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灵隐士)
康拉德的忧伤我的忧伤(6)——那忧伤的最爱
('His end,' said I, with dull anger stirring in me, 'was in every way worthy of his life.'
'And I was not with him,' she murmured. My anger subsided before a feeling of infinite pity.
'Everything that could be done--' I mumbled.)
直接翻译如下:
“他(库尔茨)的结局”,我开口了,压住窝憋在胸口的一团怒气,虽然还在那儿不停地搅腾着,“从各方面来讲都是适得其所,挺值得他的人生,也跟他的信念完全符合。”
“可惜我没有跟他在一起,”她(库尔茨的恋人)的嘴巴轻轻嚅嗫着动了一下。看着她这个样子,我肚子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浇熄了,如水般的温柔满满溢出来,化为怜悯流淌到全身每个毛孔。
“一切所能做的都已经——”我的声音低了下来,听起来会让人感觉有点含糊其词。”
('Ah, but I believed in him more than anyone on earth--more than his own mother, more than--himself. He needed me! Me! I would have treasured every sigh, every word, every sign, every glance.'
I felt like a chill grip on my chest. 'Don't,' I said, in a muffled voice.
'Forgive me. I--I--have mourned so long in silence --in silence. . . . You were with him--to the last? I think of his loneliness. Nobody near to understand him as I would have understood. Perhaps no one to hear. . . .'
'To the very end,' I said, shakily. 'I heard his very last words. . . .' I stopped in a fright.)
干脆直接,翻译如下:
““唉,虽然我不在那里可是信任他呀,我对他的信任超过了地球上任何一个人,包括他的妈妈,甚至超过他自己。他最需要的人是我,是我啊!只有我才会真正地珍惜他,珍惜他的每一声叹息,每一句字词,肢体动作的每一种意图,还有眼睛所发出的每一道目光。”
我感觉有一股澈寒之力一下子攝抓住我的胸脯,挤压着我的心脏。“你千万别这样,”我脱口而出,可是感觉声音有点儿被堵在了喉咙里。
“请原谅。因为我,我呆在这个寂静世界哀伤得太久了——死一般的寂静,看不到一个人。。。。。。哦,你是跟他在一起对吧?一直到最后一刻吗?我想他那个时候一定非常寂寞——头往左右两边一转一看,发现没有一个人懂他,能够像我这般完全的懂他。或许想找一个人听他说说话都找不到。。。。。。”
“我有陪着他,一直陪到了最后那一刻,”听起来我的声音在打着颤,“我听到了他最后所说的那几个字,听得很清楚。。。。。。”看着她这样子,我的心里刹那间涌起一阵恐惧,话也停了下来。”
('Repeat them,' she said in a heart-broken tone. 'I want--I want--something--something--to--to live with.'
I was on the point of crying at her, 'Don't you hear them?' The dusk was repeating them in a persistent whisper all around us, in a whisper that seemed to swell menacingly like the first whisper of a rising wind. 'The horror! the horror!'
'His last word--to live with,' she murmured. 'Don't you understand I loved him--I loved him--I loved him!')
继续干脆直接地翻译如下:
““请你再说一遍好吗,求求你了,”她的这种语调让人心都碎了。“我很想要——我很需要——那些东西——这些东西——可以陪伴着我——度过余生。”
听到这个差一点我就破口而出,“你听不见吗?你难道真的听不见吗?”我可以听到有一种声音包围着我,在黄昏氤氲的暮霭之中飘弋,那是一种低吟,一种轻诉,在不断重复着,经久不散,就像微风吹起的第一声呻吟,随后不断膨胀,直到最后摧人心魄。“恐怖!好恐怖!”
“那个词,他最后的那个词——对我非常重要,会一直陪伴着我的,”她嘴巴一下一下地动着。“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爱他——我爱他啊!””
(I pulled myself together and spoke slowly.
'The last word he pronounced was--your name.'
I heard a light sigh, and then my heart stood still, stopped dead short by an exulting and terrible cry, by the cry of inconceivable triumph and of unspeakable pain. 'I knew it--I was sure!' . . . She knew. She was sure. I heard her weeping; she had hidden her face in her hands. It seemed to me that the house would collapse before I could escape, that the heavens would fall upon my head. But nothing happened. The heavens do not fall for such a trifle. Would they have fallen, I wonder, if I had rendered Kurtz that justice which was his due? Hadn't he said he wanted only justice? But I couldn't. I could not tell her. It would have been too dark--too dark altogether. . . .)
保持清脆爽快,直接翻译:
“我让自己心情平复了一下,思路也理顺了,之后很镇定,缓缓地说出了答案:
“那个词,最后他的喉咙所能发出的那个词——正是你的名字。”
马上我就听到了一声喟叹,轻轻的,紧接着我的心跳好像停顿了下来,停得死死的,静止在真空状态——不过也就是短短一瞬间,之后就听到一声如暴雷般的哭喊声,癫狂至极,可怕至极,仔细琢磨一下的话,似乎里面存有一丝欣喜,这样说吧,这哭喊声包含着两种情绪,相互对立,各一半一半——其中一半是那种洋洋得意的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而另外一半是那种无以言表的苦楚,痛彻到心肺。“我就知道会这样——我敢打包票的!”。。。。。。她就知道。她敢打包票。难道在我讲出来之前她就有这能力?我听着她的哭泣声,她的整张脸深深埋进两只手掌。我似乎有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已经无法逃离,这整座房子马上就要坍塌掉了,而老天爷将会一下子砸在我的头上。结果啥事都没有发生。是啊老天爷忙得很,哪会为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砸下来。但是假设一下,如果之前我能够唤起库尔茨内心的正义,那原本就该属于他的正义之心,我就好奇了,我会问一句——老天爷你还会不会继续砸下来啊?你不是说你只想要人间正义吗?很可惜那件事我没能做到,我做不到。所以现在我也没办法把一切真相告知这个女孩。你问我为什么?因为黑暗啊,在那个地方,在那个时候,一切都太黑暗了——那水,那树,那人,各种肤色的人,所有黑暗的东西都连成了一片,黑暗直到天地无极。”
不妨模拟一下以前,这对情侣整天腻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时候。直到有一天,也是最后一天腻在一起,俩个人之间的一段对话。
——“亲爱的,我要暂时离开你。”年轻的库尔茨对自己恋人说道。
——“为什么,难道我俩不能就像现在这样子,呆在一起吗?”
——“因为我想要有一天,身上穿着黄金盔甲,脚下踩五色祥云前来迎娶你。”“我的离别只是为了再次跟你相聚。”库尔茨的眼睛异常明亮,光彩流动。
她很开心。于是她开始等他,永远地等着再一次的相聚。
这是一个忧伤的谎言,因为一辈子再也无法实现。
这是一个忧伤的恋人。她喜欢浪漫之爱,喜欢卿卿我我,这就是是她人生的全部。她的世界非常美好、纯粹、简单,就像生活在一个美丽、漂亮的水晶之内。她从来没有,也不愿意去想除此之外的其它东西,只是活在自己的意识之中。这就是她的一切,她的世界,她的人生。
——可是她真的懂自己的恋人吗?可能吗?她所说出的爱让人听起来如此憋扭——你的爱怎么如此的主观?你说的那些“最”,“最信任、最珍惜,最懂,最爱”——一下子这么多的“最”,让我听起来非常刺耳,甚至会让我生气,生完气后则是浓浓不散的忧伤。这些“最”让人格外的忧伤——“好忧伤的最信任,好忧伤的最珍惜,好忧伤的最懂,好忧伤的最爱。”之所以让我忧伤,那是因为所有的“最”不过是她单方面的自我感觉罢了,她并没有考虑到所爱之人,那个另外一半的真实想法——远在大洋彼岸,此时已经入土为安的开拓者,在忍受黑暗煎熬之时,内心之中的真实想法。所以这绝对不叫爱,绝对不是真正的爱。
这只是爱的幻觉,爱的错觉。这种以自己为中心,自以为是的错觉才是让人最忧伤的事情。
《黑暗之心》是去年11月份看的,受益良多,也影响了我的文风。:)
小弟主要目的是想通过翻译成中文,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吃透康拉德字里行间的的意图。他的行文细致,但是逻辑经常跳来跳去,原因在于字面之外有其它涵义。
另外一点,康拉德看问题的视角跟大众不同,独特。他有同理心,有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