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20日,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炎热的日子。
我乘坐Z70次列车从乌鲁木齐启程前往北京,此刻,客车正在穿越吐鲁番至哈密之间的广袤戈壁。
在车厢里,沙枣花的清香弥漫开来,仿佛是一股清新的风,净化了整个空间。
这股清香与对面上铺的异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位县级银行行长睡觉时依然保持着领带,身上散发出一种沉闷的气息,与沙枣花的清香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走道里,来往乘客带来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气味,方便面的香气、烤鸡的香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混合气息。这些食物的香味在空气中流动着,时而浓烈,时而轻柔,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然而,即使是这些杂七杂八的气味,也无法掩盖沙枣花的清香。它像是一股清泉,在车厢里流淌,给人带来一种舒适和宁静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仿佛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我叫金鑫 ,就请叫我金子,我喜欢这个名字。
我四年前毕业于清华大学经济与金融专业,回新疆后被招聘到银监局工作,现在返校去参加一个颁奖活动。
昨天,从老家来的闺蜜送给我一大束沙枣花,我细细品味着它们那淡雅的芬芳,仿佛是大自然为我准备的一杯清茶,滋味悠长而怡人。沙枣花小巧玲珑,犹如精致的珠宝,每一朵花瓣都展现着自然的魅力和生命的活力,吸引着我深深地沉浸其中。
我高中时候常去的地方,就个叫二道桥边的地方,那有有一大片沙枣树。
那是一大片防护林,是为了防风、防沙而种植的,离我们县一中非常近,几乎可以说就在我们学校边上。
我们一帮女同学, 几乎每天下午都漫步在沙枣树林间,感受着微风轻拂树叶的声音,那轻柔的响声如同自然的低语令人迷醉。
沙枣树顽强而耐盐碱,它们挺拔的身姿在阳光下苍劲有力,每一片叶子都闪烁着生命的光辉,散发着清新的气息。
在深秋的时候,树叶泛着淡淡的霜色,微风吹过,树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作响,仿佛是在歌颂大自然的美好。沙枣树上挂满了金黄的枣儿,成熟的枣子闪着诱人的光芒,它们宛如一颗颗明珠,镶嵌在绿叶之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每到春天和夏天,当枣儿成熟的时候,我们这些女生都会兴高采烈地采摘,尽情享受那甜美的滋味。每一颗枣子都是对生活的馈赠,承载着岁月的美好和情感的温暖。在沙枣树下,我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和自然的奇迹,那种感动令人心驰神往,久久难以忘怀。
高中毕业时,我以全自治区第七名的成绩被清华大学录取,很多人说,是因为我吃了很多沙枣花儿,我完全同意这个说法。
大学毕业后,我执意回到新疆,在新疆自治区金融监管局工作。只要我回县城老家,我就要来这里,尽情地把摘下的枣子放在嘴里尽情咀嚼。
………………..
时刻指向下午四点多,车厢内氛围宁静,只有我有点无精打采地坐在11号车厢走道的软凳上。
软卧车厢宁静而整洁,洁白的被褥和床单给人一种宁静舒适的感觉。
但失恋的阴霾依然笼罩着我,于是我将这趟出差之旅变成了一次火车旅行,期望在车轮声中找回大学时代在火车上穿越戈壁的感觉。
毕竟,我和他的相遇就是在火车上。
突然间,一阵熟悉的吉他声在车厢中响起。
三年过去了,我怎么还会在卧铺车都会厢里听到这样的旋律?
尽管歌词听得并不是十分清晰,但其中蕴含的深情和回忆却令我心头激荡。
我放下手中的热水杯,快步走向声音的源头,只见一个30岁左右的黑脸男子正坐在那里,神情凝重,手里抱着一把吉他,低声吟唱。
他看起来还算帅气,头发有些凌乱,短胡须,独自一人,目光深邃,不受其他人的干扰,只专注于弹唱着。
我好奇地走过去,想听听他在唱什么,但是车轮和钢轨的撞击声,几乎淹没了他的歌声,什么也听不清楚。
我冲他摆摆手,算是和他打招呼,示意想和他说话;然而他还沉默寡言,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不愿多言。
我有些尴尬,站立原地,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片刻后,他抬起头,微微皱眉,片刻后又舒展,好像已经从回忆里寻回了什么东西。
过了足足有四五分钟,他才看了我一眼 。
我有点气恼和不服气,不管怎么说,我也曾是当年清华的校花之一吧。
他开口了:“你想说问什么?”声音略带沉郁,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想随便聊聊,你,你可别多想..........。”我想打破尴尬,又不想让对方有其他想法,毕竟以我这样的出众容貌和身份,不满26岁做了自治区人民银行的副处长,却要在火车上执着地要和一个陌生青年男子说话,传出去也会是个笑柄。
他轻轻地唔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眼睛盯着远方。
“有些事啊……”他略带感慨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极为复杂、难以猜测的的表情。
我试着去理揣摩 的心情,也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失恋经历联系了起来。
他没有继续说话,停顿了几秒。
“为什么人付出越多、结局就越惨呢?” 他目光呆滞、眼睛直勾勾看着窗外即将暗下来的隔壁。
??在远古时代,新疆曾是一片辽阔的汪洋大海,生物种类繁多,海洋低等生物群聚其中,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海底世界。
这些生物在海洋中繁衍生息,形成了丰富的海洋生态系统。然而,随着喜马拉雅山脉的隆起和青藏高原的形成,新疆地区逐渐升起,原本的海底逐渐露出水面,转变成了干旱的陆地。这一漫长的过程中,海洋低等生物逐渐死亡,并随着地壳的运动,逐渐沉积在地下,形成了丰富的石油矿藏。北疆的克拉玛依和南疆的油气资源就是这一过程的明证,它们是在古代浅海环境中沉积形成的,如今成为了新疆重要的资源之一。
新疆的土地辽阔广袤,总面积达到了160万平方公里,其中戈壁和沙漠地貌占据了128万平方公里,几乎占据了整个新疆绝大部分的土地。
古人有句诗说“春风不度玉门关”,形容了玉门关外的荒凉景象,展现了新疆北部荒漠地区的荒凉和辽阔。这里的风吹草低见牛羊,孤寂而辽阔,让人感受到一种宁静而壮美的感觉。
虽然我乘坐的火车,早已改为电器化,但是车轮和钢轨的撞击声,却依然没变,清脆而单调。
更远处,高速公路上已经很少看得到车灯了,估计司机们早已经找了个什么地方休息。
除此除外,戈壁滩上再难看到有任何的生物,充满了荒凉和寂静,偶尔可以看到一些残破的建筑物,被时间和风沙侵蚀得已经面目全非。这些废墟昔日曾是人们的家园,幻觉般闪过,如今却变成了一片荒芜之地。
没有一丝生机,只有寥寥几棵干枯的树木,顽强地在沙漠中生存着。它们的枝条干瘦,叶子已经枯萎,但却仍然坚持着,顽强地伸展着枝丫,仿佛在向天空诉说着生命的坚韧和顽强。
在这片荒凉之地,我感受到了大自然的伟力和无情,也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和珍贵。这种万里无人烟的景象让人感到一种孤独和无助,却也让人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珍惜生命的每一个瞬间。
窗外的看不清的景像是一幅黑漆漆的画卷,在我眼前展开,并迅速卷起,又打开,又卷起..........。
我感受到了大自然的伟力和无情,也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和珍贵。这种万里无人烟的景象让人感到一种孤独和无助,却也让人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珍惜生命的每一个瞬间。
我又想起了王昌龄《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我发觉我的眼角冰凉,有些泪,就要落下来,我赶紧扭过脸去,轻轻用手擦掉。
我这才注意到男子一直在好奇地盯着我,可能在猜想我在发什么呆。
其实,我是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你不知道,他们很惨.......。”他轻轻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眶再次红了,接着落下泪来。
作为一个壮实的男人,他没有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他也没有接我递过去的纸巾。
终于,一声,不,是一串压抑了很久、低沉的哽咽,从他的喉咙里喷出。
我呆住了,是什么事情,让一个如此强壮的北方汉子像个婴儿一样难以自制,在一个陌生女孩面前发出如此嚎啕、如此惨烈、如此惊天动地的痛哭?
我的鼻子变得酸酸的,这一定是为眼前这位粗壮的男子所打动。
车窗外,夕阳慢慢西下,远处的路灯渐渐亮起,映照着312国道。
在这个季节里,跨省长途汽车已经十分稀少,我们乘坐的火车显得有些孤寂。
他终于开口了,他先是使劲抽了几下鼻子,用手抹了一把,直接擦在裤子上,此情此景,我却丝毫没有在意,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喝了几口水,清了几下沙哑的喉咙,说,请等我一下,起身离开。
三四分钟后,他回来了,带着浓烈的烟味。
他坐下来,对我客气地说了一句客气话,接着说“:就在刚才,我的朋友、我的兄弟,他们还在我眼前晃,跟我要抽烟,活着的、已经离开的,都在我眼边晃......。
我 静静地听着,紧张得二只手攥出了汗,心在“砰砰”地跳,被他低沉的声音压得喘不过气来。
列车以15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飞驰,夜幕渐渐降临,呼啸的夜风吹得路灯在车窗外点名一般刷刷闪过,远处的戈壁在残阳映照下更加苍凉而寂寥。
我面前的这位陌生朋友开始娓娓道来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