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皮沟底狗呻吟
我思我方在，我在我当录
俄乌演义
也侃战争第一年里的那些切磋过招
其五：旗开得胜
然而要顶住毛熊的这通飙粗撒野，除了必不可少的同仇敌忾之外，你也总得有点与之相应的物质支撑吧。这对于像小鸟这样体量有限的中小玩家来说，西方国家的同情与支持自然就成了生死攸关的不可或缺。可问题是，对于毛熊这些年里的欺邻霸里，不少西方大国的反应往往不是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就是或明或暗的绥靖和容忍[1]。在这样不利的逆境下，能否说服人家捐出自己的真金白银来援助你也就充分考验着每一个政客对国际政治的驾驭了。
对于这样的挑战，我们的小泽同学也只是弱弱地问了一句：汝视吾舌尚在乎？[2]
作为游说列国的第一站，他通过视频“来”到了就设在他们家“隔壁”的欧盟议会。那是毛熊动粗后的第六天，夹着隆隆的爆炸声，我们的小泽同学开始了自己为保国卫家而化缘的第一场讲演：
尊敬的议长，尊敬的议员和媒体朋友们，说实话，在过去的几天里，我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同大家打招呼了。我既不能向人家道一声早上好，也不便问候人家一声下午好。从俄罗斯悍然入侵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过过一天像样的好日子，而今天同样也没有什么让人解脱的惊喜和宽慰。这不，天刚放亮，两枚俄罗斯的巡航导弹就已经击中了我们第二大城市哈尔科夫的自由广场，顷刻间二十来个鲜活的生命便急匆匆地命赴黄泉而不见踪影……
说来大家恐怕都会觉得这样的巧合难以置信，可这回人家恰恰是一家伙就击中了我们乌克兰人民争取自由的象征！虽说弹落之处只不过是乌克兰境内最大的公众广场，可近百年间对她的冠名也承载了我们乌克兰人与极权抗争的不屈不挠。回目望去，历史上就先有布尔什维克将红色恐怖始祖捷尔任斯基的恶名强加于她[3]。而后来的纳粹强盗也是有样学样，他们一来那里便一下子就变成了“党卫军广场”[4]。只有在嗜权如命的红色帝国轰然倒地之后，我们才终于得以我们梦寐以求的“自由”来冠之于我们美丽的广场！ [5]
今天早上发生在哈尔科夫自由广场的这场惨案无疑是残酷的。这是我们国家的悲剧，更是我们每一个乌克兰人的悲剧，可这悲剧中悲剧却是我们的悲剧并没有止步于区区一个哈尔科夫自由广场。在同样倒霉透顶的昨天，我们一下子就失去了十六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我们正在牺牲我们当中最好的人，最强健的人，最宝贵的人。虽然我们都知道为了自己的独立和自由我们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可这代价之高昂已经远远超出我原先的预料，几乎就让人再也无法忍受……
然而即使在这样令人窒息的大势下，我依然坚信最终在这场交锋中胜出的一定会是我们的乌克兰，因为我们是为捍卫自己的权利和尊严而浴血奋战。我们希望能够看到我们的每一个孩子能够健康地活下去，我想这样的愿望放在哪里都不是什么过分的奢求。哈尔科夫自由广场发生的那一幕惨剧根本无法削弱我们抵抗的意志，它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更加坚定了我们御敌的决心。在当下的乌克兰，任何一个广场，不管以前她叫的是什么名字，从今天起都毫无例外地只能被冠以自由的美名。这就是我们乌克兰人，固执、坚强且不可思议，这世间上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人能够击垮我们！
让我倍觉欣慰的是，通过全国军民在这场和侵略者较量中的奋不顾身，我们不但向整个世界呈现出我们坚定的御敌决心和傲人的抗敌实力，我们还向欧盟这个大家庭证明了我们在价值观上的高度一致。欧盟有我们的参与将会变得更加包容和强大，而我们若果没有欧盟的支持则会落得十分无助与孤单。倘若如此，那就请你们和我们一道携手向这个世界证明，证明你们不曾在危难中将我们抛弃，证明你们也和我们一样格守着价值的自由。只有这样，光明才能战胜黑暗，生命才能战胜死亡！
荣耀归于乌克兰！[6]
都看见了吧？这就是由我们小丑加戏子客串的乌克兰总统！随着小泽同学以那句用滥了的“荣耀归于乌克兰”呼号来结束自己的第一场化缘，在场的听众立马全体起立，中了邪一般地没命给他鼓起掌来。有必要顺便一提的是，在他发表讲演期间，为他作同声译的那位兄弟也曾几度哽咽得不能自已，好容易才终于干完了手头上的这棕活计。其实老狗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也是就着一把鼻涕夹着一把眼泪才马马虎虎在油管上看完了这段只有七八分钟的讲演……
可这样一场声情并茂的讲演下来，除了收获些廉价的眼泪和掌声之外，我们的戏子总统还有什么其他实质性的进帐吗？其实要回答这个问题也并不难，光看一看小泽同学从欧盟那里忽悠来的那些军火你心里就有数了：
开战后的第四天，欧盟向小鸟提供了自己的第一笔军援，价值为五亿欧元；
小泽同学发表讲演后的三个来礼拜，欧盟的军援翻番，总价值达十亿欧元；
之后的七个来月里，欧盟又四次追加军援，至此总价值已高达三十一个亿。[7]
对于小鸟这样家小业小的小家碧玉来说，欧盟这三十一个亿不啻于是一笔不容小窥的巨款。要知道，就在毛熊动粗之前，哪怕是开支最高的年份，小鸟的军费也不过区区的五十五亿欧元而已[8]。有必要顺便一提的是，这三十一个亿的巨额军援仅仅是欧盟的这一家，它既不包括其属下二十七个成员国私下塞过来的体己，更未计及到像英美澳加这类傻瓜冤大头顺手随出去的份子。
于名于实，小泽同学给欧盟议会做的这场讲演无疑是十分成功的，可他的成功并没有止于欧盟这样一个在防务问题上还鲜有作为的跨国联盟[9]。这不，小泽同学讲演的话音刚落，要邀请他“到”他们那旮旯“去”发表“重要讲话”的西方国家就已经在门外排成了一队长龙。对于这种挣了银子还顺带赚吆喝的买卖，除了来者不拒和多多益善这样的熟套之外，你又还能玩出些什么标新立异的花样来呢？
之后的两个月里，小鸟的这位大统领可谓是“辗转”列国，一口气就赶了包括英美等国专门为他特设的二三十个场子[10]，最忙碌的一天居然还是早中晚三场场场不拉。到后来，这样的走穴连轴转搞得我们的小泽同学连上趟厕所都差不多得提着裤子一路小跑了……
可纵使外宣任务这样的繁重，小泽同学之后隆重推出的那二三十场讲演依旧还是和先前一样可圈可点。不过平心而论，他玩的那些伎俩小把戏也是十分简单且粗暴，说破了无非就是见人说人话，遇鬼则踱方步，具体操作起来则是刚上国会山便“我有一个梦”[11]，才饮泰晤水就致死不投降[12]。一番连“打”带哄的软硬兼施之后[13]，整个西方终于在援乌的问题上达成了难能的一致，随后各式各样的资金和物资自然也就蜂拥而至。当西元二二就要步入岁末的时候，各方对小鸟各种援助的总价值已经高达一千亿欧元之巨[14]，而这样份额则早就超过了小鸟战前经济总量的一半还有剩余。[15]
除了援助之外，西方各国还含情脉脉地对毛熊实施了一波接一波、一波更比一波浪的经济制裁。这些经济制裁是如此的严酷，以至连早就将《孙子兵法》烂熟于肚的故国都不好意思再在鬼子面前耍花枪了[16]。假以时日，这些制裁自然也会和对乌援助一样发挥其功效，从正反两个方面夹击毛熊的撒野暴粗。
好了，茶喝到这会儿，还是让我们也替小鸟盘点一下她抵御毛熊强暴的本钱吧：
坚定的统帅有了吗？有了！
高昂的士气有了吗？有了！
充足的弹药有了吗？年前金毛哥几个倒是给过些[17]，可不少已经在配送的路上了。
退敌的先例有过吗？唔，这倒还没有。要不咱们再沏一壶特供的龙井继续等等看？
之后接下来便是为了小鸟战史上那个从无到有的退敌先例而提心吊胆。对于这样等待的煎熬，英伦《卫报》的专栏女作家嘉比 · 欣斯利夫从基辅前线发回来那段诗一般的描述可谓来得点睛传神：
在乌克兰，绝望的恐怖总是与鼓舞人心的故事交织相影；
战火中，基辅熬过的每一个长夜，感觉就像是自己又见证了一个难得的奇迹。[18]
然而小鸟也没有让大伙为那个退敌的先例而等得太久。开战后不出五六个礼拜，一通毒刺加标枪再加无人机的血肉横飞之后[19]，毛熊家那条意在荡平基辅的钢铁长龙竟也服服帖帖地被人家请出了广沃的黑土地！
基辅远啊，远在天边；
基辅近啊，她曾在眼前……
这样的结局几乎让所有的看客都大跌眼镜，可庞大的尴尬队伍居然还不乏小鸟自己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换兰贴拜把子的狗友狐朋，而个中最具代表性的或许就是老鹰家豢养的那些情报部门。根据人家那些无所不知的情报专家们做过的神掐妙算，借助熊国那吓死人的钢铁洪流，四日之内我们的大帝应该就能轻轻松松地摆平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鸟[20]。一番四日复四日、四日何其多之后，专家们的那个四日大限自然就水涨船高地变成了比十个四日都还要长的六个礼拜[21]！至于之后的之后人家再如何自圆其说咱们今天就不侃了吧，否则万一一不留神触碰到人家老鹰家里的国家机密，往后还有你我的好日子过？！
哦，你若不说，老狗差点都要把开战之初那条与毛熊钢铁长蛇齐名的逃难长龙彻底忘在脑后了。令人欣慰的是，毛熊的粗暴与凶狠适得其反地唤醒了欧洲朝野对小鸟民众物伤其类的人性之美，最后就连那群曾经对叙利亚难民筑起过高墙的匈奴之后都毫不吝啬地敞开了自家的国门。就这样，这条逃难的长龙很快就被西方各国拥抱而进了自己温暖的怀中……
（下文）
脚注：
[1] 对老毛子绥靖最有代表性的例子之一就发生在开战近三个月之后，其时法国总统马克龙居然公开发表了这样的一个高论：我们一定不能羞辱俄罗斯，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在战争结束后为通过谈判解决争端提供一个坚实的基础。马克龙此言一出，在国际社会中立马冒出了一通不容小窥的质疑和批评。https://www.france24.com/en/europe/20220606-macron-draws-new-wave-of-criticism-over-call-not-to-humiliate-russia
[2] 据《史记》卷七十之《张仪列传》，战国时期与苏秦齐名的纵横家张仪曾因楚国相国的猜疑而被打了个半死，好容易爬回到家里又被内人好好地嗔怪了一番：都怪你不该读书、不该到处去游说诸侯，否则怎么会蒙受此等屈辱呢？善辩的张仪哪里会吃她的这一套呢？于是人家转手就给自己家里的那位头发长见识短回怼了一句：（汝）视吾舌尚在不？
[3] 捷尔任斯基，克格勃前身契卡（也即布尔什维克的全俄肃反委员会）之创始人，以心狠手辣的铁腕而闻名于世。苏联解体时捷氏曾因其双手沾满着鲜血而被人所唾弃，但近年间又再度被俄国当局请回到神圣的国家殿堂。https://world.huanqiu.com/article/9CaKrnJFB5u
[4] 在“党卫军广场”之前，纳粹法西斯还曾经给这个广场冠名为“德意志陆军广场”。
https://www.andersval.nl/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task=view&id=6267&Itemid=190&view=article
[5] 说实话，泽连斯基在他的讲演中并没有对哈尔科夫自由广场冠名的变更做过任何介绍。老狗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无中生有地捏造出这么一段“最高指示”，是因为他认为这样做能更好地强化泽连斯基想要传递的一个理念：自由一直都是我们乌克兰人矢志不移的向往和追求。
[6] 坦率地说，泽连斯基的这场讲演有着极为浓厚的即兴色彩，这就使得其原始文字记录显得有些过于脱节凌乱。出于阅读上的便利，撰写此文时老狗在尽量保证“信”的前提下对泽氏的讲演文字做了些许重构和调整。https://www.nationalworld.com/news/world/volodymyr-zelensky-speech-today-full-transcript-of-ukraine-presidents-statement-to-european-parliament-3592244 https://www.rfi.fr/cn/欧洲/20220301-泽连斯基向欧洲议会讲话-我们在为自由-生存和成为欧洲的平等成员而战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ycwCjg4f8Y
[7] 有关欧盟对乌军援的详情可参见 https://www.consilium.europa.eu/en/policies/eu-response-ukraine-invasion/timeline-eu-response-ukraine-invasion https://www.consilium.europa.eu/en/press/press-releases/2022/10/17/ukraine-council-agrees-on-further-support-under-the-european-peace-facility
[8] 有关乌克兰军费开支的详情可参见https://tradingeconomics.com/ukraine/military-expenditure
[9] 或许是因为北约先于欧盟的存在并在防务问题上颇有建树的缘故，到目前为止欧盟基本上还只是一个着重于政治和经济问题的跨国联盟，这兴许就是为什么像瑞典和芬兰这样的欧盟成员国还要另外申请加入北约的一个重要原因吧。https://www.euronews.com/my-europe/2022/06/07/like-nato-the-eu-has-a-mutual-defence-clause-but-trust-appears-low
[10] 在三四月份这两个月里，在泽连斯基所做的讲演对象中计有二十三个国家和三家国际组织。
[11] 国会山，美国国会所在地；“我有一个梦”乃出自美国黑人种族平权领袖马丁·路德·金在一场名为“向华盛顿进军”的示威中发表过的讲演，自那以后“我有一个梦”便成了美国乃至整个西方都家喻户晓的文化符号和价值观标识。多年后在给美国国会和拜登总统做视频讲演时，泽连斯基恰到好处地将马丁·路德·金的这句名言揉进了他的讲稿中：“我有一个梦”，这句话对在座各位早就已经耳熟能详了。可今天我想要对你们说的却是，我有一个请求：我需要守住我们的蓝天。而为了守住我们的蓝天，我则需要请求你们的帮助。在我看来，“我有一个梦”也罢，“我有一个请求”也好，真正要表达的都是同样的一个企求。https://www.nytimes.com/2022/03/16/us/politics/transcript-zelensky-speech.html
[12] 泰晤水，指的是设在泰晤士河畔的英国议会；致死不投降，指的是丘吉尔三大著名讲演中的那句“我们决不投降”。和他给美国国会所做的讲演一样，泽连斯基在给英国议会做视频讲演时也恰到好处地将丘吉尔当年讲演的精华揉进到他的讲稿中：八十来年后的今天，丘吉尔在这个大厅里说过的那些名言又变得与摆在我们眼前的现实息息相关。对我们乌克兰人来说，无论抵抗的代价有多么的高昂，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去和敌人厮杀于天空，厮杀于海洋，厮杀于丛林，厮杀于田野，厮杀于城市，厮杀于乡村，厮杀于山丘，厮杀于海滩。我们将战斗到底，我们决不投降！https://www.rfi.fr/cn/欧洲/20220308--泽连斯基向英国议会发表讲话-我们将在海上作战，我们将在空中作战-我们不会投降 https://www.americanrhetoric.com/speeches/volodymyrzelenskybritishparliament.htm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avaV2cQEjw
[13] 德国政府就是享受这样连“打”带哄待遇的一个上好例子。作为一个在能源供应上深度依赖俄罗斯的制造大国，开战之初德国政府应该是真心希望能够在中短期内最大可能地保留与俄罗斯之间的能源贸易。而泽连斯基的成功之处则在于他利用在德国国会的讲演无情地袒露出德国政府那点小心思在道义上的短处，最终争取到德国媒体的整体支持而对政府本身形成了可观的舆论压力。https://www.president.gov.ua/en/news/promova-prezidenta-ukrayini-volodimira-zelenskogo-u-bundesta-73621 https://www.politico.eu/article/zelenskyy-speech-sparks-soul-search-germany
[14] 据半岛电视台统计，自西元二二年一月底起至十一月底止的十个月中，各国援乌的总金额为一千一百二十七亿美元。其中军援为四百零八亿，约占援乌总金额的三分之一强。https://www.aljazeera.com/news/2022/12/9/infographic-who-provides-the-most-aid-to-ukraine
[15] 有关乌克兰国内生产总值（GDP）的详情可参见https://tradingeconomics.com/ukraine/gdp
[16] 作为范例，俄乌开战之初故国就有不少人吵吵嚷嚷要借机用银联填补西方信用卡撤离俄罗斯后所腾出来的市场空档，可最终的结局却是连银联自己都关停了他们在俄罗斯的业务。
[17] 金毛者，时任英国首相的约翰逊也。据约氏自称，直到开战前的那个公历元月，英国政府都还在没日没夜地用飞机给小鸟运送便携式反坦克导弹。除了援助武器之外，英国政府还自西元一四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起就已经开始为乌克兰培训军事人员。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mxgikmh9Kg
https://www.americanrhetoric.com/speeches/borisjohnsonukraineparliament.htm
[18] 详见https://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22/mar/04/phone-volodymyr-zelenskiy-hope-ukraine-kyiv。欣氏的原文为：In Ukraine, horror is mingled with stories of inspiration – and every night that Kyiv holds out feels like a miracle.
[19] 毒刺，美式便携防空导弹也，而标枪则是与之相对应的便携反坦克导弹。在俄乌战争的初期，这些现代化单兵武器和无人机一道，在击退俄罗斯的第一波进攻中发挥了抢眼的关键性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