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之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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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剧《沙家浜.智斗》- 文学城王府活动

(2025-02-01 07:23:05) 下一个
 

《沙家浜.智斗》

 

《智斗》剧组人员表

 

 

 

《智斗》乐队人员表

导演:亮亮妈妈

   

潇潇:钢琴

乐队指挥:圆导

   

一凡:大梆子木鱼

主演:阿庆嫂/沈香(B角:禾儿)

   

花似鹿葱:三角叉铃

刁得一/大侠

   

杜鹃:月琴

胡传魁:花裤狼

   

码农:小三弦

郭建光:水星98

   

大马哈鱼:大三弦

一班长:林向田

   

傅江歌:京二胡

二班长:疯丫头(枫雪古都)

   

蘑菇:高胡

司务长:老皮卡

   

好运:中胡

战士:老林子、居士、蓝山清风。

   

无法弄:大鼓

报幕/拉幕员:大赤包

   

王妃:小鼓

     

慧玲:小铴锣

     

人参花:竹笛

     

绿珊瑚:中音提琴

     

晓青:低音提琴

     

天凉好秋:小提琴

     

心雨:琵琶

     

水沫:大提琴

     

五月:板

     

老幺六六:中阮

     

暖冬:大阮

主办单位:文城王府

   

麦姐:小木鱼

Jan – Feb 2025

   

云儿:锣

梧桐:击钟手

 

 

 

 

 

 

 

 

 

 

 

 

 

 

 

 

 

 

 

 

 

 

 

 

 

 

 

 

 

 

 

 

 

 

 

 

 

 

第一节

“各位注意,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场。圆导,乐队准备好了吗?”被尊称为“亮导”的亮亮妈妈俨然国家队排球总教练,指挥若定,站在幕布后对着侧边乐队发问。

“喵、喵,一切就绪,亮导放心。”

圆导这些年脱离国家京剧院在外另立山头搞了一个震惊文城的圆府,招降纳叛,竟然纠结几十号精兵强将,每年一次的圆府活动据说都搞得“have sound have color”很是风光。这次王府排演《智斗》必须恭请圆导团队做主干。还好,圆导是性情中人,听得邀请,心便软了,绝不提工钱的事儿,只当是打援来了。

对圆导,亮导甚为放心,她才不管府里有些人说的什么“圆捣”,她的浆糊捣得就是好,没圆捣,不热闹!

亮导来到后台,看看阿庆嫂、刁得一和胡传魁三人基本上整装待发,只等报幕。

专门请来的江湖号称大赤包的不简单,是原天津京剧院副院长,年纪大些,刚刚退居二线。这次被亮导请来,让她作报幕员,兼职拉幕布。拉幕布不是轻活,一般两个人拉还吃点力,可是大赤包接近250斤的体重,就像巨大的秤砣,稍微使劲,幕布轻松打开。大赤包默契地与亮导点点头,准备好了。她是老戏骨,对整个场子非常熟悉,如同数点自己的手指头。

亮导轻轻拍掌,示意开始,抽身站在舞台侧边,胳膊交叉抱在胸前,几十年老习惯,教练的职业习惯。

大赤包浓妆艳抹掀开红白里外两层幕布,侧身走向前端台子中间,转身面对观众。台下哄然大笑,大赤包喜庆,庞然大物杵在台中,气势很大。

“亲爱的观众们,你们好!”中气十足,声音沙哑,京津驴打滚的泼辣。

“下面演出《沙家浜.智斗》片段,由国家京剧院特级演员沈香主演阿庆嫂。”话音未落,台下掌声一片。

“刁得一由北京京剧院一级演员百万庄大侠出演。”台下叫声不断。

“胡传魁由国家功勋演员花裤狼出演!”台下愕然,然后是打口哨、嘶喊、狂叫,众人耳目一新,高喊“花裤狼!花裤狼!”尽管他们手里的剧目单演员表上有,仍然怀疑是否是票友客串,可他是国家功勋演员,难能可贵啊。于是再加一波热烈掌声。

“演出开始!”

大赤包摇着宽大的身子拥入幕后,闪身侧边,双手上伸,把握绳子,抓牢,身子往下猛地一坠,喳的一声,大幕竟然拉开将近一半。只听“胖”的一声,她坐落在地,再麻利快地打滚起身,扑向绳子,反复三次,幕布全开。

大赤包卸甲归田,从容走向后台化妆间。那儿有准备好的五个大馒头,二斤一盘干切牛肉,二十根烤肉串,一瓶老白干。这是来之前,她向亮导提出的唯一条件。

第二节

乐队人人精神百倍,纷纷端正好姿势。

指挥台高高的台子上横卧一只怪异的猫,圆猫。旗杆一般直立的尾巴,越过乐队,向着最高处轻轻一点。

后面高处,影影绰绰看到一根巨大的树桩,两头用绳子吊在梁上。这根桩子是梧桐从自家山丘上砍伐,锯掉两端,取中段,加工而成。另一端是从山下寺庙与硅谷居士私下勾兑借来的一只巨大吊钟。居士是非专业和尚,在股市上混得灵光,泼天的财富,寺庙的后仓库几乎装不下他的金银财宝。他,人向善,听说是王府搞活动,两手摆得荷叶一般,绝不收租金。

打钟这活,非梧桐不可。这个小子煤矿出身,浑身都是腹肌,眼皮上也长腹肌,有蛮力。要不怎么说,圆导帅才,会用人呢,笨人出笨力嘛。

梧桐得令,两只胳膊抱着树桩后端,身子往后使劲仰,两脚就像拔河比赛,使出吃奶的劲儿,抵到后墙,松开双手,身子倏然跌落在地。树桩向前急速奔去,击中吊钟。

铛!

一声巨响,整个王府小剧院像要爆裂,震得乐队人员东倒西歪。她们没有防备,事前也没有彩排。

圆导尾巴指挥,可以腾出前爪,早就捂住耳朵。嗨,这个圆捣啊,你说,谁能玩得过师傅呢。

圆导圆眼大睁,淡定地对着惊慌失措的乐队威严喝道“要剧精烩神!”

钟声余音未尽,指挥棒便倒向钢琴。

潇潇得令,立即沉下头,两手阔阔地张开,高举,然后像巫师一样狠狠砸在键盘上,铛、铛!紧接着一阵风扫残云,浪花翻滚。

快速节奏刚过,只听轰天一响,无法弄这个大鼓擂得简直是山呼海啸,吓人无比。

乐队乌合之众听得鼓声,于是各操家伙,跟着旗杆的快速抖动,随即发出轰轰隆隆、吱吱呀呀的声响。弦子无论东西,号子无论南北,大家玩命地吹拉呼号。

圆导曾专门对花鹿交代,你的视力不济,看不得乐谱,听到别人都响了,你就用铁棍使劲搅合你的三角叉铃,转圆圈儿那样式的。年少时,花鹿在少年宫玩得忒遛,此时便埋头使劲搅合,叮叮叮。

观众听得震撼,这是《智斗》吗?怎么不熟悉啊。

这事儿,亮导与圆导先前商量过,因为操办节目条件有限,能找得到、用得上的乐器统统从家里拿来,一锅烀,就图个热闹。

第三节

亮导冲着准备出场的阿庆嫂点头,圆导那儿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尾巴指挥棒轻轻地点动。

一凡得令,猛然一击“打!”

然后,打、打、打打打。。。把个大梆子木鱼敲得刺耳,越来越紧密。

阿庆嫂左侧身子,倒退出场,随着打打的节拍,轻移莲花碎步。身段轻盈摇摆,把整个身子摇摆成S型,确切地说是叠式S型。

网络刚兴起那会儿,清华有个S腰震惊中华大地,可没有阿庆嫂这般的双S。

台下观众瞠目结舌,老爷们的眼睛发直,年龄大些的竟然合不上嘴,个个居心叵测。

打!一声清脆的单击,阿庆嫂收住步。右脚在后,左脚在前,左转身。打!一个亮相。

台下一片男低音,呜呜的。

阿庆嫂真得太俊啦,明眸皓齿,弯月眉眼,粉盘大脸,雍容富态。加上S腰身,妖儿一般。

打、打!一凡的木鱼敲得贼响。

阿庆嫂左手抬起,手帕甩到肩头,右手提着精致茶壶,转体,再轻移莲花步,飘到桌前。

坐在桌边的胡传魁喜不自禁,慌忙起身,端起茶杯,让阿庆嫂冲茶。

此时,慧玲小铴锣慢敲,充满诡异。

台边慢慢走出一个风流倜傥,眉目清秀书生模样的年轻军官。他就是从日本东京大学留学海龟的刁德一,刁大公子。

他的每一步都稳稳地踩在铴锣点上,声音不高不低清脆地叫一声“胡司令早啊!”

“刁参谋长早!”胡司令粗声大气回应道。

刁参谋长见到冲他转身的阿庆嫂,一个满月照,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一个颤,倒吸一口凉气。

在这个荒僻的渔村里,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不曾记忆,不曾记忆啊。

“这位是?”他向胡司令轻轻打探。

“嗨,你说的是她!”

此时圆导的指挥棒开始向京二胡点去。

傅江歌得令。

“啊。。啊。。。啊”京胡“咂”的声响听起来像“啊”音。她的手向后使劲拽弓,松香被拉得冒出白粉,这段“西皮二六”相当熟悉,得心应手。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遇皇军追得我,晕头转向,多亏了阿庆嫂,她叫我水缸里面把身藏。她那里提壶续水,面不改色无事一样,哄走了东洋兵,我才躲过大难一场。似这样救命之恩终身不忘,俺胡某讲义气,终当报偿。”

余音袅绕,久久不散。

胡传魁别看肚子大,唱得笨拙而乖异,完美演绎出草包的粗率、窝囊的性格特征。

台下观众一片叫好!
阿庆嫂撒娇,势不可挡,声音娇滴滴地打转儿“胡司令,这么点儿小事儿,您别总挂在嘴边儿上,当时我也是急中生智,事过之后您猜怎么着,我还是真有点儿后怕呀。参谋长,烟不好,请抽一支,胡司令,抽一支!”

阿庆嫂就是会来事儿,与圆导有得一拼,把胡司令高亢的回忆热情紧急叫停。否则,他兴头起来,说什么过头话也不知道呢。同时,阿庆嫂不露痕迹地借着递烟与刁参谋长搭上话。

第四节

胡传魁貌相粗鲁,内心却细。

“阿庆呐?”胡司令看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实则在打探他们夫妻二人目前的婚姻状态。万一阿庆早就死了,这个事儿不就有回转了吗。自从离开沙家浜,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将来如何风光地娶阿庆嫂为妻。

女人啊,当别的男人问你的婚姻状态时,你可要长心眼了。

如果想勾搭外人,那就像阿庆嫂这样说“他跑单帮去了。”

阿庆嫂是什么人,上海十里洋场八面玲珑混世面的人,要不是接受党的指示,与阿庆结婚,来到敌后地区,借开茶馆名义,设立情报中转站,她才不会落到这个破地方呢。

她对刁公子已然有了好感,面对着胡司令说,实际上是让刁公子听,意思是“你有机会啊。”

看着刁公子依然迷惑的面色,她马上接着说“跟我拌了两句嘴,就走了。”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阿庆不在家!

不会调情,或者无心调情的人肯定不会深想。可是,刁公子何等聪明之人,每一句话都是有用信息,早就上载到云端进行量子计算去了。

老公离家出走,老婆不得急死啊?而阿庆嫂此刻表现得情绪平稳,一副管老公到哪里,是死是活,毫不在意的样子。

阿庆嫂继续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有人看见他了,说是在上海跑单帮呢。”

听听,大家好好听,再细致分析。

其中两个信息:其一,她与阿庆感情已经淡薄,他爱去哪去哪,不回来才好,我一个人在沙家浜开着茶馆,接着八方客,日子过得挺滋润。其二,加重语气,隐喻阿庆说不定就不回来了,这叫门洞大开。

阿庆嫂是在给帅哥排忧解难,让刁公子心头马上活泛起来。果然。他开始面露喜色,虽然不同于胡司令内心的万马奔腾。

为了彻底打消公子哥的疑虑,阿庆嫂追加一句 “说,不混出个样儿来,不回来见我。”

阿庆嫂一步八个心眼儿,随便拿出一个,就能把人玩得云里雾里。

言外之意,你就放心吧。胆子要大些,步子也要大些。

第五节

几年前,他被日军追赶至芦苇荡边的小渔村沙家浜,眼见命丧黄泉。庆幸见到茶馆老板娘阿庆嫂,俊俏的江南美女,两眼秋波飞动。胡传魁逃命要紧,被阿庆嫂拉近屋内,急急抓过两件衣物让他换上,阿庆的褂子,但只有一条阿庆嫂的花裤可手,于是让他立即蹬进裤子,换上外衫。屋里躲不住,阿庆嫂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拉着胡传魁奔向水缸,刚好半缸水,让他蹲下身,再盖上盖子。把胡传魁的军衣藏起来,再跑到湖边,扔下一块土疙瘩,嗵的一声,溅起水花。

日军狂叫声近,看到美女阿庆嫂,顿时惊呆。跑遍大半个中国,也没见到过这么漂亮的花姑娘。但是抓人要紧,龟头少佐指指点点,问有没有见到人经过。阿庆嫂指着水上涟漪,说“我刚刚听到什么声响,你看!”日军慌忙朝湖水开枪,再观察一会儿,估计他已经逃掉,于是悻悻地跑向村子的另一端。

晚上,月儿弯弯,湖边寂静,日军早早撤离。

阿庆捕鱼回来,收拾好,挖上几瓢湖水倒入锅内,撒入一把盐,大火烧开,慢煮。

阿庆嫂搬出床下杜鹃节前送来的的黄酒女儿红,摆在茶桌中间,三只碗。菜熟饭香,只待开始。

胡传魁早已换掉花裤,穿上阿庆的长裤。

倒满酒,胡传魁起立,双手捧碗,高高举起“今天大难不死,多亏阿庆嫂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我先敬你一杯!”

阿庆夫妻慌忙起身“不敢当,不敢当啊。”

“我,胡传魁将来出头之日,定会报答你的大恩!”饭毕,借着夜色,胡传魁匆匆离去。

后来投靠汪精卫武汉国民党政府,摇身一变成了反共救国义勇军司令,队伍尽管不足百人。

第六节

刁参谋长听到花裤情节,顾不上矜持,不怀好意地调侃“花裤郎?这个日本名字如何?郎就是男人的名字,大郎,次郎。”

胡传魁哪里知道什么郎,听成了花裤狼。狼凶狠,好,我就是花裤狼。哈哈。

刁参谋长跟着发出低沉阴冷的笑声。

转眼再看阿庆嫂,刁公子大脑风暴骤起,我如何才能勾引到这个风姿绰约女神啊。

此时,猫尾巴再次摇动。京胡拉响,反西皮摇板。

刁公子喉咙间不自觉发出低沉的唱腔,“这个女人那。。。”显得深思的样子。

“不寻常!”然后一个翻转高音,忒阴险、毒辣,他肯定是反复无常的性格。

实际上,他并无恶意,只是自言自语而已。却让阿庆嫂狐疑不定,他究竟几个意思?

说实话,阿庆嫂对刁家在阳澄湖的势力门清,不仅富有而且权势。看到玉树临风的刁参谋长本人,为他的高雅做派深深折服。家里的夯货,阿庆哪里能比,恍惚有些三心二意。

但是话必须问清楚。

她唱道“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肠?”

阿庆嫂的唱腔大多运用较高、较长的大拖腔,显示出她的犹豫不决,而且特有心机的那种辗转反复,自问自答。

观众却听出她的睿智和从容不迫的心态,大家神情紧张,目不转睛关注表演。

人心隔肚皮,你们知道个毛线哟。你们摇头摆尾好像美国懂王,很享受的样子。可是你们知道什么叫挑逗、调戏,暗通款曲吗?

胡传魁心怀鬼胎,直觉告诉他,这小刁有企图啊。他呵斥“这小刁,一点面子也不讲!”

阿庆嫂早就摸透男人的心思,自忖有胡司令作挡箭牌,在他们之间浑水摸鱼,还是有机可乘的,因为胡司令对阿庆嫂的感情太过拘谨。

于是,阿庆嫂幸灾乐祸地唱道“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刁德一虽然掌握不少信息,可是总觉得阿庆嫂不可捉摸,女人的心,海底的针嘛。

他说出自己对这个美女的直觉“她态度不卑又不亢。”

阿庆嫂此刻来气,看起来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明说呢“他神情不阴又不阳。”

胡传魁听得阿庆嫂抱怨,来了底气,再次指责“刁德一,搞得什么鬼花样!”

他性子急,最怕刁德一这种阴阳怪气的瞎琢磨。不仅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对阿庆嫂早就有意,也就是暗恋,这时候挺身而出,做护花勇士,必然。

在阿庆嫂眼里,胡传魁充其量也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没什么前景。

此刻,云层撕裂,太阳投出一束光。

阿庆嫂突然警醒,我怎么可以放松革命警惕啊。党把自己安排在这个重要岗位上,是对我的极大信任,我千万不能忘记初心,辜负党对我的期望。现在绝不是专心搞暧昧的好时候,当务之急要搞清楚他们的来头,自己的私事要更加闷骚些才好。

阿庆嫂心中默念,疑疑惑惑地唱道“他们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

刁德一不知就里,内心的热情被点燃,“我待要旁敲侧击将她访。”

他的眼球冒着火星,暗下决心,我要把你的根底都挖出来,尤其是你现在的婚姻状态。

阿庆嫂体察出刁参谋长的进攻性,唱道“我必须察言观色把他防。”

她已经重新收拾心情,抖起精神,更加小心翼翼。

她自我告诫,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而且一抓到底绝不姑息,做到革命、爱情两不误。

第七节

圆导的指挥棒使劲一点,大鼓再次擂响,后台各种乐器,钢琴、胡琴、提琴、月琴、京胡、二胡、中胡、大小三弦、小鼓、小铴锣、大锣、板、叉、竹笛、大中阮各种轰然而起。一会儿狂风暴雨,一会儿夜深人静,一会儿高山流水,一会儿云淡风轻。

乐队随着猫尾巴的指挥紧张运行。

观众的心随着乐曲突突上下扑腾。

指挥棒收回,乐队歇菜。

此时,刁公子绞尽脑汁,搜刮恭维之词。

拉长腔,阿庆嫂。。。“适才听得司令讲,阿庆嫂真是不寻常。我佩服你沉着机灵有胆量,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枪。若无有抗日救国的好思想,焉能够舍己救人不慌张。”

第一个回合,刁德一尽显本色,究竟是日本东京大学留学生,身手不凡。当年满腔救国热情出国学习本领,却带着屈辱黯然回国,没准儿他就是郁达夫《沉沦》故事主角自称“支那人”的那位呢。今日家乡见到美女阿庆嫂,一个来自上海的狐狸精小媳妇,简直是人间四月天,鲜花到处开,蜂蝶恣意采,不采白不采。

阿庆嫂内心羞怯,表面不露形色,嘴角微微上挑:“参谋长休要谬夸奖,舍己救人不敢当。”

会调情的自然会,不会调情的自然不懂。人家都热聊上了,胡传魁坐在桌边却懵然不觉。

阿庆嫂继续“开茶馆,盼兴望,江湖义气是第一桩。司令常来又常往,我有心,背靠大树好乘凉。也是司令的洪福广,方能遇难又呈祥。”

非凡之人啊,阿庆嫂把有恩于胡司令解释成司令本人的洪福广。

从她,我们可以学到一个做人的艺术,任何时候都不要提起自己对别人的恩情。尤其在被施恩人的面前,一定要坚决消除这种嫌疑。最不济也要像阿庆嫂,根本就是司令福大命大造化大,与我没关系。他是天上的福星,走哪都会有人相帮。

刁德一意识到此行目的是找到新四军伤员,打情骂俏属于临时起意,顺手打枣子。这正事儿还是要办的“新四军久在沙家浜,这棵大树有阴凉。你与他们常来往,想必是安排照应更周详。”

旁敲侧击,看透不说透,要拿到真凭实据,不能随便抓人。这是刁参谋长的底线。

在日本,他对悬疑推理小说很感兴趣,现在拿来做实验,刚好合适。阿庆嫂,请你解释一下,新四军在此住了这么多日子,想必你也与他们有勾连吧。参谋长的脑子比胡司令灵光,弯弯绕不比阿庆嫂差。

阿庆嫂胸有成竹,早已做好应对准备,提前彩排了多次,这也是地下工作者的基本功。

唱道“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祥不周祥。”

这一句赶一句,七、三、八、十六的赶成串儿,任何人都插不上嘴。

张口就是江湖,闭口还是江湖。茶壶虽小,装的就是江湖。每天,三六九等的人前来吃茶,各吃各的味儿,各说各的话。

你小刁子给我耍心眼,哼,老娘我根本不鸟你!

小刁词穷,只好闭嘴。

花裤狼司令胡传魁如同中国男足球迷,输不气馁,平手大喜,仰头大笑“哈哈哈。”

此时,三人对着观众正面亮相,引得台下喝彩,打口哨。

第八节

刁公子出国留学前,老爷子给他风风光光办了结婚宴席。老婆是阳澄湖大户杨家二姑娘,杨玉莲。姑娘小家碧玉,脸面儿精美玉石一般光亮。十里八乡说媒的很多,最后刁公子被岳丈相中,甘愿把女儿嫁于他。这对儿小夫妻恩爱有加,刁公子在外求学期间,玉莲便在刁府孝敬公婆。

刁公子一身戎装出现在阳澄湖,让玉莲好生欢喜,夫君如此出息,心情特别舒畅,来来往往尽力侍候,刁公子皇上似的尽享清福。

可是,阳澄湖的水面并不平静,尤其是湖底暗处还有深穴。

小刁自从心里有了阿庆嫂,对玉莲不觉就疏远了些。女人的心犹如透明硅胶,全面包裹着男人的心,把男人的任何心思感受得真切。小刁的花心早被玉莲觉察,明里装作不知,暗地指使佣人到街坊集市悄悄打听。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万里。尤其这男女之间的事儿就像上风口的臭豆腐,满街皆臭。聊舌的人添枝加叶,把无穷的想象添枝加叶,最终传言竟然是“有事者,事竟成”。

玉莲光滑的脸面布上深沉的乌云,心里合计如何把阿庆嫂与夫君扯开。夜里辗转难眠,反复思量几天几夜,方法想了十几种,风险都太大。自己肯定不能出头露面,因为有伤家族颜面。而她可以使用的人都老实巴交,胆子特小,不可托付大事。

最后,从夫君言谈之中,得知芦苇荡里深藏一个排新四军伤员。刁参谋长他们的任务就是抓获、消灭这支武装力量。

她好像有了主意。于是,用口袋装了鱼干,大米。书写一个纸条,卷好放在佣人贴身处,见到新四军再拿出来交给他们。

佣人郭兴把东西装上船,一叶扁舟划入芦苇荡。

值班的一班长,外号疯丫头的,打眼看到一只渔船向着他们驶来,立即报告水星指导员郭建光。一班长林向田、二班长疯丫头以及司务长老皮卡来到哨所,趴在地上向前观察。

“我看是沙奶奶派来的乡亲给我们送粮食了。”一班长林向田向来理智冷静,根据划船人的体貌,划船的架势,以及面目上惶恐的表情,果断地判断道。

疯丫头不语,点头认同。

“好像是的,我看到船里面有几个口袋,估计是食物。”司务长老皮卡的眼睛在搜索船上究竟有没有粮食,认为那几个口袋非常可能是食物。他这个巧媳妇正在为无米之炊发愁,现在送来粮食无疑就是救命。他搓手握拳,盘算口袋里的东西够吃几天。战士们已经啃吃芦根几日,再吃不到粮食,缺乏营养,病情、伤情都会恶化。

郭指导员严肃地点点头“等到全国解放了,我们一定不要忘记普天下的劳苦大众,让他们喝上肉汤,吃上饱饭。”

伤情稍微轻些的老林子左手拿着这几日在湖心作的水彩画,右手拄着三枝芦苇杆捆成的拐杖。他的小腿肚中弹,快好了。一瘸一拐地凑向前来,放眼远望,满眼透出的都是艺术范儿。

居士左耳被打掉半片,像美国总统那样颇显豪气。往湖心望去,自言自语“有钱又有鸟用,现在我想用半仓库的黄金换他一碗大米饭!”

蓝山是个书生,日军侵犯中原,他投笔从戎,参加革命。左肩受伤,现在基本痊愈。来到前排,观察水面,脱口而出“看来是个男的。”见到众人疑惑,赶忙补充“我是说,不是沙奶奶,也不是阿庆嫂。”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孟浪。女人怎么能冒险前来送饭呢。可是话音刚落,每个人扪心自问,再后又陷入沉默,其实谁又不盼望阿庆嫂呢。

郭指导员水星自从来到沙家浜与地下党阿庆嫂接头,便被女人的美貌深深打动。女人游刃有余的斡旋能力和驾轻就熟的处世态度,让他暗生情窦。

别笑话任何男人,怪只怪阿庆嫂,人长得太美,也太会来事儿。管他什么汪、蒋、日、共,谁见到她谁就着魔,好比现代的冰毒迷魂药。

说到这儿,有没有联想到《水浒》树林子里开的人肉包子店,先麻翻了路人,然后拖到后厨。咦。。。呀。。。

小船靠岸,众人见此人面生,由指导员盘问。

司务长老皮卡冲向前,立即拽出口袋,打开一看,高兴地嗷嗷叫“粮食、鱼干!”

众人露出笑容,又可以苟延残喘一些日子了。

来人小心翼翼从勉腰裤袋里面拿出纸条,交给指导员。

水星眉头紧蹙,一字字地认真阅读“我是刁德一家的大房玉莲,托信于你。他们是坏人,为日本人干事。现在住在沙家浜茶馆旁边,快派兵来打。”

太突兀了些,军机大事,怎么可以贸然出击。

水星思考片刻,在纸条背面写上“伤员可以战斗,请示你的安排。”然后交代来人,“回去后把纸条交给阿庆嫂,对玉莲讲,纸条在我手里,此事需要进一步考虑。不要讲你见了阿庆嫂。”来人保证照指导员的话去做,然后返程。

第九节

玉莲知道新四军会来攻打沙家浜,只是不知道何日何时。内心又不想自己的夫君受伤或者被抓,只是对他与阿庆嫂眉来眼去心生嫉恨,并没有多想后果。

女人的妒火燃烧起来,不亚于洛杉矶大火,斜得很,很难扑灭。而且风势越大,火烧得越旺。

她天真地想,到时候把夫君留在家里或者跑到外地就可以了。

任何时候,举报你的人都是你身边对你知根知底的人。

阿庆嫂接到情报,指导员说得很清楚,他们随时可以出击,趁其不备,全歼敌军。

晚间,她派出村里最近发展的地下党员眸影摇红前去约好进城日期。

玉莲那边,阿庆嫂也派出可可、残荷等人严密监视动静。

忘记提示,残荷的角色是沙奶奶,智斗里没有戏份,暂时跑龙套来着。

此时,圆导的指挥棒开始轻点,乐队发出鬼子进村的阴森乐声。

观众屏住呼吸,担心哪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差错。

郭指导员握住美女摇红的纤手使劲摇,激动地说“同志,你辛苦啦。”

打开纸条,读完,右手指向天际,兴奋地对着战友们高呼“同、志、们!”

又顿又挫,铿锵有力。

一班长林向田、二班长疯丫头、司务长老皮卡,战士甲老林子里的夏天、战士乙硅谷居士、战士丙蓝山清风站出,齐声高喊“有!”

圆导指挥,锣鼓喧天,背景布幕上,天空闪出高山上一棵松。

郭指导员伸长脖子,公鸡打鸣似的高歌“要学那泰山顶上,啊、啊、啊”转了一个大弯儿,显示指战员们高昂的革命斗志。

“一青松呐。。。。。呐。。。呐。。。啊。。。”郭指导员的唱腔又如汽笛一般声嘶力竭,直抒胸臆,气冲霄汉,端的了得!

咔咔咔,雷声大作,无法弄和云儿锣鼓紧密合作,愣是把气氛烘托入云。

“整装,出发!”指导员一声令下,全体官兵挺起胸膛,丢掉拐杖,怒目向天歌。

嗒嘀嗒哒,急行军冲出芦苇荡。

第十节

在村子的另一头,郭指导员双手握住阿庆嫂的手紧紧不放,革命情谊深似海。直到阿庆嫂悄悄抽离,他才意识到自己略微失态,讪讪地放手。阿庆嫂的手那么柔软,那么温情,郭指导员有一种飘忽。然后,狠狠心“阿庆嫂同志,我们都听你指挥!”

阿庆嫂简单介绍了这支杂牌军的驻军情况,指示郭指导员,擒贼先擒王。“你带着大部分人堵住茶馆正门,再派人守住后院。此刻,胡传魁与刁德一在商量事儿,你们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班长!”郭指导员果断叫道。

“有!”林向田抓着一条三八大盖站在指导员面前。

“你带着一班守住后院,不要让他们溜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一班长挥手,居士便尾随而去。

“二班长,司务长!”指导员再次发令。

“有!”疯丫头和老皮卡直溜溜站在面前。

“你们跟着我,从前门冲进去,活捉二人。如果他们抵抗,立即打死!”指导员口气决绝,不容任何质疑。

二班长挥手,老林子、蓝山紧随其后,司务长押镇,跟着指导员往茶馆里面冲去。

胡传魁的眼睛铜铃一般盯着新四军战士,犹如天兵天将,令他们毫无设防,只好乖乖就擒。

舞台中间,以胡传魁、刁德一为首的忠义救国军阳澄湖特遣部队被全数押解上来。

胡传魁见到与郭指导员并立的阿庆嫂,惊讶道“你,你是。。。?”

只见阿庆嫂身板挺立,怒目冷对。字正腔圆地高声说道“我是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党员!”

“啊,我的老天爷啊!”胡传魁再也不曾想自己的心中情人,救命恩人如此无情,他绝望地低下头。

刁参谋长为着自己的错判而痛心不已。

两人浑身发颤,抖成一团。

说来,没大赤包的戏,可是她终生在舞台上跌打滚爬,听到锣鼓声,知道节目马上结束,慌忙跑出,准备来拉幕布。在后台喝得有点儿高,跌跌撞撞跑到台子中间。见状不好,她顺势倒地,伏在花裤狼身边,这一对壮实的人趴在一处。

码农诡秘地向身边的王妃娘娘说“猜一个谜语:安徽省府?”

娘娘毫不犹豫“合肥”。

两人看着台上趴着的一对大只失声笑了。

圆导必须救场,严肃的结尾不能被笑声搞黄。于是竖起尾巴,快速地,上上下下,忽左忽右,来回转圆圈儿,疯狂乱舞的节奏。

天空再现霹雳闪电,舞台灯光暗淡,放出惨兮兮的蓝色光芒,伏在地上的汉奸卖国贼胡传魁之流面如死灰。

梧桐不失时机,抱住树桩,身子后仰,两脚用力倒弄,抵到后墙,松手,身子落地,树桩撞钟,发出谢幕的鸣叫。

铛!。。。

台上台下震倒无数人。

趁黑,大赤包滚向侧边,够着绳子,抓紧使劲下坠,幕布开始合上。

幕布再次拉开,亮导居中,圆导在侧,前排依次排列,阿庆嫂、郭指导员、花裤狼、刁德一、沙奶奶等人。

新四军战士与乐队队员手拉手亲密无间,好像有说不完的知心话,有人声情并茂地喊麦姐。

亮导带着演员鞠躬致谢。

“特别感谢圆导的大力支持!”亮导把手摆向圆导。

“NO客气,NO客气。”圆导时时刻刻捣糨糊,功力之深厚,不服不行。

演出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中胜利结束。

晚会圆满成功!

 

荒诞剧《沙家浜.智斗》全剧终。

作者:梧桐之丘                       文艺顾问:唐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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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绿珊瑚 回复 悄悄话 梧桐编剧大师太给力了。这部王府大剧热闹非凡,花裤狼功不可没。
快乐快乐,新春快乐。
人参花 回复 悄悄话 OMG!梧桐全力开火,花裤次朗君,你赢了。OMG!
唐宋韵 回复 悄悄话 哈哈哈。。。我说的嘛,这剧本还是得老兄写!
梧桐之丘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可能成功的P' 的评论 : 谢谢可可!太开心有有的鼓励支持。
可能成功的P 回复 悄悄话 梧桐老师笔力开挂!太厉害啦:)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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