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七年的时光如流水般逝去,燕郊的城市面貌日新月异,但那桩悬案始终是马伟才心中无法消散的阴影。他已从当年那个文质彬彬的设计院职工,成长为业内小有名气的设计公司合伙人。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他仍会想起小雅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以及罗三金那令人不安的眼神。
二
马伟才的生活在外人看来可谓圆满。在父母催促下,他娶了一位小学教师,有了一个五岁的儿子。他的设计公司业务蒸蒸日上,与多家大型房地产企业建立了稳固合作关系。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始终有一块无法填补的空洞。
这七年间,马伟才养成一个奇怪的习惯——骑摩托车。他购置了一辆专业越野摩托,每逢周末便会沿着当年罗三金可能行进的路线,往返于燕郊与那个工地所在城市之间。他一次次计算着时间,测量着距离,试图找出罗三金作案时间的可能性。
“一百多公里,如果路况好,骑车确实比汽车更快。”马伟才在书房墙上贴满了地图和路线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时间和距离。妻子对此不解,却也没有过多干涉,她知道丈夫心中有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有一次,马伟才在模拟骑行中遭遇车祸,险些毁容。躺在病床上,他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怎么为小雅讨回公道?”
三
与此同时,罗三金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凭借精明的头脑和敢拼敢干的劲头,他从一个普通工人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包工头。他注册了一家建筑公司,挂靠在一家大型企业名下,承接各类分包工程。
如今的罗三金完全褪去了当年的质朴形象。他留着寸头,脖颈上挂着粗金链,腰间爱马仕皮带格外醒目。他买了一辆二手奔驰,虽然车龄已老,但经过精心打理,依旧显得气派。
“罗老板现在可是发达了。”昔日工友们在茶余饭后议论着。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在短短七年间积累起如此财富的,只听说他接手了不少政府工程,手下有几十号工人。
四
命运的安排让这两条平行线再次相交。城东一块土地被规划为新型住宅区,马伟才的设计公司中标负责整体规划设计,而罗三金的施工队则参与了一项分包工程的投标。
招标会上,马伟才第一眼就认出了罗三金。七年的时光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了痕迹,但那双眼睛依然如故——精明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而罗三金却未能立即认出面前这个气质儒雅、略显发福的设计公司老板,就是当年合租房里那个文弱的马伟才。
“马院长,久仰大名。”罗三金递上名片,笑容可掬。当他终于从马伟才的眼神中辨认出熟悉的影子时,笑容瞬间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马伟才的手指在名片上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罗老板,看来这些年事业发展不错。”
五
当晚,马伟才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待到深夜。他调出工程档案,仔细研究罗三金公司的投标文件。在审查资质材料时,他发现了几处细微的不合理之处——罗三金公司近三年的业务量增长异常迅速,某些项目的报价低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不合常理。”马伟才喃喃自语。他想起警方当年的话——罗三金没有作案时间。但如果,只是如果,他们的调查有遗漏呢?
一个计划的雏形在马伟才脑中形成。他要设一个局,一个能让罗三金自露马脚的局。作为规划设计总负责人,他有权建议甲方选择施工方。他可以向甲方推荐罗三金的公司,同时在合同条款中埋下陷阱。
马伟才起草了一份极其详细的施工合同,其中包含多项容易被忽略的隐蔽条款和惩罚性条款。他特意设置了几处看似无足轻重,实则至关重要的技术参数,这些参数一旦被违反,将导致严重后果。
六
在签订合同前的技术交底会上,马伟才仔细观察着罗三金的反应。当谈到几项关键参数时,罗三金显得心不在焉,而他的技术员欲言又止。马伟才确信,罗三金公司可能并不具备完成这种精度要求的实力。
“罗老板,这些技术标准都清楚了吧?”马伟才意味深长地问。
罗三金大手一挥:“马院长放心,我们公司什么大工程没做过,这点要求绝对没问题。”
马伟才微微一笑,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他看着罗三金满意地收起合同,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刻,他不仅是在为小雅讨回公道,更是在与自己多年的心魔做最后的了断。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七年前一样明亮。而马伟才知道,这一次,他不能再让真相淹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