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让我们转到另一个讨论。根据他们的框架和研究,人口似乎是决定一个国家是否具有包容性的一个重要因素。从他们研究的例子来看,欧洲和美国一开始就没有多少人口可供抽取。相比之下,例如,中国庞大的人口,在其历史进程中,为提取提供了充足的人力资源。例如,如果有人不愿意接受最低工资的工作,那么找到替代者就容易得多,因此没有动力为他们提供更广泛的福利。
根据阿西莫格鲁、约翰逊和罗宾逊开发的框架,人口规模可能是决定制度是具有榨取性还是包容性的关键因素。简而言之:
劳动力充足性和工人可替代性:
在人口众多的国家,如中国,有大量的工人。如果雇主可以轻易取代拒绝低工资、最低福利工作的工人,他们就没有动力提供更高的工资或更好的工作条件。这种动态可能会助长更多的榨取性制度,因为它削弱了工人的议价能力。相比之下,在像欧洲或美国这样的国家——历史上人口较少或劳动力短缺——工人拥有更大的杠杆作用,这会迫使雇主提供更好的工资和福利。这就是为什么这些社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展出更具包容性的制度的原因之一。
制度反馈循环:
阿西莫格鲁、约翰逊和罗宾逊认为,当制度具有榨取性时,它们往往会将权力和财富集中在少数精英阶层中。在劳动力丰富的国家,过剩的工人可能会强化榨取性做法。雇主和政治精英受益于较低的劳动力成本和有限的劳工权利。从长远来看,这可能会降低投资人力资本和改善社会保障的动力,因为当工人很容易被取代时,维持最低福利水平的成本会更低。
中国的历史动态:
纵观中国的大部分历史,庞大的人口使得统治当局能够实施从劳动力中榨取剩余的政策。例如,在不同时期,国家可以依靠大量劳动力进行公共工程或工业生产,而无需提供广泛的社会福利。尽管现代改革推动中国在某些领域采取更具包容性的政策,但庞大的人口规模仍然造成了一种结构性的榨取倾向——尤其是在低工资是常态、农村和流动工人(他们往往缺乏正式保护)占主导地位的行业。
其他促成因素:
虽然人口规模是一个重要因素,但它并不是包容性的唯一决定因素。法律框架、政治问责制、文化规范和历史轨迹等因素也发挥着重要作用。例如,即使人口众多,一个国家如果能加强劳工权利、投资教育和医疗、促进社会向上流动,也能发展包容性制度。相反,如果政治体系仍然高度集中和榨取,人口少并不能自动保证包容性。
让我们思考一下榨取型国家和包容性国家之间的国际贸易关系如何。由于资本总是寻求更高的投资回报率,资本流入采掘型国家将使两类国家的采掘型精英之间能够合作,从而最大化投资回报率。由于劳动力价格可以被压低,包容型国家人民的影响力就会减弱,包容型国家就会受到削弱。从这个角度,讨论这种可能性,以及如何保护包容性免受这种剥削。
在全球化经济中,资本流动与劳动力市场之间的互动关系正在对包容性制度构成新的挑战。这种动态不仅影响着发展中国家的劳工权益,也正在逐步改变发达国家的劳动力市场结构。要理解这一复杂现象,我们需要深入分析资本流动的本质及其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
资本始终在追求更高的投资回报率(ROI),这种追求使其自然而然地被劳动力成本较低、劳工保护相对薄弱的经济体所吸引。在劳动力供应充足且容易替代的采掘业国家中,由于雇主倾向于支付最低工资,劳动力成本通常维持在较低水平。这种情况创造了一个特殊的经济环境:这些国家的采掘业精英们能够通过监管套利和压低生产成本的方式,与其他地区(包括那些具有更包容性制度的经济体)的资本所有者合作,共同追求利润最大化。
当资本流入采掘业国家时,其影响并不仅限于这些国家的工资水平,还会通过全球供应链的连接扩散到具有包容性制度的国家。例如,当跨国公司将部分生产环节转移到采掘业劳动力市场时,包容性经济体中的工人会发现自己正在与来自低工资国家的同行展开竞争,这种竞争压力会削弱他们的工资水平和议价能力。
这种动态对包容性制度构成了潜在威胁。在传统上,包容性国家依靠强有力的劳工权利和保护措施来确保较高的工资水平和广泛的社会福利。然而,随着资本越来越多地与人口众多国家的采掘精英合作,寻求最廉价的劳动力,即使是包容性国家的工人也开始面临工资和福利的下行压力。这种趋势正在逐步削弱工人的谈判地位,并可能随着时间推移侵蚀包容性制度带来的收益。
这种现象可以被视为一场"竞相压价"的竞争:为了维持经济竞争力,包容性国家可能被迫放松劳工标准或接受更低的工资水平。这一过程不仅会进一步巩固资本控制者的权力,甚至会在传统的包容性体系中强化采掘性做法。
面对这些挑战,维护包容性制度、防止劳动力剥削需要采取多管齐下的策略。首先,包容性国家可以通过加强国内监管来应对这些压力。这包括强化甚至扩大劳动法适用范围、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加强工作场所保护等措施。通过确保国内工人保持强有力的法律保护和议价能力,政府可以缓解外部资本流动带来的负面影响。
其次,将劳工标准纳入国际贸易协定也是一个重要途径。通过在贸易协定中加入关于公平工资、工人权利和社会保护的可执行条款,有助于创造更公平的竞争环境,防止恶性竞争。
投资人力资本和创新同样至关重要。包容性制度的优势往往建立在高水平的人力资本基础之上。通过加大对教育、培训和技术创新的投入,包容性国家可以将竞争优势从低劳动力成本转向高生产力和高附加值生产,从而减少与采掘经济体在工资层面竞争的压力。
健全的社会安全网和累进税制可以帮助缓解全球竞争给工人带来的负面影响。即使某些行业面临工资下行压力,精心设计的福利计划仍能帮助维持整体社会稳定,确保经济增长的收益能够得到更广泛的分配。
提高透明度和加强反腐败措施也是必不可少的。包容性制度的运行依赖于透明度和问责制。通过加强反腐败措施并确保对资本流动进行有效监控和监管,政府可以防止采掘国和包容国的采掘精英之间的勾结,维护劳工标准。
最后,国际协调的重要性不容忽视。多边组织(如国际劳工组织)以及包容性国家之间的联盟可以共同努力建立全球性的规范和标准。这种国际层面的协调有助于防止采掘性行为的蔓延,确保跨境经营的企业遵守基本的劳工和社会标准。
这些应对策略的实施需要政府、企业和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只有通过多层次、多维度的协同行动,才能在全球化背景下有效维护劳工权益,确保包容性制度的可持续发展。在这个过程中,平衡经济效率与社会公平、协调国际竞争与国内保护之间的关系将是一个持续的挑战,需要决策者保持警觉并不断调整政策响应。
现在让我们以中国与美国为例来思考一下现实情况。中国是一个长期恶性循环的掠夺型国家的典型例子。美国是一个包容型国家的典型例子。两国之间的贸易,尤其是 2000 年代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提高了中国在经济方面的包容性,但并没有提高政治方面的包容性。相反,近年来,我们可以看到中共对中国的控制越来越紧,对外则越来越咄咄逼人。与此同时,美国的包容性在一定程度上被“逐底竞争”机制削弱,尤其是在包容性的经济方面。虽然美国有更高的标准法规、劳工标准、更好的创新和更好的社会安全网、透明度和国际协调,但这些措施的执行和与中国的协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中共的抵制,因此效率较低。运用我们最近几次谈话中的观点来彻底分析中美之间的这种情况。
从制度经济学的视角观察中美之间不断发展的贸易关系,可以发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制度模式如何在全球贸易和资本流动中相互作用与影响。这种分析框架不仅帮助我们理解双边关系的复杂性,也揭示了全球化背景下制度差异带来的深远影响。
在中国悠久的历史中,提取式制度一直是主导模式,大量人口在这种制度下遭受剥削。即使在2000年代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实现经济自由化,政治权力依然高度集中在中国共产党手中。然而,随着中国深度融入全球经济,该国确实进行了重大的经济改革,包括开放市场、刺激增长,并在某些方面改善了经济包容性,如提高生产力、改善基础设施和培育庞大的城市中产阶级。这种改革虽然提升了经济包容性,带来了贸易增长、投资增加和技术转让等好处,但政治制度仍然保持着高度的提取性特征,中共不断加强对内对外的控制,并将贸易作为地缘政治竞争的工具。
相比之下,美国历史上发展出了包容性的政治制度,以竞争性选举、健全的法律体系和独立机构为特征。这些包容性制度支撑着强有力的劳工权利、创新能力和社会透明度。然而,在全球化背景下,美国的经济包容性也面临着"竞相压价"现象的挑战。全球资本追逐更低的生产成本,企业可能将生产转移到具有提取性劳动力市场的国家,这对国内某些行业的工资和工作条件造成下行压力。此外,政治两极分化和监管执行不力有时也会削弱劳工和社会标准的有效实施。
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的深度融入全球贸易体系带来了显著的经济转变。快速的工业化、大规模的出口增长和技术转让推动了经济发展,使得许多工人,特别是城市地区的工人,从更高的收入和更多的机会中受益。然而,这种融合主要改善了经济领域的包容性,而政治制度依然保持着提取性特征。中共的持续控制意味着政治参与、透明度和问责制仍然受到严格限制。
在这种背景下,美国虽然拥有高劳工标准和完善的监管框架,但面临着来自中国低成本生产的日益激烈的竞争。全球资本追求最高投资回报,可能更倾向于投资中国的提取性劳动力市场,那里工资水平较低,工人易于替换。这种动态可能削弱美国国内工人的议价能力,对经济包容性产生下行压力,即使在制度健全的国家也不例外。
这种制度差异造就了独特的贸易与战略互动模式。中国的提取型精英可能与美国的企业精英合作,利用美国市场渠道实现利益最大化。例如,跨国公司可能利用中国较低的生产成本,同时在高价值的美国市场销售产品。然而,这种跨境合作并非没有摩擦。美国的政策制定者和劳工团体积极推动在贸易协定中纳入可执行的劳工和环境标准,试图保护国内的包容性制度。
中共在维持其提取型政治模式的同时,也抵制着改变国内做法的外部压力。与此同时,美国虽然拥有高标准的制度,但有时也会因政治两极分化和监管执行不力而面临挑战。尽管中国承诺提供高劳工标准和社会保障,但缺乏有效的跨国协调可能导致某些提取性做法得以继续存在。
对中国而言,这种贸易关系的影响是多面的。一方面,贸易使数百万人摆脱贫困,建立起一个规模庞大但分配不均的城市中产阶级。全球资本和技术的涌入在某些方面改善了经济状况。另一方面,中共的持续控制限制了政治包容性,导致利益分配不均,国有企业员工或农村流动劳动力等群体可能继续面临剥削。中共也可能将贸易关系作为战略工具,既促进经济增长,又在全球范围内扩大影响力。
对美国而言,虽然其制度仍然保持着高度包容性,得到强有力的法律保护、社会安全网和创新能力的支持,但来自中国低成本劳动力市场的竞争压力可能削弱某些领域的经济包容性。即使美国的民主和法治框架保持稳健,在全球竞争中也可能出现"竞相压低"效应。美国政策制定者试图通过贸易协定和包含劳工环境标准的监管措施来应对这些挑战,但有时会受到政治僵局和国际标准执行困难的阻碍。
为了维护包容性制度,像美国这样的包容性国家需要采取多重措施:加强国内劳工保护,包括提高最低工资和支持工会化;将劳工标准纳入贸易协定;持续投资教育、技术和劳动力培训,将竞争优势从低成本劳动力转向创新和生产力提升;加强国际协调,通过多边机构制定全球标准。
对于像中国这样的提取型国家,随着人口压力增加(如人口老龄化和劳动力短缺),可能被迫采取渐进式改革,加强对工人的保护并扩大社会福利。然而,这种改革可能仅限于经济领域,而不会扩展到政治多元化。持续参与全球市场可能促进规范和最佳实践的传播,即使政治制度保持提取性,接触国际标准也可能产生提高包容性的内部压力。
从阿西莫格鲁、约翰逊和罗宾逊的理论框架来看,提取型国家与包容型国家之间的国际贸易确实是一把双刃剑。贸易帮助中国提高了经济包容性,推动数百万人脱贫并融入全球供应链,但并未改变其提取性的政治制度。美国虽然受益于强大的包容性制度,但面临全球竞争压力,可能导致某些行业出现"逐底竞争"。维护包容性需要包容性国家加强国内保护并推动国际协调,确保全球资本流动不会仅仅利用国外较低的劳工标准来损害国内工人权益。这种复杂的互动关系表明,虽然人口和贸易动态至关重要,但制度的强度和适应性、以及旨在保护这些制度的政策,才是决定提取型国家和包容型国家长期发展成果的关键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