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璋博客

此博客收录了我近年来的散文。希望能与笔友交流,并不吝予以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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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丁玲一席话的深思

(2023-08-28 00:10:55) 下一个

我是个爱到处走走、看看,写一点文章的人。疫情期间为了安全,只好呆在家里。于是,过去我与各位名家及友人之间来往的事就一幕幕浮现在脑子里了。

一九七九年八月六日下午,我到北京友谊宾馆去探望伯母丁玲。我们在宾馆的食堂里吃了晚饭后,由于天气太热,我们就找一处树旁的石阶坐下来聊天。

她突然问我,你是做什么职业的?我告诉她,我是个教师,在一所中学里教语文的。她说,这是讲文章的,又说,你会讲文章,但你又会写文章,你是这个,说着就伸出大姆指赞我。我吓了一跳,其实,我只是在报刊上发表一些豆腐干大的文章,根本不值得一提,这只能当成是一位大作家对晚辈的鼓励吧。

讲文章和写文章是两种职业,世上讲文章的人多而写文章的人少,会讲文章又会写文章的人更少。许多大学里的教授,甚至名牌大学里的教授,大多数也只会讲文章,上课教文章,甚至还会教学生怎样写文章,而且讲得条条是道。但只会讲别人的,不会写自己的。

像清华大学教授朱自清,他不但会讲文章,自己还会写文章,他是一位写散文的大家,是散文园地里的一哥,至今还没有人超越过他。你看《背影》、《荷塘月色》、《绿》等作品写得多好啊!

像巴金只会写,你看《家》、《春》、》《秋》写得多好啊!然而,他不会讲文章,如果你请他作一次报告,他结结巴巴的三言两语就讲完了。

在人们的印象中,好像大学教授都是留过洋,获取什么博士学位的才会讲文章、写文章的。非也,你说沈从文连小学都没有读,只是上过不久背诵“人之初”之类的私塾,就去当兵了。然而,他却写出一手漂亮的好文章,还在大学的讲坛上,讲文章、改文章,获得学生的赞扬,甚至讲动了美女学生的心,他的夫人就是他的学生呢。

《边城》是他的代表作之一,他的作品结集了几十部,人称之为“中国乡土文学之父”呢。

那天傍晚闲聊时,伯母突然间说起,她在主持文学讲习所期间,根本就没有将自己的大照片挂在墙上,也没有提倡过什么“一本书主义”,但是,自己讲课很生动。她又问我,你讲课生动吗?我答道,不生动。她问为什么?我说生动了会说题外话,怕出轨,出了轨又戴上什么帽子,降了工资女儿、儿子没人养。我戴的那两顶“里通外国”和“苏修特务”的吓人帽子已经够了!她听完又大笑了。

停了一会儿,她又告诉我,自己在延安写的《三八节有感》受了批判,几十年后又拿出来再批判,文章一次又一次被“枪毙”。并且做了手势,说完又哈哈大笑。

伯母不仅是“讲文章”、“写文章”还是个“判文章”的。她所说的“判文章”者,即是指报刊的编辑,编辑有权“判”作者文章的“死刑”。她不仅“判”别人的文章,也“判”自己的文章,也就是批判自己。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许多大作家根本没有谁给他们上过怎样写作,用什么方式、技巧写作的课,可是,他们写出来的作品,有的却比上过写作课的人好得多。像俄国的高尔基上的是社会大学,根本谈不上什么学历,可是,他却写出了显赫世界文坛的作品,如《母亲》、《海燕之歌》等。

沈从文不也是这样的吗,自己什么写作课也没有听过,什么大学也没有上过,却登上大学的讲堂去大讲特讲。

因为,原来社会生活中已经有写作的技巧和奥秘深藏在其中了。人们在阅读作品之时,在不自觉不在意的状态下,已经将某些深藏在书中的写作方法和技巧都学到手了,到了写作时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运用上去了。

从《诗经》开始,在历代相传下来的文库里,写作技巧和奥秘,俯拾皆是。但只是在后来,一些教授、学者从中寻找出来,总结出一套又一套写作的方法和技巧等等并出版成书。所以,才有会讲文章的不一定会写文章,不会讲文章的却写了一手好文章的现实存在。

我在这里不是一概否认讲文章的写作技巧和奥秘的教授、学者。当然,学习写作的技巧和奥秘是有好处的,但没有学也不等于就不会写文章,会不会写文章是因人而异的。文章写得好的那是有天分,文章写得更好的并且有突破、创新,达到衆人无法达到的那是有天才。

说到“判文章”者,话题就多了,矛盾也就多了。当下,在国内编辑手上的尺度是政治第一,艺术第二,此外,还有其他的因素。如各位编辑均有自己的爱好及习惯,有的一读到文句与自己的口味不合时,即判了文章死刑。因为,投稿太多,所以,投稿的成功率很低,有的编辑手里有自己的作者群、关系户,更甚者是私情交易,其他的投稿甚至不看一眼。虽然世上还有正直的编辑,但为数不多。

这种现实的存在,效果非常严重,甚至导致文学殿堂的坍塌。然而,可喜的是,在网络上有时会发现了一些好文章,其中可能就是报刊发表不了,就弄到网上去的。其实,文章最重要是发表,不管什么报刊、网络,只要能与读者见面就好了。

丁玲是一位讲文章、写文章和判文章三者集于一身的大作家,可惜的是她却换来了坎坷的一生。因为,此三者都与“错”字坐在一条板凳上。她提出的话题:讲文章、写文章和判文章。它们在现实中曾经是这样的而现在又不断地被深化着。这太令人深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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