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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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十六章(9、10、)

(2023-02-07 15:49:26) 下一个

第十六章:风雪迷鹤城

第九节:

   回到江城不久,钱亿森就奉命组建了假家庭掩护身份,他对这个方法,极为欣赏并赞同。不仅是隐蔽的巧妙,出其不意的手段,不易被发现更为安全。而且新家庭就是一对初恋的情人,投身革命的积极性也空前高涨,工作效率和成绩,都有明显的提高。以中共现有的地下工作方式和任务,一般的地下工作者,不到一年不是暴露就是牺牲。因此中共的地下工作人员,几乎不到一年就更换工作区域。所以短命的假家庭形式,也适合这一类人员频繁的变更工作环境。
   钱亿森一到鹤城,又让罗英爱又换了套舒适的俄式住宅,搬进去就以夫妻的名义同居了。哪曾想到没到两个月的初恋,便身陷囹圄。因为罗英爱确实不是共产党员,又什么都不掌握,还有一个不到5岁的孩子,当天就被释放。温慧池派了亲信徐东波实施监控,但没好直接说明意图。
   罗英爱大年初二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温慧池气得暴跳如雷又不好声张,只好借由头把小王八免职了。

   到了温林罗英爱才弄明白:南玄三一伙根本不是钱亿森的同志,倒好像是行侠仗义加趁火打劫的。南玄三之所以在龙江饭店里十分自律,无怨无悔的像个马弁,睡在套房的外间地,给里屋罗英爱娘俩把门,翻来覆去也没再开一间房,更没让伙计再给他弄点酒菜。离开房间怕罗英爱带着孩子跑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把自己折进去,可就彻底说不清楚,搞不好成共党同案犯了。
   喝完酒就睡得像死猪,不如再开间房能睡到床上。进屋见到了罗英爱的美貌那一刻,才知道胡川江和徐东波不是玻璃花的眼珠子。辗转反侧中突然意识到:温慧池会不会也在虎视眈眈?南玄三有个毛病:有干扰就干不成和女人的好事,有点动静都硬不起来,也就很少跑骚。
   胡川江陪南玄三逛窑子,都知道给他找僻静房间,关照老鸨子大茶壶:外面不许出动静来。“跟他妈的偷人家娘们似的,就是个做贼心虚见不得光的玩意。”胡川江嘲骂的笑话着。
   南玄三也着实佩服胡川江,怕老婆怕得要死,就是没耽误搞娘们。去人家里也不管人家老爷们在不在家,该上炕上炕,该过夜过夜,啥都不耽误。人家老爷们白天满大街转悠,晚上自己去下屋,爱咋地咋地,都和他没关系似的。到底是个练家子,也不怕背后让人给他一闷棍。

   罗英爱即使百依百顺,赤身裸体再美过天仙,弄个孩子哪怕是睡在一边,他也不过是“有胃口没牙口”,着急上火也白搭。罗英爱一旦反抗,弄个孩子吱哇乱叫的,就都给他搅合了。
   南玄三冒险犯忌,连胡川江徐东波都给连累了,就是想:如果真可心,带回去好好过日子。最缺德的是,罗英爱的孩子,和当年使他决计脱离匪巢的那个冒鼻涕泡孩子的神态,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穿着打扮干干净净,小脸漂白没有泪水模糊,看上去年龄像是要小一点不多。肉嘟嘟的个头大小,胖乎乎小手,不很大的眼睛,放光般的有神,就像那个孩子活脱脱的翻版。
   南玄三打那以后,看到胖乎乎的孩子,都觉得像那个孩子,越端详还越像。罗英爱的儿子还甜糊人,进屋环视四周之后,没有陌生的感觉,还冲着南玄三笑着探出两个小胳膊,嘴里含糊不清的叫“大、大……,抱、抱……。”南玄三刚被罗英爱弄愣,又被孩子弄得啥也不会了。
   钱亿森自和罗英爱住到了一块,就让孩子叫“大大(大伯)”。尽管是掩护身份,也不愿意让别人弄出来的孩子,管自己叫爹。反正孩子小,都是在家里,又不用到他到大街上去掩护。
   狗肉贴不到羊身上!钱亿森是深有感触的切身体会。他从苏联回来后,找到了改嫁的母亲,就从来不叫他那个后爹叫“爸”,几次见面都是喊“大爷”,那个“河北老坦儿”也啥辙没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也是做人的准则。

第十节:

   罗英爱在金善美出走前,见过钱亿森一次,也知道姐姐就是被他给拐跑了。上了鹤城一中后,有同学偷着看托尔斯泰、果戈里的书,甚至还有看高尔基、鲁迅、胡适和陈独秀的大作。虽不是禁书,但老师也不允许带进学校和课堂。罗英爱既毫无兴趣,下课还得回家得干活。
   钱亿森找过来的第一天,就对她进行了马克思主义学说的灌输,从无产阶级革命到俄国十月的炮响,再到打倒旧世界。罗英爱只觉得钱亿森的口才好,没有苞米碴子味,听着还很舒服。
   第二次来鹤城,钱亿森到了罗英爱新租好的房子,从进屋到吃饭,嘴也都一直没闲着,像布道一般诲人不倦。直到孩子躺下,罗英爱哄着睡觉,钱亿森才停住了嘴。但自打那天晚上,钱亿森钻进了罗英爱的被窝以后,直到他在大街上被抓,都再也没腾出功夫和她讲革命道理了。
   尽管连同后来俩人的同居加一块,和钱亿森在一起也不过2个月,在钱亿森不和罗英爱大讲革命的道理之后,便不断地唉声叹气:革命同志包括领导,都他妈的是没文化的短视农民。
   回到江城见到养父和母亲,卖驴肉火烧好几年,就不知道赚了钱,转行干点少遭罪的营生,拿命换钱花真是不值当,和他英勇牺牲的亲爹一个德行。现在的领导也是如此,为了所谓革命宣传,为了强化权威,不惜牺牲革命同志的生命。开会再贴几张标语撒几张传单,能唤醒几个民众,能提高多少觉悟?!除了制造骚乱,扰乱反动派统治的社会秩序,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
   看不明白这点道理,就是因为祖辈的眼见太低,又缺乏文化积淀。以为:马列主义和耗子药一样灵验,开次会就能顶礼膜拜,看一眼就能成为革命追随者,甚至能成为无产阶级革命家。钱亿森苦闷的是:自己的远见卓识,受制于组织纪律,不能敞开心扉,教化愚昧的同志们。为了革命保密和同一的需要,同志间的倾诉也不能,只能憋闷在心里,化作了的满腹牢骚。满洲的革命形势如此低迷,就是领导人或来自偏乡僻壤,或缺乏起码文化素养和理论修养。这样一群愚昧无知的人,即使接触了马列主义的先进理论,也要用狭隘的小农意识去理解,
   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和共产国际,所以特别签发了“一·二六指示信”,派专人来满洲省委,纠正了满洲省委北方会议左倾错误,提出了反日统一战线的总策略,也是否定愚昧短视。
   省委书记罗登贤是广东南海人,倒是去过香港见了世面,不过只是在英商的太古船厂做小工;省委常委杨一辰是山东金乡县人,考入北京大学预料,还因父亲去世而退学;宣传部长马良是浙江临海人,中学没毕业就闹学潮被开除,进了南京河海工程专门学校,光顾闹革命了根本没读书。
   还是国父孙中山看得最明白:先知先觉革命家,后知后觉宣传家,不知不觉的是实干家。钱亿森打心眼里希望,满洲省委领导人,哪怕能像他牺牲的父亲,都到大城市去开阔一下眼界,要么就在江城也先别革命,像个市民一样好好的生活两年。再到北大追随李大钊这样伟大的领袖人物几天,即使得不到系统的教诲,耳濡目染感受熏陶,他们也不会如此幼稚和无知。
   数典忘祖钱亿森肯定不会认可,但他似乎忘了:他父亲不过是从河北密云的老家,扔下了锄头把子,到北大跟在李大钊屁股后面,也不过是五年。这五年首先都是在业余时间,被李大钊找去的时候也不多。即便是被李大钊召唤,也还都是在片刻之间,就被打发着放风或者送信。
   钱亿森不知道的是:父亲所谓的革命大无畏精神,是基于北洋政府军警不敢开枪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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