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和潘金莲的生命都剩了最后一天,两个人又同样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潘金莲等着做新娘。王婆跟武松收货款,白晃晃银子摆了一桌子。王婆想到了去筹钱的陈经济,决定放弃他,她也跟院中老鸨一个逻辑,天下钱眼儿都一样,何必舍近求远。潘金莲大概率只顾向往将面对的洞房花烛,如果她顾念一点陈经济,也不会答应武松那么痛快。王婆收了钱对武松拜了又拜,听武松说“今日就请嫂嫂过门”,王婆笑他心急,又跟他开玩笑道:“你今日帽儿光光,晚夕做个新郎。”不知是不是因同是女人的缘故,除了潘金莲用猫唬死官哥儿那一刻,心里都同情潘金莲。她打秋菊、打狗,都看得见她歇斯底里疯狂背后的绝望。很想给潘金莲一个机会,看看她嫁个好男人会什么样。王婆拿了二十两银子来回吴月娘,吴月娘打听什么人家娶去了,不是关心,只是好奇。听王婆说嫁了武松,吴月娘“暗中跌脚”,知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她当着王婆什么都没说,背地里跟孟玉楼道:“往后死在他小叔子手里罢了。那汉子杀人不斩眼,岂肯干休!”这也是正常人的逻辑,王婆和潘金莲只顾贪财、好色,迷了心窍。晚上,王婆送潘金莲过门,回到她变卖了自己首饰买的房子里,她在这房子的楼上毒死了武大。潘金莲换了孝,西门庆的孝,穿上红衣裳,蒙着盖头,戴着新?髻,应该是从西门庆家带过来的。“进门来,见明间内明亮亮点着灯烛,重立武大灵牌供养在上面,先有些疑忌,由不的发似人揪,肉如钩搭。”王婆见武松把门顶了,就想找借口走开,她早想到就不该来。武松让潘金莲和王婆吃酒,自己连喝四五碗,王婆怕起来,再次要走,武松拿出刀来,王婆还说:“武二哥,夜晚了,酒醉拿刀弄杖,不是耍处。”她还没想到武松会杀她。潘金莲听武松问武大死因,说“从实说来,我便饶你”,大概也以为不至于丢掉性命。她还是一贯嘴硬的作风答道:“叔叔如何冷锅中豆儿爆?好没道理!你哥哥自害心疼病死了,干我甚事?”武松把刀插在桌上,一手抓住潘金莲头发,一手抓住胸前衣裳,踢翻桌子把她揪过来,拖到外间桌子灵前。王婆见状要跑,被武松“大叉步赶上,揪番在地,用腰间缠带解下来,四手四脚捆住,如猿猴献果一般”,王婆就嚷:“都头不消动意,大娘子自做出来,不干我事。”一起做好事的往往抢着争功,做坏事的就互相赖。武松威胁王婆说害武大的经过:“你不说时,先剐了这个淫妇,后杀你这老猪狗!”潘金莲求生心切,怕王婆不说,忙争着自己一五一十说起来。她聪明一世,就没想到今夜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王婆听潘金莲说,暗中叫苦,说:“傻才料,你实说了,却教老身怎的支吾。”她仍以为能支吾过去。武松杀潘金莲这段就不重复了,说说武松为啥杀还不够,还要虐杀。武松和潘金莲此时不止是私人恩怨,他们还分别代表着两股势力:道德维护者和道德败坏者。拿着刀的武松是正义的化身,他杀潘金莲的时候先扯开她的衣服露出身体,暗示潘金莲的罪恶都来自于身体。武松把代表欲望的身体割得七零八落,既是展示败德者的下场,也象征着当时制度下被残害的女人的悲惨命运。然而,不管武松的刀多么无情,欲望始终无法被压服。只有爱和信仰能使原始的冲动升华为精神的充实和满足,才能把潘金莲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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