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太门西》:山上长弓 著
第42章:太门山庄(1)
来到刑狱衙门大牢,被太门西和红叶押着的五个捕快顿时张狂起来,大呼大喊有人拒捕,殴打官差。
红叶也不管,让他们喊叫,一下就招来十多个狱卒。狱卒们一看,这是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竟敢在牢狱门前殴打官差,还反了你了!
红叶抓住捕头的后背,把他推在前面,高喊:“带我们去牢房,你们胆敢轻举妄动,我就叫国主把你们满门抄斩。”
这帮狱卒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看样子这个女子并不是拒捕,而是要去牢房,听那口气她是把牢房当成客栈了,肯定是第一次坐牢。
但她干嘛要押着衙役?到底谁坐牢?谁是人犯?还说什么要叫国主来收拾大家,好像国主是她儿子似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疯婆子。
红叶推着捕头往牢房走,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捕头没有丝毫抗拒,乖乖的在前面带路。
狱卒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沒阻挡他们,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来,你急着去牢房,请便!过后可别后悔。
牢狱里有好几间牢房,红叶东看看西瞧瞧,选了一间大的空牢房。她把捕头往牢房里一推,顺手从一个狱卒手中夺过铁链,自己和太门西走进牢房,再用铁链把牢门从里面捆起来。
狱卒们都看傻了眼,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犯人押着捕快来自首,把自己锁进牢房,顺带把捕快也锁起来。
抓太门西的那几个捕快本来想着到了牢狱以后,先把太门西和红叶弄个半死,特别是这个小丫头,看不怎么收拾她。但沒想到这丫头是个人精,把他们的头儿当成了人质。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在牢门外高声嚷嚷,要太门西放了他们的捕头。
狱卒们不管这么多,用刀往牢房里捅,但牢房很大够不着,用长枪也够不着,最后找了一根长棍子往里捅。红叶把捕头点了穴,挡在身前,棍子都捅在了捕头身上。
狱卒们一点辙都没有,只有把牢头找来,牢头吼令太门西红叶放人,否则后果自负。
红叶烦了,解开牢门,冲出去一顿耳光,然后又回到牢房把门锁起来。
狱卒们被打得捂着脸直叫,不敢再打扰太门西二人,哭喊着搬救兵去了。
太门西着实佩服红叶的手段,这丫头看起来鲁莽,但早把对策想好了,干净利落,效果奇佳。
…
这边丹妃和诗冬开始忙碌起来,两人一合计决定分头行动。
丹妃叫上一个机灵的家仆,带上足够银子,驾辆马車随她去托人找关系。那次在韩熙载的晚宴上,她用心的结交了几个朝廷大官。带上些银子不是用来贿赂官员,这些大人物不是这么容易被贿赂的。银子是用来买通这些大人物宅邸的门人,只要能进宅子,能见到宅子的主人,她就有可能说动这些大官人出手相助。
诗冬的任务更重要,要找到验尸的仵作。他们见到那两具尸体时人已经死了多时了,只要仵作能作证,他们就可以解脱凶犯嫌疑。诗冬让家里的仆人把话放出去,谁能提供仵作的消息她有重赏。
梦露问自己能干些什么?她急得不得了,公子被抓进了大牢,她岂能在家里坐等,什么都不干?
丹妃对梦露还真有安排,她对梦露说:“三妹,你今晚要去暗中保护公子和小妹,肯定有人去加害他们。白天小妹能够应对,这个我不怕。我怕的是到了晚上,有人趁公子和小妹熟睡,使用迷药或什么下作手段。你去藏在大牢外面的暗处,发现有可疑人就想法阻止。”
梦露问:“怎么才能分辨是可疑人或者是值夜的公差?”
丹妃说:“公差不会深夜去牢狱公办,凡是半夜来牢狱的人,十有八九可疑,先放倒再说。”
…
听说红衣女子大闹牢房的事,通判大人只有亲自来趟大牢,他把所有人支开,来到太门西的牢房前,一看果真是太门西和那个爱打人的红衣姑娘,徐通判不禁摇头说:“又是你们,你们是不是专爱与朝廷作对,打公差打上瘾了?”
太门西见徐通判来了,一下跳起来,怒气冲冲的问:“好呀!通判大人,公报私仇,栽赃陷害,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徐通判哼了一声:“我真要陷害你,难道只派五个捕快去抓人,还放走你的三个丫鬟?” 徐通判看太门西那德性就是气,“我要抓你就派官军去,任你有多大本事也给捆了。” 他指了一下蹲在地下的捕头,“先把我的人放了!”
太门西愣了一下,咦,徐通判的脾气见长呀!但通判说得也有些道理,别的不说,只要诗冬在外面,徐通判就不敢时他们动手。上次诗冬逼得徐通判乖乖就范,徐通判对诗冬一定很忌惮。
太门西让红叶把捕头放了,他知道徐通判有话说,不能让外人在场。红叶解了捕头的穴道,把他推了出去。
徐通判没有吱声,只是默默的看着捕头走出牢房,他有些害怕太门西的这个红衣丫鬟。
捕头离开后徐通判才说:“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门西有些吃惊:“你真的不知道?”
徐通判说:“我怎么会知道?我正在安排人去调查同知衙门失火一事,就听说出人命案了,还说嫌犯打了捕快,听他们的描述我就猜到是你们。这事搞大了,如果真是你们杀人放火,那么谁也救不了你们,你可别说是我公报私仇。”
太门西以不可思议的口气说:“我杀人放火?我沒病吧?我刚得到秦淮渔夫的产业,发了大财,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人放火?这都是秦弱兰干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通判问。
太门西说:“因为她给我们的房契都是假的,她怕我们去同知衙门核对,就放火把卷宗烧了。我们赶去秦淮渔夫家,看能不能找到存档旧账,结果她先一步杀人灭口,还给老子下了个套。哦,对了,那两个死者是谁?”
徐通判说:“不是两个死者,而是三个。秦淮渔夫一家子死光后,他的管家就住在秦淮渔夫的宅子里。管家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家里就只有他和老妻,还有一个丫鬟,三人都被杀了,不过丫鬟死在她自己屋里。”
太门西不可置信的摇头:“这个秦弱兰还真下得了手,连一个小丫鬟也不放过。通判大人,在秦淮渔夫家里有没有发现账簿什么的?” 太门西有求于徐通判,口气客气多了。
“正在搜查,但不要报什么希望。” 徐通判也不多说。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太门西眼巴巴的看着徐通判,这事他还真没辙。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说过我不介入你们的事,公事公办,决不偏担。在不能证明你们清白前也不能放你们出去,杀人放火这么大的案子不是儿戏,你们最好找到证据,否则沒人能救你们。” 徐通判说完转身离去,他已经了解事情的大概,沒必要再多呆下去。
徐通判刚走两步,就听太门西说:“通判大人,如果不是你派人去抓我们,那就是你的手下擅作主张,背着你干的。看来他们背后另有主子,并没有把你这个上司当回事。”
徐通判停了一下,但没有回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还是操心自己的事吧!”
当天晚上,在同知府后花厅,同知摆上一桌精致的酒席,招待知州和通判两位大人。今天发生的事让三位大人觉得有必要碰个头。杀人放火这两件事看来都与秦淮渔夫的财产有关,沒想到拍卖秦淮渔夫财产一事竟然闹到这个程度,而且越闹越大,没完没了,有些失控了。
三杯酒下肚,同知说:“两位大人,我算是遇上事了。衙门着火,把所有的卷宗化为灰烬,包括各个商铺的税收记录,上面追究下来,搞不好会丢乌纱帽,这如何是好?还请二位大人指点一二。”
同知衙门失火,同知脱不了干系,知州也要受到牵连。知州很烦,他责怪同知说:“这事怎么搞的?这是京城,屁大点事都会捅到朝廷,更何况衙门失火,烧毁卷宗。”
同知唯唯诺诺,大屁都不敢放,知州也没给他解释机会,转向问徐通判:“此事查得怎样?有进展没有?”
徐通判说:“纵火案最难查,证据都消毁了,我们正在查问在场的人。”
“纵火案?这么说你也认为这场火烧得蹊跷?” 知州问。
徐通判说:“两位大人知道今天秦淮渔夫宅子里出了凶杀案,三条人命。巡捕在现场抓到了两个嫌犯,他们是太门山庄的人,其中一人还是那个红衣女子。” 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知州。
徐通判接着说:“来这里之前我去了一趟大牢,那两个嫌犯告诉我,杀人放火这两件事都是秦弱兰干的。”
同知问:“通判大人相信他们的话?”
“我不相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我只相信证据。听太门山庄的人说,秦弱兰交出的秦淮渔夫的房契是伪造的,同知大人知道此事吗?” 徐通判口气有些不客气,他心想你们两人已经知道此事,只是跟我藏着掖着。
同知看了一眼知州,他与知州共事多年,走得近。徐通判新来不久,关系还比较生疏。
知州点点头,同知便说:“这事我也才知道,秦弱兰转交给太门山庄的是一个废弃的客栈,在每个客房门上挂个店铺的牌子,就算代替秦淮渔夫的产业了。”
徐通判摇摇头:“我还以为太门山庄那些人挺有能耐,结果被这等低级的手段给骗了。估计秦弱兰自己也知道这种骗术一查就穿,这才一不做二不休,做出杀人放火毁灭证据这等疯狂的事,这个女人还真什么都敢干。”
徐通判干脆把事挑明,事情都闹到杀人放火这个份上了,大家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还是开诚布公的商量个应对才好。
同知头一个大,这事他担当的责任最大,他有些慌乱的问:“那么这事该怎么了结?”
知州没说话,而是看向徐通判,想听听他的主意。
徐通判直接了当的说:“衙门失火可能查不出什么结果,只能当成意外事故了,同知大人可能要担当些责任,毕竟是你的衙门失火,但主要责任可以推给下面的人。哦,对了,管卷宗的师爷现在何处?” 徐通判暗示可以把责任推给师爷。
同知何尝未曾这么想过,他叹口气说:“自从衙门着火后师爷就不见了,到处找不到他。”
徐通判心想这个师爷不是逃了就是被杀了,你到那里去找?
知州心想衙门失火一事只能如此了结,查出真凶反而棘手,沒准捅出更多事来,“失火一事就这么定了,但太门山庄那几个人犯怎么解决?”
徐通判说:“这件事要谨慎,现在案情不清楚,不敢妄下论断。” 徐通判这活模棱两可,似乎回避这个问题。
同知说:“我看太门山庄和秦弱兰这次要血拼到底,谁都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阻止一方,否则会越闹越大,把我们都拖下水。太门山庄的人被抓了个现行,这是个除掉他们的机会。当然也不能便宜了秦弱兰,她居然敢烧我的衙门,事后我要让她吐血。”
徐通判摇头说:“如果必须在秦弱兰和太门山庄之间作出选择,最好先想清楚后果,权衡利弊。我们对秦弱兰知根知底,但对太门山庄了解多少?还有那个红衣女子,难不成判她个死罪?或许国主已经把她忘了,但要是有一天又突然想起来了呢?”
知州也说:“通判大人说得对,这事是应该谨慎小心为上。这个太门山庄还真有些邪乎,背景深不可测,今天就有好几位当朝大员问起此事,包括刑部尚书,说什么要公证审理,不能冤屈无辜。这是什么意思?是在给我施压吗?”
徐通判双手端起酒杯,敬向知州和同知,诚恳的说:“两位大人,这个案子放手本官办理好了,这也是本官的职责。如果太门山庄杀了人,则依法惩处,但如果没有证据也不能强栽在他们头上,否则后果难以预料。只要依法办案,证据确凿,任谁也不能说三道四。如果杀人放火的是秦弱兰,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必须付出代价,要她永远记住朝廷衙门不是她想烧就烧的,否则下次她敢到我刑狱衙门杀人,敢到知州衙门放火。”
徐通判言下之意是我办案子,你们二位就不要插手了,不要暗中指使我的属下背着我行事。而秦弱兰已经失控了,这件事是你们招来的,得由你们摆平她。
同知是知州的下属,对知州百依百顺,但徐通判似乎并不怕知州,说话挻硬气。这是因为通判这个位置的特殊性,通判名义上是知州的下属,但通判有监督知州的职责。通判一职本来就是朝廷为防止知州权力过大而设置的,其目的就是牵制知州,有些大事必须知州和通判两人同时签署才能生效。后来的宋朝也延袭了这个制度,只是把通判改名为按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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