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朋友说他老父亲90多,有些老年痴呆了,当电视里鼓吹雄安新区千年大计的时候,老父亲却人间清醒地说了一句:“拉倒吧,哪有一个王朝能活过千年!”
从蒲甘王朝到英国殖民政府再到昂山素季,政府好似曲水流觞 ,漂移不定 ,而佛 却 像 不 动 的 石头 ,永远主宰着缅甸人的生活。1044年。阿如律陀王在蒲甘创建了缅甸历史上第一个包括缅、掸、孟等民族的统一的封建王朝(中国当时在宋朝),既蒲甘王朝,蒲甘开始成为历代蒲甘王朝的京都。
当时,阿奴律陀王笃信佛教,于是他开始在蒲甘大造佛塔,蒲甘亦遂之成为缅甸文化、宗教的圣地之一。自公元11世纪到13世纪,蒲甘先后建造的佛塔就达40多万(这个数据各个网站差别很大,此处采用是中国大使馆数据),故蒲甘也被称为“万塔之城”,1287年,元兵自云南地区进攻蒲甘国,蒲甘城破。由于蒲甘的衰落,历史变迁,战争和地震破坏,风雨侵蚀,如今只留下古佛塔两千多座,但感觉上仍然是节比鳞次,手指之处皆有浮屠。除了少数的佛塔还被供奉外,大多数被弃置在荒烟蔓草里。
(上图:酒店内的小佛塔,这相当于宋代时期的高古建筑。)
(上图:酒店餐厅坐落在伊洛瓦底江畔)
为了保护文物,蒲甘大多数酒店迁到新城区去了,我住的蒲甘河景酒店是老城区内硕果仅存之一,所以,尽管房间和洗手间都很小,设施也陈旧,但价钱却是800多人民币。
我在蒲甘看到的第一座古佛塔居然就在酒店的花园里!花园紧邻伊洛瓦底江,草坪宽阔,繁花似锦,古木参天,而砖红色的古塔孤零零地矗立于一角,从宋代以来饱受风吹雨打,沉默而神秘。我着实想从小洞钻入塔内一探究竟,但是脑海里想起台湾作家曾艳所作的《乞丐弟弟》一文中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文革中,云南知青曾艳在缅甸流浪到蒲甘一个佛塔中,看见地上有副腐朽多年的枯骨,发出”嘤嘤”的唱歌声,顿时魂飞魄散。缅甸乞丐小梦尼弟弟踢了那个枯骨一脚,随着“嘤嘤”声轰然大作,顿时枯骨散作一堆凌乱,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千万只破茧被困多日的苍蝇,像团黑雾似的飞出来,遁着破损门窗发出的光亮,惶惶地飞散逃逸。而这个小乞丐梦尼的父母则在几年前,于另一个佛塔中坐立至死,“成佛”去了,化成了骷髅…”一阵幽风从不远处的伊洛瓦底江吹来,我打了一个哆嗦,终究没勇气钻入谜雾丛丛的塔中…
(上图:酒店古佛塔边筹备19年圣诞晚会,远古与今夕,佛教与基督教,东方与西方,今夜就在这几十米内被淋漓尽致地调成一杯风味独特的鸡尾酒了)
傍晚,酒店内的佛塔被酒店披红挂绿,打扮得喜气洋洋,因为要今晚是平安夜,酒店要给我们这些客人举办圣诞晚会。远古与今夕,佛教与基督教,东方与西方,今夜就在这几十米内被淋漓尽致地调成一杯风味独特的鸡尾酒了。夜幕降临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东西多少事都在缅甸皮威戏的缓歌慢舞凝丝竹中开场了…
刚到蒲甘自然是要到新城区换钱的,酒店前的一个17,8岁的Toto小哥愿意4000缅币送我到新蒲甘,于是一路暴土扬尘地在新蒲甘一家银行换了钱后,他主动说他愿意1500搭我回酒店,便宜得像个圈套。
(上图:我买的昂山素季样式衣服)
事实上,Toto小哥真的很厚道,会些许英语,听说我要买昂山素季样式的衣服,便在黄土滚滚,一路颠簸中,拉着我toto东,toto西,toto了三家店缅式服装店,还帮我跟服装店老板翻译说我要买昂山素季的衣服(我只听得懂缅语里昂山素季几个字)。他用缅甸语说昂山素季,老板一脸懵懂,当他用英语解释说:“...the lady…”“Oh, the lady!!!”女老板恍然大悟得捶胸顿足! 这个缅甸女老板听不懂缅甸语里的昂山素季,却听得懂英语的The lady???!!! 缅甸总是让人迷离,不可思议。困惑中,一套紫色的昂山素季衣服套在了我的身上,随即又脱下来改了腰身,一共1万5缅币,才60块人民币。
(上图:蒲甘的香料极多的伊洛瓦底江的鱼)
蒲甘靠伊洛瓦底江,自然有鱼吃,买完衣服就让Toto 小哥带我们去一家餐厅吃伊洛瓦底江的鱼。一条肥大的鱼被乘在一个鱼形状的铁盘子里端上来,身上密密麻麻地浇了很多大蒜碎和青菜碎以及各种不知名的香料,连汤都被染绿了。菜过三巡,也不知这些复杂的东西在胃里起了什么化学反应,反正胃里有点不舒服,头也发昏。晕乎的状态中,我觉得Toto小哥就是书里那个缅甸孤儿小梦尼弟弟长大了,也是那么淳朴,机灵。于是跟他商定,明天2万5一天,toto各个佛塔。
第二天是圣诞节,早上10点还没到,Toto版小梦尼就等在大门口了,我把从英国带来的苏格兰Short bread送给他,祝他圣诞快乐。
小梦尼弟弟果然跟书中的一样淳朴,极为敬业,我要求去的6大塔和没要求去的若干小塔,他都暴土扬尘,任劳任怨带着去,绝不敷衍。中午,我极力邀请他一起到餐馆吃饭,他却死活不进饭店,非说自己带饭了。曼德勒的华人姜师傅跟小梦尼弟弟一比,简直像书里的爱贪小便宜的色鬼老小偷乌丁蒙。没办法,只能吃完饭,带了罐冰镇可乐给小梦尼弟弟凉快一下。
(上图:Toto司机小梦尼弟弟)
(阿南达塔)
(上图:瑞西光塔Shwezigon pagoda是整个蒲甘千百座佛塔中最古老、最受尊崇的一尊, 它还是仰光大金塔的原型。它是由阿奴律陀王与江喜陀王在11世纪共同建造的,相当于开国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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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许三多塔)
蒲甘的塔太多了,刚开始,每看到一个大塔,我都亢奋不已,兴致勃勃的研究名字,来历,典故,直到太阳开始灼热,地面开始燃烧,光着的脚丫也开始感觉大地的滚烫。一个人盯太阳太久会漂浮幻影,我盯着看佛塔看多了,眼前就空白了,昏昏然起来,午后看过的一个个的塔只是我眼前飘过的一个个魅影罢了…过了一周,回顾这些塔的照片,居然在脑海中糊成一饼了,看着照片也叫不出塔名了。
(上图:塔上看日落蒲甘)
(上图:塔上不少游客等着日落)
2016年地震毁坏了一些佛塔,再加上有个西方游客在塔上看夕阳摔死了,所以,蒲甘以前能登高望远观赏日出日落的大塔如今都关闭了。傍晚五点多,小梦尼弟弟把我们带到一个野塔,爬上去凑合着看日落蒲甘。暮色苍茫的无边旷野,血红的夕阳悬浮在青蓝的天际,往远处看,层层叠叠的万千古寺古庙古塔古刹,那么古意盎然,幽寂苍凉地绵延到遥远的天际。游客放肆的喧闹,依然搅不动古塔深邃的与世隔绝的凄清幽寂感。
(蒲甘真的很干)
(上图:蒲甘的缅式奶茶和掸米粉)
蒲甘干旱,美食品种自然没有茵莱湖水乡丰富,但也不是乏善可陈。夜车刚到蒲甘,饥饿难耐,刚好路边有一个早餐店,看起来有点脏,都是当地人在喝茶吃早饭,店里居然还有中国的油条。这家店的干拌宽面极好吃,有些掸邦米粉的Q弹,各种调料加上炸豌豆脆片,奇香无比。店里的缅式奶茶本来十分可口,但是我刚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店老板就热情地教旁边的客人把油叽叽的油条伸进奶茶杯子里,沾着杯中的奶茶下油条,奶茶表面顿时泛起了一层油花花,闪闪发光。即使油花花是飘在旁人的茶杯上,我的茶也是没法喝了,因为我有一个怪癖,茶绝对不能沾油,喝茶绝对不用沾过油的器皿,比如汤碗。我也不敢说原因,怕人觉得我矫情多事,只能默默埋头吃干拌米粉,口干舌燥的。
(上图:蒲甘的椰汁米饭)
在蒲甘,我在酒店不远的一个叫Uncle Lay的饭馆里吃到了最好吃的椰浆米饭。椰浆米饭自然是用新鲜椰浆做才好吃,而英国和成都的泰餐馆的椰浆米饭只能用椰浆罐头或者椰浆粉做,但蒲甘盛产椰子,新鲜椰子做出来的米饭味道自然香浓而清新。
最后的一片碎片
(上图:曼德勒的油饼摊子)
缅甸10日一混即过,最后一晚在曼德勒夜市上看到一个卖饼子的摊子,四个小炭炉上一一放着平锅,摊主把和好的稀面均匀倒入锅中,摊好,油煎,有几分像做成都小吃蛋烘糕的皮。一个北京来的游客让摊主给他煎个饼子。
我好奇地问北京游客:“大哥,这个饼子可有当地特色或口味? ”
他回答:“那倒没有。我血糖高,不能大吃大喝。”
“啊,血糖高好像也不能吃碳水化合物啊。”我好心提醒。
大哥看看我,再看看刚摊下锅的面糊,似乎成饼还早,于是侃开了:“我在1942年的时候被饿死了,临死的时候,我说:‘老子18年后又是一条好汉!’18年后,也就是1960年,我投胎出生了,他妈的,老子又差点被饿死!我大难不死,长大后上了中国最好的大学,也挣了些钱,但是我总是舍不得花钱,花钱血压高,这不,我今天晚饭就在摊子上买个饼子凑合了。”
我尊老敬老地说:“这个,这个缅甸小摊子食品怕是不太卫生啊。”
“没事儿,我有这个。”大哥神秘地从蓝色花格子短裤的裤兜里掏出了杀菌神器—一颗紫皮大蒜!
我更好奇了,问:“那个年代,泡女孩也这样吃吗?”
“哼,要下馆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大叔得意地说, “喀嚓”咬了一口蒜,顷刻间,一股浓浓的硫化物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简直想“闻”风而逃。幸好他的饼子出锅了,他捧着饼子犹如捧着玉器,小心翼翼地吹,生怕用力过猛吹飞而浪费一片酥皮,佝偻着腰,栖栖遑遑地消失在曼德勒街头。
我们中国也真的是刚刚吃饱饭没几年,所以有些年长一代(也希望是最后一代)的人经历过物资匮乏的年代,导致心理缺乏安全感,数米而炊,每花一分钱都觉得是在耍流氓!既然我们中国都能从饥饿中逆袭,那么如果今天在资源丰富,土地肥沃的缅甸投胎,18年后会不会过上好日子?很难说啊,原因很复杂。怎么个复杂?算了,就是个吃饼子的命,还要操昂山素季的心,既然我们这辈子投胎在了好的世道,好的人家,那么就要及时行乐,因为下辈子不知道又要投到什么样的世道,什么样的人家!!美食会让旅途充满滋味和回味,不如再去好好吃顿正宗缅甸饭,让缅甸的一部分进入舌尖,胃肠,血液里,与自己最后一次融为一体体…
(上图:缅甸菜很有意思,排面很大,硬菜很少,要一份伊洛瓦底虾,主菜大虾(右下角)只有巴巴的三只,而生茄子,生秋葵等配菜倒是水灵绚丽的一堆,还有五颜六色的各种蘸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