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中跟楼英姿牛皮吹了、胸脯拍了,要独立自主,玩一回真法人代表。君子无戏言,大话讲了,泼出的水收不回,硬着头皮得上。他寻思:商人又不是天生的,我们这拨人,谁都没经验。社会主义二十多年神操作,资本主义尾巴割得毛都不剩,剥削阶级跑的跑、杀的杀、关的关、剩下的改造得服服帖帖,心如死灰。海口满街夹着皮包,人模狗样装神弄鬼的经理们,都不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像张民柱那样的奇葩毕竟凤毛麟角。没吃猪肉,也看过猪地上走。跟民柱、英姿、还有庄老板混票,学徒工也快满师了。他人又不笨,只是说胆子壮不壮,行动力强不强。
帐上躺着近十万,他着急。不挣利息,也花不完。歌厅、桑拿去过两回,光小费都上百,心疼不说,小姐的虚情假意也大倒胃口,眼睛只盯着你钱包。下馆子也不需山珍海味,大同路臭水沟边的“文昌鸡”店,成他第二食堂。半只鸡、一盘竹叶菜、奉送的海螺冬瓜汤、一瓶雪花冰啤,十来块钱吃得快活似神仙。
他也想滚雪球,钱生钱,鸡下蛋。他跟楼英姿求教:“你懂投资,帮我找个投资理财产品,赚点高息。”
她立马打破:“ 投资公司吹牛不打草稿,百分之十八的年利,哪里找这样赚钱的项目?你图人家利息,人家要你的本,到头来血本无归,你哭都没眼泪。”
她一句话就点醒他。他也不敢冒险,又生新主意:“你能不能找庄永利,帮我注册家中外合资公司,享受海南优惠政策,进口一辆免税汽车?”
“这个想法算靠谱。不过他回香港了,我联系一下再回你。你是自用呢还是倒出去赚几万?”
“进来了再说,绝对不会亏钱。说不定到时候赚了大钱,自己也风光风光。你不是老嫌弃我的摩托车。”
“ 有点志气,是男子汉!” 她开始调侃我:“ 这些时你人影都见不着,哪里去花天酒地,我这儿饭堂就散伙了?”
他支支吾吾:“ 采编任务重,公司要操心,还有东坡会的事,恨不能有分身术。肚子有油水了,就不那么馋嘴。” 他当然怀念那欢声笑语打边炉、鱼虾螃蟹东山羊的快乐时光。但自从那次错撞尴尬,他再也不敢轻易踏进那客厅。
“ 别瞎唬弄人,你那小心思,一眼就看得穿。是不是我那画中人模样的宜昌妹子,勾去你七魂六魄,海秀路都让你跑断了。”
他被戳中痛点,有点不自在,嘴巴却很硬,斩钉截铁否认:“哪有这回事,你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我为同乡会操心,你却诬我花心,冤枉好人。”
她穷追猛打:“ 鼻孔里插葱装得象。要是癞蛤蟆够得着天鹅,我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甘当红娘撮合一把。只怕哥有情妹无意,名花早有主,你落得个自作多情单相思了。”
他心一沉,怅然若失。他们姊妹花一起少不了悄悄私房话,不经意之间,她大概已经探出些口风。他心底刚有点火苗,便被一盆冷水浇下,烟息火熄了。不得不承认,从泰华见王静那一刻,就已下决心,想保护那柔弱善良可爱的小妹。“昭君不和亲”的言论,就是制造的理论基础。
他本想请楼英姿吃饭,还个人情,却心乱如麻,情绪降到冰点,没了胃口。大热天也不想东跑西颠,先去椰奶厂瞅瞅,看能否抓到符厂长,批个条子,然后去饮料厂食堂胡乱混一餐。
听黄主任讲,武汉市场上,椰奶卖断货,问能不能找关系,出门一倒手就是钱。他与符总采访有一面之交,市里开会碰面,点头打招呼几回,不知他是否能记得他。新公司还没开张,要是能打通这门路,岂不是空手套白狼。想到此,他便硬了头皮,闯去试试运气。
饮料厂跟椰奶厂,都在龙华路上。两家院子一墙之隔,却冰火两重天。椰奶厂借办大特区东风,炒得红红火火,“世界首创,中国一绝”,广告满天飞,出口内销畅,国宴风光无限。无椰奶不成席,童叟齐夸赞。厂房一扩再扩,机器昼夜轰鸣;卡车排成长阵,人众川流不息,产品供不应求。
办公室外,一大群人在等。他故伎重演,高举记者证,硬挤进前面,厂秘书拦他说:“没听说有采访,你跟谁约的?” 他打马虎眼:“ 前几天市里开会,跟符总约好了,他贵人多忘事。” 秘书里屋报告,符总稀里糊涂也不记得,说:“既然来了,就给点时间。” 他欣喜若狂,马上掏出采访本,脑子里飞快想采访话题。
符总刚有点空隙小憩,正斜坐靠椅,双脚翘一旁圆凳上,手不停挠脚丫子。明显的“香港脚”,他隔着老板台就闻出味道,看见指甲灰黄,脚皮奇厚,脚跟布满银灰色鳞状。经他一挠,碎屑铺地,白茫茫雪花点点。我也是同病相怜,踢足球闷出来的脚气。人有三急,他痒得实在难受,忍不住自慰,也顾不上大老总脸面。我装没看见,庆幸自己过去喝不起椰奶。他哼哼哈哈打了招呼,没把他当回事,他心下凉了半截。硬撑着采访,漫不经心问些问题,他也不耐烦地答,糊弄几分钟自圆其说。
垃圾时间末了,他半吞半吐求他批条。估计这类记者厂长见得多,习以为常。他顺手日历本上撕一片纸,胡乱划拉几下,批五百件货,像打发叫花子一样,速速送他出门。他耳根发热,还得点头哈腰,做千恩万谢状。不过心下发誓,再也不踏此门半步,这种要饭生意太丢人。
左拐进龙华路,饮料厂门前冷落鞍马稀。低矮的厂房,门穿窗破,风雨无遮。院子杂草丛生,破瓶烂罐四散堆集,简直像收破烂的一样。零零散散几个工友,面无表情地闲聊抽烟,厂房内死一般沉寂。
他蹩进食堂,更是冷火少烟,打饭的人稀稀拉拉。破桌面上摆放四只脸盆,盛放着倒人胃口的老四样,永恒不变的菜谱:水煎五花肉块、蒜炒竹叶菜、虾皮冬瓜、西红柿蛋汤。食堂阿姨边给我舀汤边嘀咕:“食堂要关门了,没人吃饭,天天亏钱。”看这架势,厂门要关得更快。
这是日据时代,鬼子建的汽水厂。解放后跟海口酒厂合并,称饮料厂,生产低端碳酸饮料和药酒,不死不活勉强支撑。改革开放后,合资洋饮料泛滥,椰奶一支独秀,饮料厂汽水质次价低,一瓶赚几分几厘钱,毫无竞争力,只剩死路一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几十亩土地的厂址,北接海口经贸区,南临海秀大道,东近龙昆北路,位置优越,交通便捷。如果土地能变性,改商住开发,工厂搬迁转产,也许有一线生机。他忽然记起张民柱“东坡园”的宏伟构想,这片地不是最好的契合?要是工厂真破产,能盘下来就太好了。看那符总的嘴脸,鼻孔朝天看不起人。世界上能干人有的是,把饮料厂弄成气候,说不定跟椰奶有一拼,鹿死谁手还不知道。想到这里,金光中自己都笑了,白日做梦罢了。
毕竟搭伙几个月,人是有感情的动物。看工厂破败下去,不免有点兔死狐悲的感伤。这也许是他饮料厂最后的晚餐!但也许不。
过了一天,楼英姿有好消息:庄老板欣然同意帮忙,但一分不投,风险不担,只是挂名合资,办个证照,幌过海关拿到汽车进口许可。这就是目的,只有感激不尽。外企办顺利通过,蔡科长依旧给力,合资企业不日成立,他摇身一变,董事长名牌上身,只等日产汽车到码头。
好几天没去秀英,忙办合资公司的事,更不想见王静。黄主任电话追了又追:“ 金老弟,没你这主角,这戏真的唱不下去。小王天天我耳边叨叨,说你怎么还不现面,这也等你那也等你,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拜托了,抽点空,哪怕过来晃一下。我有瓶特制黄鹤楼,等你来尝。” 主任情急之下,诱之以酒,其实没点到要害,他贪的不是酒。
不过王静的急迫劲,倒给他一丝抚慰。毕竟有人惦记,特别是她,心底油然而生些温暖和滋润。他立刻答应主任:“这几天忙昏了头,明天就去,不误你事。”
隔天一早,报社点个卯,就匆匆奔秀英。报社不坐班,自己找新闻,摩托就是他办公室,人在哪里,公办到哪里。一刻钟功夫,他就到了驻琼办。
先找王静,故意严肃个脸,正正经经问:“什么事等我?我马上处理。”
她扑哧一笑,说:“哪有什么急事,只是心里急,见不到你,以为骑摩托出什么事了,心悬着呢。来了就好,一会儿带我去人才中心,查查鄂籍老乡名单。”
“你准备好,顺便给英姿姐电话约午饭,人才中心离她近。我先去跟黄主任打个招呼。” 她乐开了花,蹦蹦跳跳喜得像小燕子归巢一般。
来之前,他已经有主意,要跟黄主任合作干点私活,拉他下水。当然醉翁之意不在此,目标是想圈住王静,给她平台锻炼,学楼英姿一样能干。不管成不成,试一烙铁再说。项目就是为皮包公司服务,充分利用蔡科长资源,这比死皮赖脸求符厂长施舍要体面千倍。把公司办到黄主任这儿,一张巨网撒向王静,看她如何能逃脱如来佛的巴掌心。
攻城先扫清外围,黄主任是关键。毕竟师兄弟,不用拐弯抹角,遮遮掩掩。关系越扯就越亲。他敢转战下海南,就不会是迂腐之人。他先装孬,求他帮忙:“兄弟混惨了,饭堂都没着落。本以为饮料厂能将就一段,可惜要关门了。”
黄兄爽快地说:“那不正好,只要你愿跑,我这食堂,价廉物美,又合口味,免费小酒,随时欢迎。你为东坡会志愿工作,管饭是应该的。如果实在不好意思,象征性交点伙食费,就更名正言顺了。”
“ 万分感谢,我就不客套了。还有一事相商,不知是否该讲。”
“ 师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好商量的,尽管直说。”
“知道嫂子来海口半年多,还没有工作。我有个公司空着,能否麻烦嫂子帮忙打理一下,她也好过些。” 他试探说。黄兄儿子读华侨中学,老婆没收入,一家三口光靠他两百多块钱,日子紧巴巴的。
黄兄来了兴趣:“闲着也是闲着,就不知道能否胜任。她一个中学老师,没任何从商经验。”
“我们这代人,哪有从商经验,都不是摸石头过河。说到底,经商就是做人,跟人打交道。嫂子那么能干,绝对行。”
“公司在哪办公?做些什么?让我心里有个底。海南这天,路太远了,她也吃不消。”
“项目简单,帮人快速注册公司、代开资信、注册地址,一条龙服务。工商局
在我楼下,我有铁关系,成功有保证。天天看排长龙的队伍,我就萌生这个念头,知道这项目有戏,没多大投入,毫无风险。”
黄主任频频点头说:“ 好想法,是个热点。湖北来的公司一大把,就够你忙的。花个千儿八百的,实报实销,没人在乎,有时这连送礼都不够。”
“ 打个小广告,发点传单,还有你的关系网,嫂子接个电话,小王跑跑腿,就成了。”他继续说:“至于办公室嘛,正是想求助你。办事处这院子,空着多间房,我能不能搬过来,多装一部电话,嫂子就不用烈日炎炎下舟车劳顿了。”
黄兄眉头微皱说:“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如果不牵涉我老婆,还容易说话。我不大不小是个政府官员,总得避嫌。”
“ 我还以为老兄到大特区,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你还是些定势思维。” 他将他一军说:“ 我租你房子,该出多少一分不少;解决家属就业,本是省政府责任。有什么小辫子可抓。”
他犹豫再三,说:“ 道理无懈可击,我考虑考虑再说。无论如何,你不能影响东坡会的工作哦。”
“ 当然,一码事是一码,你放心好了。不着急,等你回话。” 说罢,就回王静办公室。
她见我回来,忙问喝什么饮料。他想起符厂长的香港脚,就有心理阴影,说:“白凉开水,最好是东坡井水。”她连说有有,她也爱喝。
他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从未单独深谈过。他几次想约她出去吃饭,也不过是一闪念,怕影响不好,更怕被拒绝难堪。他零零碎碎了解一点她家庭情况:父母是秭归乡下地道农民,靠种几亩薄田为生,生活窘困,捉襟见肘。寒门出贵子,一家两个名牌大学生。弟弟王强读北大法律系,还有两年才毕业。她受聘来海南,就是想工资高点,供弟弟顺利完成学业,补贴家用。办事处清水衙门,工资补贴加一块,不到两百。一大半寄走,自己只留几个零花钱,平时衣服仍是学生装。
她好奇地问:“跟黄主任谈什么,这么久?” 他也不瞒她,说:“我自己公司的事。也关系到你。”她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我?你的公司?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事,怎么越听越糊涂。”
他耐心解释:“ 报社之外,我有一家皮包公司,跟着英姿姐捣鼓几下,发了点小财,又摇身一变合资企业,正申请免税日本汽车。我怕买车的资金不够,又急着想做点其它生意,简单说,就是帮别人注册公司,收点服务费。我没办公室,注册地点也是假的,就想放你们这里,你和黄嫂帮我打理。我也可以常在这里,大家热热闹闹的。”
王静似懂非懂点点头,眼里闪光,喜出望外。她急切地问:“黄主任怎么想,他同意不?”
“他肯定有兴趣,只是胆子小,前怕狼后怕虎的。你要是见到嫂子,跟她吹吹风,让她吹吹枕边风。”
王静咯咯笑道:“看你老实巴交样,肚子里不少弯弯绕。”说罢,两人就准备去人才中心。
黄主任赶出来,问要不要派车,光中一口回绝:“今天有云有风,摩托车更畅快。你的座骑,高攀不上啊。” 坐汽车当然舒坦,但跟王静却亲密有间。再说跟个司机尾巴,像被密探盯梢一般,说个话都不方便。何况还要跟英姿吃饭。
就一只头盔,他坚决让她戴,说:“你就委屈一下,闻闻我的汗味,保证你安全。这头盔,是英姿姐送的,地道日本货!”
她笑着说:“你是董事长,更要保护好;况且还怕警察。”
他骄傲地指着“海口晚报”牌牌说:“这个管用,没警察敢拦,拦也没事。我骑慢一点,不飙车。”
她见拗不过,顺从地戴了,跨骑上摩托,扭扭捏捏不知道手放哪儿,就是不敢抱他腰。最后算抓住后座上的皮带圈,却锚而不定,左摇右晃像个醉汉。
他说:“没见过这么搭摩托的,抱个腰怕什么,我又不是老虎。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是命重要、还是要授受不亲?”说罢,装做生气不理她,一脚油门冲上路。她没思想准备,吓得差点掉下来。
他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下你该老实了吧。” 她像只受惊吓的小鸟,乖乖依人了。他终于感触到她柔嫩的臂膀,嗅到她幽幽的清香。这才是摩托车胜汽车独有的魅力。
他再次核实跟英姿约饭的时间、地点。她答:“十一点半,海口宾馆二楼西餐厅。” 稍后,她忍不住好奇,说:“ 英姿姐对你真好,总在我面前说你好话,真羡慕你。”
他知道她的意思,说:“你不知道吗? 她是我干姐,十年姐弟情。你我也会一样的,甚至更深层!”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头很自然地轻轻贴近他背,似靠非靠,若即若离。他已经可以感觉到她的轻松和愉悦了。
人才中心事毕,已近中午,他俩急忙赶往海口宾馆,生怕迟到。头一回请楼英姿姐吃饭,不能摆乌龙。她就在马路对过,越过人行天桥就是。他本中国胃,强烈民族趣味,拒绝任何洋味。只是觉着中餐厅嘈杂,人声鼎沸,坐包厢又不达最低消费,不好说话。西餐厅人少,自助自由,清静雅致,音乐美妙。看王静喜悦轻松的神情,他就知道选择正确。
英姿瞥见他俩并肩而坐、窃窃私语、一派甜蜜,便调侃说:“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你们是来约会呢,还是约我饭局,都搞糊涂了。”
金光中忙说:“你是当然贵宾,可惜这卡座,找不着主位。谁叫西方讲究人人平等,得自已端盘捡菜,委屈!” 大家一笑,便各自分头找自己想吃的去了。
垫了点肚子,话匣子就打开。英姿问:“公司准备运作些什么项目?” 他如实报告:“我鼠目寸光,只能做小买卖,哪有你的大手笔。” 她说:“那你就错了,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优势。金融投资风险巨大,而你这服务业,投资小,见效快。一天一两单,日日有进帐,就是银行提款机。”
“正好一事相求,上次你怎么做资信的?我有这项服务,需要你帮忙。看怎么制定收费标准,如何操作。”
“当然是按注册资金比例计算。还有利息。有点风险,但可以控制。具体操作到时候再看。我会帮你的。”她半开玩笑又说:“这一块有我的利益哦,你不能吃独食。” 他连连称是,说:“邀你当股东,你又瞧不上。”
她说:“股东就免了,一单单好算账。还有,你把我这妹妹照顾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他说:“这项目,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你也要带带她,言传身教,让她成长起来。”
“我种树,你摘果,想得太美!”英姿转过头问王静:“你上次说的你那对象,到底处得怎样?”
光中心一紧,盯着王静。她低着头,摆弄着餐叉,没有言语。
英姿说:“这又有什么难的,行就行,不行就拉倒,给个准话,都关心你呢。”
过了会儿,王静才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去了英国,跟一外教结了婚。”
他终于松了口气。英姿说:“也好,迟来不如早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他安慰王静:“英姿姐把你托付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公司一忙起来,你就会忘记一切不愉快,我们一起加油!”
英姿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的心里充满着温暖。饭后握手道别,大家依依不舍。
一周后,黄主任回话:“我请示过了,你就搬过来吧,要几间房?”
“一间足够了,装一部电话,费用我公司付。”
挂牌仪式低调奢华:食堂一桌饭,特邀楼英姿、张民柱参加。民柱牢骚满腹说:“我有什么好事,总是带你玩。而你这样好的项目,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太不够朋友。”
光中说:“这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等有一天,‘海南点子大王’桂冠落在我头上,你就追悔莫及了。不过我会给你补偿,你来注册公司,费用全免,快速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