里痒痒的,眼睛羡慕得红红的,可还是得料理自己的一摊子.她觉得自己直有这么倒霉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还好,搞同一个课题的还有另一个同班同学小林和她同病相怜.小林考回家乡城市一个学校的研究生,也是想放羊却不得不在实验室坐牢的一个.

大明有时候晚上来陪小歌,讲些他参加招聘会的事情,小歌每次听他说起这个单位那个公司,总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她也不是不想让大明找工作,就是心里害怕分别,害怕得发抖.

每次大明一提某个公司某个城市,小歌仿佛就看见大明像一只飞鸟从C市飞到那里,就要忍不住在心里从C市到那个城市画条线,然后估摸着丈量一下其间的距离.过几天大明又递了另一个单位出现另一种可能性,小歌心里的地图又加一条线,这么一来二去的,小歌的心里简直被划得乱七八糟,每次拿出来想审视的时候都让人惨不忍睹,虽然这些公司还没有一个真的给大明一个好的OFFER,可谁说它不可能随时发生呢?

这个时刻终于还是来了,有一天小歌正准备放下仪器去吃晚饭,大明就兴冲冲地推门进来,满脸放光:

"小歌,我找到工作了,是著名的H公司" H公司是个外资企业,小歌早有耳闻.

大明继续说"他们有一个实习培训的计划,专门培养公司的中层干部,前两年工资不算高,但是过两年就可以转正,大幅度提高待遇,到时候还可以办户口..."

大明说话像蹦豆子一样,小歌已经有点跟不上了,她的耳朵好像也失灵了,什么也没听进去,她颤声地问:

"H公司在什么地方?"

"S市"她的脑袋嗡了一下,一个很远很远的南方城市.

"你,已经签了合同了?"

"那还不签?我好不容易找着一个不在乎专业的外企,培训机会还这么好,我还怕签晚了他们后悔哩..."

小歌什么也没说,她心里乱极了,脑袋里像扎进个蜜蜂,嗡嗡响个不停.

大明看到小歌沉重的表情,也停住嘴,他迷惑地看着小歌,摇摇她胳膊:

"你怎么了,小歌,你难道不高兴吗?"

小歌抬眼看着大明清亮兴奋的眼神,多日来的恐惧和伤心好像终于爆发出来,化成了满腔的悲愤,她尖锐地看着大明,眼睛好像两团火: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你,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吗?你从来都不对我说你要去哪儿,每次都是想好了,做好了来告诉我,你指望我永远都能接受你的选择吗?! 你怎么不问问我? 你的未来计划里好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

大明呆住了,他用一种好像不认识小歌的眼光看着她,他喃喃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

小歌用尽了力气说完上面的话,眼泪刷刷地掉下来,她站起来,想走出教室,可是大明挡在面前,没有让开.

等大明会过神来,并没有缓和,而是也用不依不饶的口气说:

"反正你已经读研了,又不能到哪里去,我去哪儿你毕业以后跟我过来不就行了..."

小歌冷笑了一声:"三年啊,你是不是觉得像三天一样,过个寒假,过个暑假就结束了?就算是我跟你去,你连问都不愿意问我,如果这世界上我就是不喜欢S市呢?"她有点无赖地说.

大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不会吧,再说,你考研也没有和我商量..."

"那时候我们还分着手呢,老爸成天逼得我鸡飞狗跳,知道了你去考托,哪还容得我跟风?"

她想起和老爸的种种斗争,忽然觉得没有了力气,万念俱灰,她含着泪眼看着大明,一字一句地说:

"你走吧,你最好走得远远的,反正我们也要分开了,最好让我永远都不要见到你..."

大明楞住了,有些不相信地问:"你是说,我们分--手吗?"

小歌想都没有想,冷淡地说:"就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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