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比路长（2/2)

小粒家后院的小湖，是当初建筑商开发小区时挖的人工湖，其实是一个很大的蓄水池，用来调节雨水的，连接着小区道路边的落水管道。下雨时，路边落水井里的水就流到小湖里，等水位过高的时候，它又会通过出泄洪管道流到外面的河流里。小粒后院边上就有一个进水管，很大，直径有一两米，在它进入湖口的周围，埋了一堆大石头用以固定。一两年前小粒发现大石堆上长出了小树苗，仔细看过确定是桑树。小粒说：“我就等啊等，等它结果的那一天，哈哈！就可以足不出院享受美味的桑葚了，神仙日子啊！但是也担心，万一它是一颗公树不结果怎么办？”张潇又是一惊：“树还分公母？”小粒答：“有些果树不结果，暂且给她们定义为公树吧。如果我发现它不结果，我就去HOA报告，申请让他们把这个杂树清理掉。”张潇终于缓过神来：“然后你再悄悄种上自己喜欢的树，是不是？”小粒答道：“未尝不可！人和大自然的关系在我们的努力下一定会更加和谐！进步！”走了一会儿，小粒说道：“咦，之前怎么没想到？可以在网上查桑葚是不是雌雄异株的，可我确实看到过不结果的桑葚，也许是营养不良造成的？或者桑葚真是雌雄异株？回去查查看，如果能搞明白的话岂不美哉。”

小粒继续：“你注意到没有？湖边草坪上竖着几块金属牌子，牌子上的字是提醒割草的墨西哥工人，告诉他们这个牌子后面的草是不需要割的，保持原生态嘛。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张潇打起精神做好了受惊吓的准备：“怎么了？”小粒说：“我把一棵无花果苗种在了金属牌子后头。这个无花果树呢，就相当于有了免死令牌，墨西哥工人是不可以随便清理掉它的，保护它就是保护原生态嘛，牌子上的字就是这样写的啊。”张潇不解道：“咱家院子里有无花果，为什么还要种出去呢？”小粒说：“我们家院子里树太多了，无花果无论种哪里阳光都不足。而当地夏天短，它到秋天的时候，一树的果子还没来得及变红变熟，天就变冷了，结果呢，深秋时节，看到一树的果子，上百个啊，挂在树上被霜打，真的好凄凉，好可惜啊！当然，有朋友介绍在春天的时候给无花果树上蒙塑料布，这样给它营造出一个小温室的环境，可以提前发芽一个月，和大自然抢出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哎！我嫌麻烦，我实在是厌烦了，就给它挪到湖边上，一个开阔的地方，让它多一点阳光日晒，能多结果子，也给家里腾出更多的地种花花草草。”张潇说：“咱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还不够多吗？”小粒说：“多乎哉？不多也！”

小粒认为今天张潇的态度很好，耐心，承受力强，就像打仗顺手从而再接再厉扩大战果一样，卖关子说：“你知道我在院子外面种的木槿花，他们割草工人为什么没当杂树给清理掉吗？”张潇说：“你给他们送啤酒了？或者巧克力？肯定不会是鲜花，人家不吃这一套，不会是你用墨西哥饼做的韭菜盒子吧？”小粒反驳道：“就算你把你老婆净想成俗招子，拜托你把人家割草工人想的专业一点儿。”张潇说：“告诉我人家怎么专业了？”小粒得意地说：“你知道我常去花木店买很多花木回来嘛，每棵树上都有一个标牌儿，上面有花的照片，名字，介绍，栽种事项等等。有一次我多拿回来一个木槿树的标牌儿而已，然后挂在树上种出去。墨西哥工人看到这个就明白了种树人的用心和诚意，所以呢，他们就留它一条活命。怎样？人家确实够专业吧？”张潇不解道：“为什么不直接买回来一棵木槿树，哪才几个钱？”小粒说：“不是钱的事儿，店里的木槿我都没看上，菁家的木槿大红色，复瓣，品相是我见过最好的，这才让她帮我育了一棵。”张潇说：“拿了一个标牌儿而已？说的轻巧，你这是偷啊！”小粒立刻反驳道：“读书之人偷书不算偷，算窃！难道我们中学语文课本不是这样教的吗？”张潇勉强应战：“就不理论语文课本是怎么教的啦，反正现在算是知道你学了个啥。”

回来走近后院小湖，小粒跟张潇说：“记不记得上次刘萍给我们的冰菜？有次在咱家聚会，她带了很多冰菜，我按照网上的做法一半直接凉拌，另一半焯水之后凉拌，第二天带到教会，午餐时和大家一起分享。”张潇说：“我记得。”小粒说：“我居然在池塘边发现一片这个冰菜，之前我们去加州玩，在海边沙滩上也发现很多，想不到家后院的湖边也有，你不是说冰菜好吃吗？要不我带你去看看，然后挖一些回家在菜园里种起来。”

冰菜，又名水晶冰菜、冰草等，由于叶面和茎上生有大量大型泡状细胞，里面充满液体，在太阳照射下反射光线像冰晶，又像蔬菜经过冰冻后的冰碴子，晶莹剔透，因此而得名，吃起来略有咸味，自带盐分。冰菜非本土产品，源自非洲大陆，因营养价值高而引进，先是出现在菜园子和餐桌上，后来加州的海滩上，现在自家后院的湖边都有发现，真是蹊跷。

张潇听到小粒的建议如临大敌，立刻表明态度严加拒绝，说：“我根本不会跟你去，更是不会看一眼。第一，我不喜欢吃冰菜，不要说因为我爱吃就挖来种。”小粒说：“我记得你当时明确说过冰菜很奇特，没想到味道也很棒。我还奇怪来着，你原本很难接受新生事物的，为什么看到那么奇特的一种菜，居然还夸好吃？”张潇说：“我那是客气，是努力尝试接受新东西，事实上我不喜欢吃乱七八糟的奇怪东西。第二，不要因为你看它像冰菜，就以为它是，然后把它挖回来种，也许它根本就是毒草，那岂不是害了我们一家人。第三，它即便真是冰菜，我们也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肯定和刘萍送你的完全不一样。她家的是著名的农业教授先从非洲引进，然后加以改良培育出来的，具有高营养价值，经过验证可以投入市场的蔬菜，和湖边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完全是两码事。第四，无论你看到的是什么像什么，你都没有权利把它挖回家来，你应该维持生态爱护环境。最后，你也别说什么担心外来物种入侵要先下手为强。如果真发现野外有外来物种入侵，你只能报告，让有关部门来解决。”

小粒不服，强词夺理道：“美国的政治文明已经进入到零元购时代，你还在这儿给我讲什么‘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样的陈词滥调，了无新意。”张潇说：“这和美国文明发展到那一步没关系，我只要你不该说的不要乱说，不该做的不要做。”小粒：“我知道你的高标准严要求。你这么怕有毒的东西，要不你去保险公司投保吧，万一中招还有的补偿。”

对于小粒的满不在乎，张潇听得很沮丧，更加无精打采的他不再说话，临进家门前鼓起勇气，反身对小粒说：“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是我还是要说：桑葚吃了就算了，想种冰菜去刘萍家挖，但是蘑菇，无论哪种蘑菇都不许碰！这是我的底线。”小粒明知道他今天耐心已经极大透支，可嘴巴依然没搂住：“让狗狗尝试过的蘑菇是不是可以拿回家做菜？”眼见张潇就要大动肝火，赶忙补救：“Just kidding！我不认得蘑菇，不会碰的，你放心，我知道咱家人的命最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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