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洛林回到酒店已经是很晚了。吃饭的时候和坐在我们旁边一桌的4个人搭上了话,越说越热闹,索性一起去了酒吧喝酒,最后大家都喝到话多饶舌的程度才尽兴而散。
因为下午我们已经睡了一觉,这时还不太困。我们就又来到阳台上,每人点上一支刚才在酒吧里买的烟,放松一下被灯红酒绿刺激得有点过分兴奋的神经。
夜深了,酒店楼后面只在两个楼角上各有一盏照明灯,隐约让人能看清稀疏的树木和草坪。高速公路没什么车,偶尔才有一辆狂奔而过。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在发出声音。
洛林侧过头来看看我:你在想什么?
我吐了口烟说:我总有一点不相信我眼前的这一切是真实的,我是在美国麻省的一个半岛上,和我的荷兰女友刚刚从酒吧回来,谈论了一晚上那些裸着半身互相亲吻的人们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说到这里我转过头看着洛林:最不能相信的还是你,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人,你的一切对我都是新鲜的,但同时又好像我们已经是很多年的朋友了,我们似乎可以互相理解对方每一个动作和想法,甚至不用讲出来。有时候我必须把你抱在怀里才能让自己停止怀疑你是否真的存在。
洛林无声的笑了,扔掉手里的烟头,转过身面对我把两条胳膊环绕在我的脖子上,一边亲吻我的嘴唇一边说:这样信了吧?我就在这里,就在你怀里。
我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短发,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要一直把全世界走遍,才能停下来给自己成一个家吗?
洛林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你怎么想?
我说:也许,只是也许,你在途中遇到了一个人,他愿意和你在一起,把你当作他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个人。而你,也碰巧有点喜欢他,至少不讨厌他。如果遇到这样一个人,你会不会改变想法呢?而且,而且他保证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可以天天法克也不会出任何问题。
洛林被逗笑了,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在我胸前撞了撞,然后抽身站到我旁边,拿了两只烟给我们俩分别点上。
洛林说:我告诉过你,我爸爸家三兄弟开了一个贸易公司,我爸爸是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个,所以他总是在全世界旅行,很少回家。我和两个哥哥小时候都觉得我们没有爸爸,只有妈妈。长大以后我的哥哥们也都加入了这个公司,只有我,特地去学了一个计算机软件的学位,就是想躲开这个贸易公司,反正这个公司有我哥哥们和其他堂哥堂妹们经营,不缺我这一个。
可是大学毕业以后,我发现我不能容忍在家乡的生活,好像熟悉的一切都忽然变得无聊而平淡。我几乎是在不知不觉的状态下就找了一个去伦敦的工作机会,两年以后又找了一个去南非的机会。就好像在我的血液里有一种病毒似的,在一个地方呆长了就会发作。
洛林的话象是泼了我一盆凉水。但我还想再试一试:你想不想给我们一个机会,哪怕先留在美国呆一两年?然后如果你还想走,也许我可以和你一起走?
洛林轻轻摇了摇头,用手捧住我的脸轻轻抚摸着:咱们俩之间的这个关系,是一个非常美的事情。我宁愿让她是我心里永远保持的一个美丽的记忆,也不愿意时光和我们两个人一起把她熬成不可忍受的一个东西。
我不再说话,一股伤心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好像是眼前高速路上一辆孤独的夜行车,无论我如何狂奔,也赶不上远去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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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我们的第二学年已经接近尾声了。除了功课以外我们每个人都努力地参加各种面试,争取在毕业前搞定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
洛林果然没有参加任何一个在美国的工作机会的面试,而是和一群来自南美国家的同学一起竞争每一个去拉丁美洲国家的机会。看到她这样,我也就死了心,去参加每一个愿意招收外国人,愿意给办H-1B工作签证的公司招聘面试。
象去年暑假一样,洛林很快拿到了一个工作:福特汽车公司要为他们在巴西的分公司聘用一个高级市场专员,工作地点在里约热内卢。这个位置是针对来自巴西又愿意回到巴西工作的同学的,所以工资只有三万五千美元。但是洛林毫不在乎,凭着强化学习了三个月的葡萄牙语再加上强大的简历,硬是让福特公司单独为了她增加了一个位置,而且把工资提到了四万五千美元。在美国这个工资很低,但在当时的巴西,已经是非常好的收入了。
我的面试经历不太顺利,谈了很多工作都没有结果。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去年暑假我去帮助评估流水线改造的那家小公司,被主机厂买了下来,整个厂子搬到了德州的奥斯汀。这一搬家很多波士顿的员工不愿意去遥远的德州,一下子空出了很多位置。于是有人想到了我,给了我一个高级质保专员的职位。我此时被洛林搞得对什么事都兴趣不高,也懒得继续搜索,就顺势接受了这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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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毕业,我和洛林不得不开始考虑“后事”。我的工作要求我在六月中寻报道,这样在毕业典礼之后我就还有三个星期的时间处理搬家等事情。而洛林的雇主要求她六月底才报道,虽然时间多一些,但她要跨国搬家,时间未必轻松。
我努力不去想分手在即的事,但是心情总是有些低沉。洛林比我稍好,但也有些莫名奇妙的烦躁。为了舒缓情绪,我们俩抓住一切机会频繁做爱,但是这只能是饮鸠止渴。高潮来得越猛,事后的空虚和悲凉越厉害。
因为心情烦闷,我给小白打了个电话,聊了聊我们现在的状况。我告诉小白洛林的父母会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我和洛林已经商量好,就不把我介绍给他们了,免得尴尬。
小白在电话里没怎么安慰我,只是说:你给我搞一张毕业典礼的票,我代表你的家人去参加。她有父母,你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