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太门西》：山上长弓 著
第8章：东亭侯府(1)
快船行驶在急流中，两位船夫是师徒，师傅撑舵，徒弟控帆，全神贯注的在黑暗中驾船。现在是汛期，江水汹涌，黑暗中行船是大忌，更何况是扬帆急驶。两位船夫敢在这种情况下驾船，可见他们的船技是何等的精湛。
窄身船虽然快，但却容易翻船。船急行了一夜，几次打横，差点翻船，但都被两位船夫扭转过来。整夜只听师徒俩的驾船切口，太门西几人听不懂，也不敢说话打扰他们，一路胆颤心惊。
直到天发亮，东方出现鱼肚白，船夫才降下风帆，向岸边靠近，岸边有个小船屯。
太门西疑问的看向船老大，船老大说：“你们要从这里下船了。我们已经过了江夏太守的辖区，太守的兵不能随意过界抓人，他们必须行使公文，知会地方官府，那是要花时间的，所以你们不用再担心太守。但这江面还是水龙帮的地段，天亮了我们这船可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有在这里下船改走陆路。你们不用担心，岸上有人接应。”
船一靠岸，果然有一黑衣人等在岸边，黑衣人与船老大打个招呼，接过船绳，拉住船，以便太门西一行下船。
太门西下船后回身给两位船夫鞠了一躬，抱拳说：“两位师傅船技精湛，在下佩服之极，多谢二位一夜辛劳，太门西感激不尽。”
丹妃姐妹也一起向船夫鞠躬致谢。
船老大说：“不敢当，公子过奖了，不必客气，公子一路顺风，就此别过。” 师徒二人抱拳回礼。
太门西几人跟随黑衣人来到岸边树林，黑衣人一声胡哨，林中出来一架马車。丹妃姐妹坐进马車，太门西坐在马夫旁边。黑衣人骑上自己的马，双腿一夾，策马而去。马車夫也一挥鞭子驱车而行，马车后面远远的还有一黑衣人骑马跟着。
马車行到一座城池，还沒进城，黑衣人回来对马車夫挥了一下手，便往一条岔路行去，马車也改道而行。
到了傍晚，马车在一座颇有规模的庄园前停下，沒想到在这荒郊还有这么一座庄园。
太门西一行被迎进庄园，庄园早准备好了饭食，太门西一行饱吃一顿后，被直接领到后院休息。自始自终没人来打扰，连車夫和黑衣人也回避离开。
第二天又快马加鞭赶路，响午后車夫告诉太门西离杭州不远了，再有几个时辰就到了。这时突然听到前面有兵器撞击声，本来跟在马車后的黑衣人从马車旁急驰而过，向撕杀处奔去。
当马車赶到，只見地上四具死尸，打前哨的黑衣人好像肩膀上有伤，車夫打了个问询，黑衣人说：“沒事，一点皮外伤，几个躲在这里打截的绿林，沒想到为首的还有两下子。你们先走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就赶来。”
另外一黑衣人一点头，前行开道，马車随后，没有耽搁一点时间，此行的目的是把太门西一行安全送达杭州，其他都不重要。
太门西喑叹，好专业！从船夫到车夫和护卫都不多说话，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心中只有一个目的，完成任务。
几个时辰后终于到达杭州城，车马停在一个幽静干净的客栈前，客栈老板己迎在门外。
車夫对太门西说：“到了杭州就安全了，这里是东亭侯的地盘，东亭侯府是江南第一世家，吴越门阀，几百年的根基，家传绝技，武林风云榜上的第一名，沒有人敢来这里撒野，你们尽管放心住下。这旅社我们己经打点好，一切都不用操心。”
太门西下車后对車夫和两个黑衣护卫说：“多谢各位相送，请转告贵派主人，太门西一家人的性命是他救的，我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必当后报。同时也让他放心，我会善待玉玺传人。”
車夫说：“公子的话一定带到，这次幸不负使命，将各位安全送达目的。青山不改，后会有期，公子保重。”
車夫护卫离开后，红叶问太门西：“公子，你从那里找来的这几个人？”
太门西说：“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漫漫告诉你。” 太门西心里在想，梦露家世到底是什么背景？安排这一路护送和接应的组织绝不简单。
……
东亭府位于西子湖畔，占地甚广，高墙大院，亭台楼阁，花木扶疏。高大的门牌上写着《东亭府》，非常气派。居说原来的门牌是《东亭侯府》，大唐灭亡后去掉了“侯”字。
东亭府的主人有李唐王朝的皇族血统。侯府的始祖李元开是唐高祖李渊的侄子，从小就寄居在李渊府里，与李渊的子女一起长大。李渊的正室窦皇后生了四个儿子：李建成，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个个都是凤毛麟角的厉害角色。窦氐见李元开聪明伶俐，很是喜欢，就把他留在身边当作亲生儿子一样抚养，李元开是与窦氐的四个儿子一起长大的。
窦氐第三子李玄霸在四兄弟中武学天份最高，十几岁时就已打遍天下无敌手，只可惜英年早逝。老四李元吉長像丑陋，性格凶狠，窦氐不是很喜欢。李元吉见母亲更喜欢李元开，心里忌恨，经常欺负李元开。李建成是大哥，年岁比李元开大很多，两人交往不多。到是二哥李世民对李元开很好，处处关照他，从来沒有把他当外人。
高祖李渊起兵造反后，他的三个儿子和李元开一起随他伐隋。四人都是沙场猛将，但秦王李世民军功最高，威望日隆，被高祖封为天策上将，位在王公之上，引起了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的嫉妒和猜忌。
后来几兄第就分成了两股势力：一派是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太子党，另一派是李世民的秦王党。李元开自始自终都与二哥李世民在一起。两派势同水火，张弓拔剑，一触既发。李元吉劝太子趁早除去李世民，太子便开始调兵进長安，并招募二千骁勇之士组成护卫东宫的長林军。
眼见形势危急，秦王李世民在手下将领和谋士的催促下决定先发制人，在玄武门设伏，一举射杀了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并逼高祖禅让。李世民登基皇帝，是为唐太宗，成为千古大帝，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明君。
玄武门之变时李元开也在场，他虽然与大哥李建成与四哥李元吉不睦，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心中不忍，非常难过。李世民对一母所生的亲兄弟说杀就杀，决绝无情，让李元开心中发凉。李世民不但杀了自己的亲兄弟，还把二人的儿子杀光，要是窦皇后还在世，那该有多悲伤？李元开一直佩服二哥李世民，也知道二哥必须这么做，别无选择，但心中悲叹，帝王之家怎么这么无情？
李元开从小就小心谨慎，知道收敛鋒芒。虽然窦氐很喜欢他，二哥也很照顾他，但毕竟是寄人篱下，不时会招人白眼，被人欺负。亲历了玄武门之变，李元开决定离开長安这是非之地，他也不想一辈子小心翼翼的生活在李世民的阴影下，于是自请到边塞去戍边守疆。当时大唐初建，余寇未清，江南一带末稳，唐太宗就派李元开去江南，扫除江浙赣闽一带余寇。
李元开过去一直跟随李世民南征北战，学了不少东西，而今独挡一面，释放出他收敛多年的锋芒，大展拳脚，建树甚多，一举平定江南。
李元开武功高强，能征善战，但不争強好功，做事留有余地，自律，没有一点皇族的骄橫，甚得地方拥戴，把个江南抚得平平顺顺，唐太宗非常高兴，不枉了自己对这个小堂弟多年的照顾。
唐太宗本来要封李元开为王，李元开有皇族血统，军功又高，照理说有资格封王，但李元开坚决不受，最后授封世袭《东平侯》。《东平侯》意喻平定了东方，但李开元觉得《东平侯》这名字太显功劳，私下里问二哥能否改成《东亭侯》。唐太宗知道这个堂弟为人收敛，不喜张扬，就同意了，还把西湖边一大片地赏赐给他，李元开一族从此在此定居下来。
李元开为人谨慎，虽身为江南都督，却不干预朝廷和地方事务，只一心于江南军事防务，这等于给后来的江南都督立下了军政分离的规矩，这对唐朝廷和地方都是一大功德。唐朝后期各地大都督都成了统辖一方军政的节度使，变相藩镇割据，以至于有后来的安史之乱。但江南却相对稳定，直到黄巢起义，大唐才走向灭亡。
由于江南朝野对东亭侯府一向敬重，即使大唐灭亡了，也沒人为难东亭府。
李元开生前给子孙留下三条家规：一，不当京官；二，不当文官；三，不过问朝事。
不当京官是为了远离是非，这可以理解，但为何不让子孙当文官呢？李元开有自己的看法。都说武死战，文死谏，死得其所。但武将战死沙场，马革裏屍还，那是英雄壮士，遗福子孙。而文官谏死，那是叛逆，往往株连九族，遗祸子孙，死得窝囊。
李元开真是有远见，唐太宗三十五个子女，大多不得善终。后来武则天当权，又把李氐宗室杀一遍，皇家血统后人沒剩下几个。而东亭侯一脉却几百年不衰。大唐沒有了，大唐皇室灰飞烟灭，但东亭府依然在江南呼风唤雨，独领风骚。
东亭府在吴越一带能立足几百年不倒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东亭府是武学世家，没有人敢招惹。侯府几百年重武轻文的传统使府上的子弟个个武功高强，出了不少武林高手，家传的龙枪绝技更是威镇武林，即便少林寺等武林大派也对东亭府颇为敬重，而寻常的武林门派东亭府还不放在眼里。
…
现在中原地区战乱连绵，北方的宋国开始扩張，与邻国打成一团，只有偏安江南一域的吴越国没被波及，是个乱世谋生的好地方，太门西决定在此定居。有了东亭府的庇护，也不用担心金刀寨主来寻事。
既然要定居下来，就必须做长久打算。太门西花几百两银子买了一套两进院的大宅子，内院住宿，外院办事，还请了仆人丫鬟，现在手上有几千两银子，不差那点钱。
丹妃姐妹现在心情也很好，终于逃脱金刀寨主的魔掌，不再担心受怕了，可以安心过日子。她们这位主子也真贴心，对她们好得不得了，不让她们再干家务杂活，一切都由下人打理。几人从奴婢变成让人侍候的小姐太太，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
西湖附近有很多风景名胜，平湖秋月、断桥残雪、雷峰夕阳、南屏晚钟、双锋插云等等。太门西闲着沒事，整天带着丹妃姐妹各处游玩讲解，就当自己是个免费导游。丹妃姐妹奇怪公子怎么对这里这么了解？
这天他们在西湖闲庭漫步，太门西说：“西湖之所以如此有名气，不仅仅是因为如画般的山水风景，更因为西湖四周有许多的历史典故。中国的好山好水多的是，但唯独西湖的任何一处都有个故事。”
他手指着白堤说：”比如这条长堤，就唐朝大诗人白居易修建的，所以叫白堤。读过白居易的诗吗？有没有读过《长恨歌》、《琵琶行》？我还记得长恨歌的这几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还有琵琶行的名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见何必曾相识。」”
丹妃姐妹在金刀寨读过一些书，但学的都是《三字经》，《女四书》之类，哪有闲功夫去读这些野诗？不像太门西从懂事起就被逼着读书，从小学中学到大学，一口气读了十六年 。要不是穿越了，还要接着读研，这一辈子不知道读了多少书，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知道一点。
太门西指着另一处地方：“以后这边还会建造一条长堤，叫苏堤，修堤的也是一个大文豪。” 太门西说的是苏东坡。
丹妃红叶几人沒有把太门西的话当真，以为就是顺口说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只有诗冬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几人走累了就雇一小船，泛舟西湖，湖上清风徐徐，長堤垂柳轻拂，湖光山色，荷花飘香，真是个人间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