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在床边的邵凡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夜里忽然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竟盖着被子,转眼一看,幽幽的月光下,沙发上沉睡的白琳娜却只裹着件外衣,纤瘦的身材看上去分外单薄。
“这丫头。”邵凡心里有些歉意,抱起被子走了过去。
正要给她盖上,白琳娜却醒了过来,睡眼朦胧的盯着他道:“半夜三更的,跑我这边干嘛?”
“是你先跑我那边的吧,喏……”邵凡抬起手中的被子道。
白琳娜不以为然的揉了揉眼睛,“你的被罩都几天没换了,臭烘烘的,再盖我可受不了。”
“那你之前不是也盖了,这会儿倒嫌弃起来了。”
“那是困得厉害,顾不了那么多。”白琳娜不置可否,把被子推给了邵凡。
“算了。”邵凡转身把被子往床上一扔,“那我给楼下打个电话,让他们把被罩和床单换一下,你睡床我睡沙发总行了吧。”
白琳娜不置可否的看了看表,随即一脸认真的从沙发上起身道:“赶快收拾收拾吧,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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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邵凡和白琳娜终于到达了启岽市。
这里是一座临近沿海的城市,繁华、富庶,当然要论最知名的,还要数家喻户晓的启岽中学。
曾几何时,人们一提到黄纲中学的大名便会联想起另一所几乎与其平分秋色的中学——启岽中学。黄纲与启岽,在十几年前的罗夏中学界堪称一对璀璨闪耀的双子星,虽然如今的地位随着恒水、常郡等重点中学的后来居上而有所式微,但仍不失为一方名校,启岽的骄傲。
白琳娜把车停在启岽中学附近的一座停车场,趁时间还早便依在座位上小憩一阵,顺便让邵凡出去买些早点回来。
走出停车场,清晨的大街上寒风阵阵,邵凡沿着街边走了一会儿,看到不远处有家热气腾腾的包子铺,门面虽小,生意却挺好,前来买早点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排起队来,有上班族,有带着小孩子的妇女,还有几个穿校服的中学生。
邵凡也自觉上前排起了队,在他前面的是两个中学生,蓝白相间的校服上赫然印着“启东中学”的字样。两人边排队边聊着天,从他们谈话中邵凡不经意得知,原来今天是启岽中学的校庆,全校师生和来自社会各界的知名校友将一起参加今日的校庆活动。
听到这个消息,邵凡心中只能说喜忧参半,喜的是作为学校的一校之司,魁手一定会在校庆上公开露面,此番前去必然不会扑空;忧的是全校的师生到时都集中在会场,和魁手大打出手的话可能会在混乱中伤及无辜,权衡再三,他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白琳娜之后再一起拿主意。
当他带着买回的包子和豆浆回到停车场,白琳娜还倚在座位上安静睡着,邵凡并未急着叫醒她,自己在一旁先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白琳娜睁开惺忪的睡眼,从邵凡旁边拿过了自己的那份早点。
“开了一夜的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邵凡关心的问。
“本来就有些饿,你又在旁边吃东西,让我怎么睡得好?”
邵凡不由一笑,把今天是启岽中学校庆的事告诉了她,还有心中的几分担忧。
白琳娜吸着杯里的豆浆,对他扬着眉梢道:“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你也太多虑了吧。对付魁手要想占得先手就要先从他的眼睛下手,他安安生生的坐在主席台上,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狙击目标,否则我真的很难有把握命中。”
“可是……那么多人都集中在会场,万一出了什么事。”
“这边枪一响,那边人群也就散了,既然是规模盛大的校庆自然少不了维持秩序的人员,等人群被疏散了你再冲进会场不就行了。”
邵凡点了点头,觉得白琳娜说的不无道理,“那我们就等上午的校庆开始了。”
“几点?”
邵凡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
商议好计划,整理好装备,邵凡同白琳娜离开停车场,来到与启岽中学一街之隔的某座大厦楼顶。
从这里可以将对面的操场的尽收眼底,操场上已然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组成一列列整齐划一的方阵,但操场一隅的主席台上似乎人员仍未到齐,稀稀疏疏还有一些空位。
白琳娜手起手落将狙击枪组装完毕,透过瞄准镜观察了一番,又随身取出一件小巧的测风仪,测了下风速之后不禁摇了摇头。
“以这个距离和风速,想要精确命中眼睛那么小的目标根本不可能。”
“那要再靠近的话,只能潜入学校了。”
“只好这么办了。”白琳娜收起武器道,“注意好隐蔽,去操场对面的那幢实验楼。”
邵凡披上光学迷彩斗篷,和白琳娜匆匆下楼穿过大街,两人一前一后跃过学校的院墙往目标靠拢。
此时操场上的校庆已然开始,先是校长站在主席台前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然后登上一辆敞篷吉普车,俨然检阅军队一般沿着跑道徐徐驶过两旁列队整齐的学生队伍。
“同学们好!”校长春风满面的朝学生们致意道。
“校长好!”学生们齐声回应。
“同学们辛苦了!”
“努力学习,报效祖国!金榜题名,荣归母校!”
听着这洪亮的口号响彻云霄,和邵凡潜伏在实验楼顶一角的白琳娜不禁小声嘀咕道:“这哪是什么校长啊,分明就是个官迷嘛,为了作秀拿学生们作威作福,真想给他的车轮子来上一枪煞煞他的威风!”
“别管他了,先找魁手吧,主席台上的那些人你能认出是哪个吗?”
白琳娜凝神寻找着主席台上的目标,忽然提声道:“找到了,中间靠右的那个,前面桌子上摆着校司的台签。”
邵凡定睛望去,虽然相隔了一个操场,还是能依稀分辨出主席台上的身影——那个男人的穿著不同于周围众人的西装革履,竟然是一身复古风的灰色长衫,给人一种怪异之感。在他身旁也坐着位穿着和周围不太搭调的男人,黑色的风衣长袍上点缀着青色的花纹装图案,仿佛周身弥漫着冰冷的肃杀之气。
“魁手右边的那个男人,我觉得不简单。”邵凡思忖道。
“你才发现?”白琳娜似乎早有洞悉。
“你知道那人的来头?”
“省会南井大学的校督大人。”
“校督?”邵凡不禁一惊,“他怎么会在这?”
“看他右边坐的都是曾在这里就读的社会知名校友,他也应该是吧。”白琳娜思量道,“还好那样的家伙只来了一个,否则就棘手了。这位校督是四统领校督麾下的校督军团中的一位,地位和实力虽不及镇抚校司,但也是很大的威胁。”
邵凡有些不解,“我听老爷子提到过校督军团,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是除了四大名校之外,国内二十四所由教统部直属重点大学的精英校督,他们都是清一色的机械改造人,战斗力从上校级、大校级到准将级不等,分为“天”“地”“玄”“黄”四支小队由四位统领校督直接辖制,以南井大学的地位,主席台上的那位绝对实力不菲。”
“那我们之前的计划……”邵凡忧虑道。
“计划不变。”白琳娜自信的说,“我来对付他。”
接下来白琳娜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瞄准镜中的魁手静静屏息,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太阳从云隙中洒下缕缕金黄,主席台上隐约掠过远处的一瞬闪亮,几乎这边枪响的同时,长衫男子从座位一跃而起,半空中左手长袖电光飞闪,一阵不详的音啸划空而来。
“快闪!”白琳娜大声喊道。
剧烈的爆炸削平了两人潜伏的楼角,白琳娜被气浪震飞至楼顶的一端,邵凡则从楼上直直落下,站起身迈过脚下碎裂的地面朝操场步步走去。
原本秩序井然的校庆顿时哗然大乱,人群中的骚动蔓延成一片混乱,人们争先恐后的从会场逃离,刚才还兴致高昂检阅学生方阵的校长,见此情形慌忙跳下吉普车朝主席台逃去。
为了不让混乱进一步加剧,邵凡只得停下了脚步。
这时一个冰冷刚毅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回荡在乱成一锅粥的会场上空,“全体师生保持秩序尽快从学校撤离,各班老师如有置学生不顾擅离岗位者,事后一律严惩不贷!”
魁手离开主席台前的话筒,那名黑衣男子走上跟前道:“魁手大人,这人就是部长大人要抓的那个小子吧?”
“看他那条缠着绷带的胳膊就知道了。”
“那我们今天一起把他拿下,给部长大人一个交待。”
“这里我是校司,收拾此等要犯不需要旁人插手。”魁手面露不悦道。
“可是……”对方不无担忧的说,“先前已经有四位镇抚校司不幸殉职,据说都和这小子有关。”
“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呃……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专心解决楼上的那位,这个由我亲自对付。”
黑衣男子随即点头遵命。
待混乱的人群逐渐退散,主席台上也只剩下魁手和那名黑衣校督。忽然远处又是一声枪响,魁手脑袋一侧轻松躲过白琳娜射来的子弹,迸溅的电浆炸开在身后的墙角嗞嗞作响。黑衣校督迅速闪身朝实验楼扑去,只剩下邵凡与魁手相视而立。
“你来的真是时候,这种装模作样的校庆看得我正恶心。”魁手对邵凡的到来表示‘欢迎’道。
“你就是魁手?”
“正是。”魁手淡然一笑,“想不到你竟会自己送上门来。”
邵凡没有多言,直接开门见山道:“苍翼告诉我,七镇抚校司中只有你去过京城那座秘密科研基地。”
“你是想去救那个叫夏诺妍的女孩吧?”
“看来苍翼并未骗我,你确实知道很多内情。”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了救那个女孩你才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是又如何。”
“为了一个女人……”魁手不无轻蔑的一笑,“这个世界从来不乏亡命之徒,有人是为了权,有人是为了财,而你仅仅为了一个女人竟敢反抗教统部长踏上这条不归路,我实在钦佩你的胆量和愚蠢。”
“胆量也好,愚蠢也罢,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我就没打算再回头,不救出夏诺妍我誓不罢休!”
“看你这么坦诚,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确实知道那个女孩在哪,也清楚她之所以被抓是为了什么计划,想要我透漏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邵凡心中升起一线希望。
魁手停了停道:“若是今天将你这个头号要犯捉拿归案,我倒是不介意把你送过去和那个女孩关在一起,到时基地的位置你自然就知道了不是吗?”
被戏弄的邵凡明白和对方已经没什么好谈的,拳头紧握间三道利爪从狼刃斩应声弹出,纵身向前朝魁手扑去。
魁手闪身中衣袖飘拂,长长袖口下露出缠着绷带的右手,这条手臂粗壮得近乎怪异,抬手间接连将邵凡的攻击轻易挡下,手臂上的绷带随着被斩断而丝丝剥落,依稀现出银色的金属光泽。
操场对面的实验楼顶,面对来袭的黑衣校督身形敏捷的左冲右突,白琳娜枪口的子弹接连炸开在地面上,一发都未能命中。
眼看对方来势汹汹不断逼近,白琳娜索性从楼顶高高跃下,手持辉夜丸神色冷毅的迎向对方,白衣分身须臾间闪现于左右,本体迅速消失遁迹于空气之中。
黑衣校督警惕的停下脚步,披风一挥间窜出大量螺旋飞刃在周身滞空飞旋,组成密集的防御使悄然逼近的白琳娜不得不现身快速斩开飞刃的阻碍。
另一边,邵凡对魁手的攻击连番无果,削铁如泥的狼刃斩砍在他胳膊上只是擦出零星火花。正苦于找不到对方的破绽,魁手右臂的绷带突然如裂帛般胀然挣破,一只银色巨爪狰狞而出,势大力沉令利爪形态下的狼刃斩相较之下尽显单薄。
邵凡随即以弩刃形态迎战,面对魁手的钢铁巨爪吃力招架。火星迸溅间,巨爪和弩刃猛烈相撞,双方均震退几步,邵凡再欲上前,但见魁手左手一扬,整支手臂霍然裂开,漆黑的炮口光芒乍现,对准邵凡轰将而去。
邵凡赶忙飞身躲开,身体还在滞空,魁手右臂的巨爪忽然急剧伸长,化为一道长拳猛然击中邵凡腹部。重击之下邵凡远远跌落在地,魁手缩回长臂,巨爪握紧腾然而起向邵凡扑去。邵凡接连翻滚躲过魁手的锤击,巨拳将地面砸得凹陷开裂,碎石纷飞中邵凡翻身跃起,挥起弩刃向魁手反斩背袭。
魁手巨爪豁然张开,死死扼住邵凡的锋刃,一时令邵凡进退不得。几乎是同时,左臂的脉冲炮已然朝邵凡扬起,但邵凡还是更快一步右拳狠狠击中魁手的肩膀,绝境中爆发的力量将魁手生生击飞出去。
魁手捂着受伤的左肩从地上站起,左臂的脉冲炮似乎已经报废,紧皱的眉宇透出阴沉而狂怒的气息,诡谲的右臂再次变化起来,形如一条硕长的巨型蜈蚣疾速窜出,舞动着尖牙和无数利爪扑向邵凡。
诧然于这等诡异的变化,猝不及防的邵凡在无数利爪的轮番席卷下不一会儿就已衣衫褴褛、浑身挂彩,只得暂避锋芒、且战且退,而魁手步步紧逼、紧随不止,虽然左臂被废,却仍然占得上风。
一个不留神,邵凡被地上的石砾绊了一跤,重心不稳之际,巨蜈蚣盘桓而来缠住邵凡右臂,张开尖牙利口朝其颈部咬去。
邵凡以狼刃斩的盾甲形态死死抵住蜈蚣的撕咬,右臂奋力挣脱束缚,然而蜈蚣绷紧身躯越缠越牢,条条利爪嵌入邵凡的血肉。邵凡忍住剧痛一声嚎叫,猛然后退拼命一挣,魁手刚才还站在原地自信满满的同邵凡角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力拽得失去平稳,整个人被拉离地面向前跌去。邵凡趁机继续发力,挥动右臂原地旋转,魁手随之被牵引着贴离地面以邵凡为中心在周围悬空飞转。
眼看就要被邵凡挥舞着撞向主席台的水泥台基,魁手只得匆匆松开邵凡的胳膊,而邵凡却死不放手、紧抓不丢。“轰”的一声,魁手被挥舞着重重撞在水泥台基上,碎石纷飞中接着又被挥起,撞过主席台上一根根粗硕的混凝土支柱,直到被埋在废墟中邵凡才放开手松了口气。
然而不出所料,魁手缓缓从废墟中爬起,但灰头土脸中已然没了之前的神气,右臂长长缩回恢复了原状,伤痕累累的样子看上去比之前虚弱了不少,同时伴随着阵阵剧烈的咳嗽。
“和我之前交手的几位镇抚校司相比,你是最弱的。”邵凡直白的说,“我并不想取你性命,只要你把秘密基地的位置告诉我就行。”
“原来我被看扁了。”魁手擦去嘴角的血痕,扬起一缕诡谲的笑意,似乎好戏才要开始的味道。
“邵凡!小心你身后!”远处正和黑衣校督激烈交锋的白琳娜朝邵凡大喊道。
蓦然回首间,只见一个黑色的物体旋转着从空中向这边疾速飞来,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泽。
邵凡匆忙翻身急闪,一道黑影挟着狂风从他身旁有惊无险的掠过,稳稳立在魁手的脚边。
乍一看去,那是个棺材大小的长方体黑箱,箱身中央刻着两个醒目的古铭文,其中一个邵凡认出是个“天”字,另一个却怎么也看不懂,但恍然想起慕名曾对他的提醒,这才瞬间明白了过来。
“天魁!”邵凡恍然大悟道。
“既然你知道这是天魁,也应该清楚你已是个将死之人了——天魁出云!”
魁手话音未落,立在地上的黑箱便开始急剧颤动,一道炫目的银色光芒从中喷薄而出,眨眼间,一条似龙非龙的钢铁巨兽朝邵凡咆哮扑来。
邵凡顿时脸色煞白,哪曾想到从一个棺材大小的箱子里竟能窜出这般庞然大物,自己在它面前渺小如鼠,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只得不停闪转腾挪中连连退却。而魁手纵身跃上天魁,驾驭着钢铁巨兽步步紧追。
邵凡明白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然而狼刃斩面对身形巨大的天魁实在没什么用武之力,当左闪右退到操场边缘,情急之下只得奋力拔起一根电线杆,以此为武器朝天魁的脑袋狠狠挥去。
长长的电线杆瞬间折断,天魁的脑袋只是被震得后退了一点,接着又继续朝邵凡发难。
苦无良策的邵凡只好绕着操场边缘,拔起一根接一根的电线杆,不停迟滞着天魁的进攻,但这种程度的反击充其量也只是拖延时间。
刚才还觉得胜券在握,此时却犹如丧家之犬被人追着赶,一股压抑的怒火在邵凡心中迸发炽燃,脑袋一热,他忽然止住脚步不再后退,而是迎向天魁高高跃起,面无惧色的勇猛回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回身一击,天魁豁然张开狰狞巨口,将邵凡生生吞了进去,严丝合缝的闭紧了牙关。
“邵凡!”远处的白琳娜失声大喊,放弃战斗朝这边拼命跑来,却被黑衣校督迎头追上,怎么也甩不开对方的纠缠。
魁手高高伫立在天魁之上,脸上的神色并未显得轻松,反倒透出一丝仿佛如鲠在喉的凝重。忽然一声沉闷的巨响,魁手脚下感到丝丝颤动,接着又是一声,猛烈的撞击令天魁脑袋一震,微微失去平衡,牙关也略有松动。魁手紧皱眉头,但见邵凡竟不可思议的撑开天魁的巨口,浑身的肌肉虬结贲起,身子一窜跳了出去。
魁手驾驭着天魁继续追击,邵凡躲闪中脑袋再也不敢随便发热了,刚才硬拼之下被天魁吞入口中,差点滑入犹如绞肉机般遍布利刃的天魁腹内。
看到不远处一幢教学楼,邵凡匆匆跑了进去,一边奔向楼顶一边苦思对策。整座教学楼早已人去楼空,目力所及看不到一个人影。正顺着楼梯向上跑着,邵凡脚下忽然开始剧烈震动。天魁长长的身躯从大楼贯穿而过,肆无忌惮的盘绕穿梭,仿佛势将整幢大楼连同邵凡统统绞碎。
邵凡正扶着墙角保持平衡,忽然脚下的楼梯断裂开来,所幸狼刃斩的利爪深深刺入墙壁才没有落下。眼看大楼摇摇欲坠,是尽快逃脱还是冒险赌上一把?形势危急中邵凡思绪飞转,终于还是选择披上斗篷悄然藏匿,等待魁手可能出现的时机。
果然,魁手的身影立于天魁之上出现在楼梯下方,邵凡随即如猎鹰般迅猛扑去。魁手扬起巨爪迎向邵凡,两人在不停移动的天魁背上短兵相接、胶着缠斗,而单凭一只独臂的魁手近距离面对邵凡的奋力反击则愈加显得被动。
扬尘弥漫中周围的楼体不断坍塌,上方的楼顶也终于随之崩裂,其中一块巨大的楼板正朝向缠斗中的两人迎头落下。
两人躲闪间双双跃下天魁,在彻底崩塌的楼体中急剧下坠,邵凡将狼刃斩快速切换,S军刀朝下落中的魁手旋斩飞去,魁手右臂一挡,自己的身体却被弹向那片压顶而来的巨大黑影……只听阵阵轰然巨响,高高的教学楼在尘烟弥漫中化为了一片废墟。
周围的视线模糊不清,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空气,邵凡咳嗽着从废墟中爬起,丝毫不敢懈怠的搜寻着魁手的踪迹。一丝有意压低的咳嗽声忽然传来耳畔,邵凡循声奔去,果然看到魁手正从压在身上的楼板裂缝中脱身挣扎,那条变化诡异的右臂连同半个身子仍被压在废墟底下。
一阵寒风吹过,渐渐消散了眼前的尘烟。忽然魁手眉宇紧皱,目光紧紧锁定邵凡,周围的废墟顿时颤动不止,巨大的天魁咆哮而出,朝着邵凡凶猛扑来。
邵凡随即奔向魁手,挥起拳头准备给他最后一击。眼看天魁离邵凡只有一步之遥,而邵凡的拳头距魁手的胸膛也只有咫尺之隔,双方究竟鹿死谁手仍难分晓。
千钧一发之际,魁手忽然目光涣散的一笑道:“我输了……”
来势汹汹的天魁随之在邵凡身后轰然倒下,邵凡也顿时止住了拳头,对于突然到来的胜利有些始料不及。
远处正和白琳娜激斗得不相上下的黑衣校督,看到这一幕顿感不妙,匆忙向白琳娜挥出无数飞刃趁机而逃。白琳娜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冲向倒塌的废墟,看到邵凡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这就是天魁?”白琳娜打量着地上的庞然大物,不可思议道。
“嗯,那个校督已经被你解决了?”邵凡问她。
“被他逃掉了。”白琳娜耸了耸肩说,“他一看这边战况不妙,就直接闪人了,根本不管同伴的死活。”
废墟之下的魁手,望着面前的邵凡虚弱开口道:“我一直在等待和你较量一场,看你的实力到底怎样,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邵凡莫名其妙的望着魁手,感觉他的话听起来怪怪的,“胜负明明还未分晓,为什么你不选择坚持到最后?”
“就算拼到最后顶多也是和你同归于尽,对于我这样一个本就时日无多的人,拉上你陪葬又有什么意义……况且我有些话还需要告诉你……”说着魁手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口中吐出一团血来,那血并不是鲜红而是掺杂着些许血块的暗红色。
“时日无多?”邵凡刚才还有些奇怪,觉得魁手实在有些不经打,以其将官级改造人的实力不应该受到这点程度的伤就变得如此虚弱,现在才似乎明白过来,“难道你早就有病在身!”
魁手喘了口气回应道:“我原本的肉体已经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受机械改造后遗症的侵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能活到现在全靠药物维持……这种病属于特例,我一直在瞒着部长大人,如果让他知道我已经病入膏肓,恐怕我再也保不住镇抚校司之位,也再保不住天魁……”
“连命都快没了还想着权力和官位。”邵凡不禁摇了摇头。
“我想保住的只有天魁。”魁手盯着邵凡,认真说道:“还有确认你是否配得上成为它的新主人……”
“什么……”邵凡一阵惊讶。
魁手无力一笑道:“你的确很有实力,就算我全力以赴也难敌得过你,但实力归实力,反抗权力的人往往是为了追求权力,以光明和自由的旗号去争权夺利,把平民百姓当做自己实现政治野心的工具……而据我打探了解,你是为了救出那个女孩才走上这条路,才敢反抗这个国家的主宰——教统部长,这个理由固然单纯可笑,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最适合由你去推翻教统部长的统治!”
画风的突变令邵凡有些措不及然,“你是教统部长钦定的镇抚校司,为什么……”
魁手哀缓的摇了摇头,“人这一辈子,最悲哀的莫过于快要离去的时候才看清这世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