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新莲接过豆腐皮,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儿子,眼睛里满是疑惑,似乎在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带着孙凤多转转,看场电影什么的。
齐啸没有理会母亲,拉着孙凤去她屋里继续收拾要带的行李。
大概齐啸认为所有女孩都应该喜欢粉色,所以他买的被褥也是粉色小碎花的图案,而实际上,孙凤觉的粉色是最难看最幼稚的颜色。但她什么也没说。
还有一堆齐啸给孙凤买的四季衣服,裙子,毛衣,大衣,裤子等几十件,也都是粉色系列。
齐啸又拿出两套灰粉带白边的运动服,交代说:“我还给你买了两套运动服,在学校上体育课,或者平时锻炼时可以换着穿。”
这是孙凤第一次拥有运动服,即使是粉色,她也不由地悄悄开心。她看着齐啸一样一样把所有东西都整齐地放进两个大行李箱中,心中暗自遗憾:齐啸能做哥哥就好了,为什么非得要做未婚夫呢?
孙凤真心不想要一个束缚自己的未婚夫。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没有这个束缚她就没有飞出来的机会,但有了这个束缚,自己就由一个凤凰变成了被人攥住绳子的凤凰风筝。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一切来自齐啸的给予,但有些给予确实是她需要的。比如运动服,比如学费,比如亲人般的关爱,比如起飞的机会。她想对齐啸的爱挑挑拣拣,可是乞食者没有资格挑嘴。而且自己接纳物质的同时,精神上就失了贞,腰板挺的再直,也是色厉内荏。
十五的年纪,是人生最具有理想主义的时期,这个时期的孩子大多具有精神上的洁癖,他们鄙视一切世俗的东西。而孙凤却不得不用最世俗的交易来实现精神上的自由。她向现实妥协的同时,也在做着浮士德交易。与其说她在鄙视排斥以齐啸为载体的这段关系,不如说她在鄙视排斥自己的妥协与在现实面前的无力感。
玻璃缸的打造者有社会,有传统,有家庭,也有她自己。
这份矛盾与苦楚,是她多年以后才想明白的。
齐啸收拾完行李后,便拉着孙凤来到卧室门边,指着墙上钉着的一个带刻度的长木条,“这是我给你做的。”
孙凤仰头看那木条,大约有两米高,宽两寸左右,最上头刻了个活灵活现的凤凰头,凤凰嘴里叼了个带着小钩的木片。孙凤不懂,问:“这是干什么的?”
齐啸光笑不说话,他手里拿了支油笔,双手扶着孙凤肩膀,把她按在墙上。
孙凤立刻紧张得心怦怦乱跳。
齐啸摘了凤凰嘴里的木片,压在孙凤头顶,然后用油笔沿着木片画了条线。做完这些后,他把孙凤拉离墙边,将木片挂回凤凰嘴上,再拿油笔在那条线旁边写上日期,又写上‘一米五九’。
齐啸边写边嘱咐,“在学校别担心钱,要好好吃饭,每天早晨跑步,多运动,不能老看书。以后每次放假回来,我都要给你量一下身高,看你长高多少。”
孙凤心里放松下来,仰头看着那只凤凰,并用手指尖去轻轻触碰凤凰的尖喙,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脱口而出:“齐啸,你手真巧。”
齐啸的眼睛立刻放出光来,因为这是孙凤第一次叫他名字,也是第一次夸他。心花怒放的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孙凤的头顶。
孙凤一愣,随即嫌恶地打掉齐啸的手。
齐啸立刻收回手,尴尬地笑笑,但眼里的光却如流星一般迅速地没入黑暗。
晚上临睡前,齐啸问孙凤:“你晚上会不会害怕?”
“不会。”
“那行,你睡吧,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用我给你关灯吗?”
“不用。”
孙凤在一个陌生环境下,竟然心无旁骛地很快就睡了过去。而一墙之隔的齐啸,却被现在的开心与未来的憧憬两面夹击,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第二天是个周六,齐啸孙凤吃过中午饭,就在齐赫夫妇陪同下去了火车站。车站上有个齐啸的熟人,叫康岳永,挤眉弄眼地问齐啸:“干啥去?连你爸都出动了,是啥大人物?”
齐啸打了个响指,得意洋洋地夹了下眼角,“送我媳妇去江市一中上学。”又想你康岳永一个大老粗懂什么江市一中,便加了一句,“我媳妇考上了最厉害的省重点高中,我得送她过去。”
果然康岳永根本听不懂什么重点高中不重点高中,只是立刻双眼睁得圆溜溜地揪着订婚的事问,“你订婚了?啥时候的事?那咱镇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不都得哭死?”
齐啸马上瞪了康岳永一眼,又赶紧回头观察孙凤,见她正被母亲牵着手,微微低着头听母亲说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没听见康岳永的话,才放下心来。等孙凤与齐赫夫妇走过去,齐啸低声警告康岳永:“以后在我媳妇面前闭上你的嘴,再胡说我削你。”
康岳永笑了,“行行行,没想到你齐啸这么跩的人也怕老婆。那就是你媳妇儿?可真带劲,就是太小了点儿吧。”
齐啸恨恨地呛他,“关你屁事!”说完不再理康岳永,紧走几步跟上了孙凤。
站长见镇长来了,赶紧指使几个车站工作人员从齐赫的秘书手里把行李接过去,然后亲自陪着齐赫一干人去站台上等火车。
孙凤在站台上向远处望去,正值初秋,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跟哥哥下火车时也看到同样的景色,如今物换星移,世事变迁,自己终于如愿要飞离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
火车嘶鸣着进了站。齐啸带着孙凤上了车,然后开了车窗跟站台上的父母挥手告别。
孙凤也摇手告别,但她不是跟齐啸父母告别,而是和这一年告别,和离岭镇告别,和这逼仄的大山告别。
火车越来越快,孙凤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要飞走了,再也不要回这里。
我是快乐的孙凤,我是自由的孙凤!十五岁的心呐喊着。
突然,呐喊之后的心冒出了一个可是,一个风筝又能飞多远呢?
十五岁的心中随即便又沉了下去。
齐啸把孙凤安置在窗边,又摆了小零食和水在小几上,然后就侧过头,默默地看着她。孙凤把脸扭向窗外,只把一个后脑勺留给她。她的眼里是广阔的世界,而他的眼里只有她。
车窗开了有两寸宽的缝,孙凤鬓边的柔发被风吹起了细浪,把齐啸的眼晃花了,心也晃乱了。
但是 齐啸知道,孙凤这一路可能又是一句话都不会跟自己说。不过没关系,不爱说就陪她沉默,给她时间去胡思乱想,小女孩吗,都有些小心思小脾气的。
齐啸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孙凤的一切都被他合理化,在他眼里都是可以理解,应该被包容的。
对面座位上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见齐啸风姿不凡,便不住地瞅他,并在心中暗自猜测他与孙凤的关系,情侣?女孩太小。兄妹?两人却不说话。那还能是什么关系呢?
终于,女人的好奇心忍不住了,问:“小伙子,这是你妹妹吗?长得真好看。”
齐啸刚要否认,孙凤却快速抢答:“对,他是我哥。”
齐啸听了,心里有些失落,他明白孙凤这是不愿意对外人承认和自己的未婚夫妻关系 。但他不想逆着她,便低下头没说话。
一听是兄妹,女人的好奇心瞬间消失,只保留了对齐啸的兴趣,不停地问东问西,还从包里拿出各种小吃,招待齐啸和孙凤。孙凤对他们的交流不感兴趣,便趴在小茶几上打盹。齐啸几次试图跟她说话 ,看到的都是她冷漠的后脑勺。“才十五岁,不能给她太大压力。等大些懂事就好了。”齐啸在心里安慰自己。
将近四个小时之后,火车到了江市。而下了火车后的孙凤,一改路上的萎靡,张着小嘴,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兴奋地四处乱看,似乎两只眼睛不够用,恨不得变成猫头鹰,脖子可以转三百六十度。
齐啸背个鼓囊囊的大包,象棵长了个大瘤子的白杨树。他左右手各推着一个大号行李箱,随着人群往站外走,两眼还得盯着走在前面的孙凤,生怕她在人群中走丢。
孙凤仿佛刚刚出笼的小鸟,从脚趾到发梢都写满了兴奋,如果是夜晚,她一定会通体发出光来。齐啸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既为她高兴,高兴他的小凤凰高兴,但又为自己担忧,担忧小凤凰会不会飞走了就再也不肯回来。
而激动的孙凤竟然暂时忘记了与齐啸的爱恨纠葛,高兴地宣布她的一个新发现,“这里的太阳比灵水村的好,到现在还没有落山。”
齐啸见孙凤主动跟自己说话,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便停住脚,愣愣地呆在原地。
孙凤注意到这一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见风吹起他的长发,然后又被汗水粘在了脸上。齐啸见孙凤看他,忙下意识地笑了。而孙凤则倏的冷下脸,扭头继续朝前走去。齐啸只好收起笑容,大包小裹的跟上去。
二人出了火车站,见有一大排出租车等在那里,齐啸便拖拽着两个大箱子,走过去问排在最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去江市一中吗?”
两人无论是感情还是对未来的期待,都是错位的。他们唯一的交点是孙家的利益。
谢谢亦缘的鼓励,差点错过你的这条评论。祝周末愉快。
“ 孙凤仿佛刚刚出笼的小鸟,从脚趾到发梢都写满了兴奋,如果是夜晚,她一定会通体发出光来。” - 赞苏苏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其实粉色穿好了会很好看,显年轻。甘甘皮肤一定很白皙,所以衬粉色。
问好甘甘,回复晚了,抱歉。
》》》》》还有爱上哥哥的,为啥是哥,如果是男友该多好。
是,齐啸安排太周到,让人窒息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也没征求意见,就买这么多用品。如果征求意见,可能孙凤啥也不要。这俩人,咋办涅============齐啸性格强势,而孙凤也不是什么善茬儿,所以矛盾在路上。
十五的年纪,是人生最具有理想主义的时期,这个时期的孩子大多具有精神上的洁癖,他们鄙视一切世俗的东西。
》》》》》听说过,姑娘一听婚姻,就像吃苍蝇一样恶心。============我那个年纪的时候就那样,所以深有感触。
“对,他是我哥。”
》》》》》这句绝对太伤人了。小丫头很拧。齐啸被仰慕,却受未婚妻的气。这故事真挺好的,我还从没听说未婚妻上中学的呢。===========伤人心。
孙凤1.59米,不矮了,我觉得正合适,我喜欢袖珍女郎。==========她还要长呢,才十五岁,晚熟型的姑娘。
这集深沉哲理,需要咀嚼。比如:
十五的年纪,是人生最具有理想主义的时期,这个时期的孩子大多具有精神上的洁癖,他们鄙视一切世俗的东西。而孙凤却不得不用最世俗的交易来实现精神上的自由。她向现实妥协的同时,也在做着浮士德交易。与其说她在鄙视排斥以齐啸为载体的这段关系,不如说她在鄙视排斥自己的妥协与在现实面前的无力感。
谢谢甘甘认可,让我很开心。
我这是老来俏啊,哈哈!
你皮肤白净,可以穿粉色,我就不行,穿上之后像土行孙。问好阿芒。
》》》》》还有爱上哥哥的,为啥是哥,如果是男友该多好。
是,齐啸安排太周到,让人窒息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也没征求意见,就买这么多用品。如果征求意见,可能孙凤啥也不要。这俩人,咋办涅
十五的年纪,是人生最具有理想主义的时期,这个时期的孩子大多具有精神上的洁癖,他们鄙视一切世俗的东西。
》》》》》听说过,姑娘一听婚姻,就像吃苍蝇一样恶心。
“对,他是我哥。”
》》》》》这句绝对太伤人了。小丫头很拧。齐啸被仰慕,却受未婚妻的气。这故事真挺好的,我还从没听说未婚妻上中学的呢。
孙凤1.59米,不矮了,我觉得正合适,我喜欢袖珍女郎。
这集深沉哲理,需要咀嚼。比如:
十五的年纪,是人生最具有理想主义的时期,这个时期的孩子大多具有精神上的洁癖,他们鄙视一切世俗的东西。而孙凤却不得不用最世俗的交易来实现精神上的自由。她向现实妥协的同时,也在做着浮士德交易。与其说她在鄙视排斥以齐啸为载体的这段关系,不如说她在鄙视排斥自己的妥协与在现实面前的无力感。
回苏苏,刚打开衣柜检阅了一下,发现粉红外套2,粉红裤子1,运动上衣2。
我这是老来俏啊,哈哈!
从宏观的角度来看,文中的人物都有无辜的一面。而最无辜的便是齐啸。他的一腔热忱,却换来一口大黑锅。
谢谢QQ留评,问好。
问好苏苏,遥祝笔安。
我最讨厌粉色,实在受不了。谢谢阿芒。
哈哈哈,幸运的风筝,阿芒这个说法有趣。
瓜苏这段解释了孙凤有些似乎不近人情的地方。齐啸是因为爱情,因为越得不到的东西越心心念念,给予孙凤超出他年龄的成熟和包容。瓜苏的文笔细腻,生动,用词精巧,读来很享受。上一篇齐啸带孙凤回家,带她上街给妈妈买豆腐皮的我早看了,睡前看的,没顾上留言。孙凤的命运还是拽在别人手里,预示着许多可能性。继续跟读,听瓜苏娓娓道来。
自己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是件很悲哀的事情。谢谢荷荷留评,问好。
但是,她还有担忧,“ 一个风筝又能飞多远呢?”
而齐啸的担忧更是埋下了伏笔,“ 小凤凰会不会飞走了就再也不肯回来。”
等后续。
立场不同,关注点不同,错位的二人,不知道能不能走远。
谢谢夏曦来访,问好。
谢谢梅梅来访,问好。
问好苏苏,遥祝笔安。
瓜苏这段解释了孙凤有些似乎不近人情的地方。齐啸是因为爱情,因为越得不到的东西越心心念念,给予孙凤超出他年龄的成熟和包容。瓜苏的文笔细腻,生动,用词精巧,读来很享受。上一篇齐啸带孙凤回家,带她上街给妈妈买豆腐皮的我早看了,睡前看的,没顾上留言。孙凤的命运还是拽在别人手里,预示着许多可能性。继续跟读,听瓜苏娓娓道来。
但是,她还有担忧,“ 一个风筝又能飞多远呢?”
而齐啸的担忧更是埋下了伏笔,“ 小凤凰会不会飞走了就再也不肯回来。”
等后续。
我窃以为环境会影响人,视野开阔,也会慢慢让心胸开阔。见识很重要。
谢谢老大,祝新周快乐。
男人认为的女人思维实际上大都很教条,也很搞笑。
丹哥说的精辟。爱情是最不讲道理的,不要说外人看不懂,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谢谢丹哥,祝新周愉快。
京妞世事洞察,看的透彻,是个聪慧的才女。谢谢来访,也祝新周愉快。
孙凤处于矛盾之中,一方面开心,一方面又忧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与惶恐。
孙凤晚熟,而且也才十五岁,对于男女感情还没有开窍。
也极喜欢呱呱的那句!开心沈香帮我挑出来,俺就不用再写了:))
谢谢鼓励,祝采心新周愉快开心。
采心夸人都夸的这样有文采,谢谢啦。
蝉衣看的远看的透。很多事情都是在多年后才在孙凤心里明了的。祝蝉衣新周快乐。
爱是双方的,更应该是对等的,而齐啸与孙凤的感情是错位的。谢谢蝉衣。
也极喜欢呱呱的那句!开心沈香帮我挑出来,俺就不用再写了:))
呱呱好梦!
“ 自己接纳物质的同时,精神上就失了贞,腰板挺的再直,也是色厉内荏”,喜欢这句。
谢谢沈香来访并鼓励,问好,喜欢你的歌声。
完全正确,多谢梧桐替我答疑。祝周末愉快。
每个人都被禁锢在自己的偏见里。叔本华说过:意识是人最难逃离的监狱。
至少要写到孙凤成年之后。谢谢可可,周末愉快。
齐啸在孙凤之前的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
“ 自己接纳物质的同时,精神上就失了贞,腰板挺的再直,也是色厉内荏”,喜欢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