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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此世,此生》第五十章一

(2023-04-16 15:14:14) 下一个

五十

 

这就是时代的发展,参杂着小人物无声的血泪和大人物膨胀的梦想,有史以来尽是如此,孰是孰非,孰轻孰重,根本无法评说,只有一点非常明确,那就是时代不会回头,一路只能向前,失败者也好,弄潮儿也罢,最终都会被时代抛下,成为后人记忆中的一个符号。

就算是像五姑娘这样微不足道的可怜人,在她的身后亦有人为之感叹落泪,因为她活过,虽没有马书记那样的丰功伟业,可也为这个世上贡献了一份生命情感,这份真情无需摩天大厦的重量来记载,在认识她的人心中她一生的遭际自有一种感染力,使人不自禁地滚下泪来。

 

春天就是这样一个记得五姑娘好儿的人,当她听到五姑娘的死讯时晚上躲在帐子里暗暗哭了一场,她可怜五姑娘死得凄凉,再想起小时候跟着五姑娘去吃“八大幌”和坐在床里看她盘腿摆扑克算卦时的情景,更是心酸。

五姑娘给春天的童年增加了很多乐趣,春天从小到大都是喜欢她的,现在她走了,春天很舍不得。另外五姑娘的死也让春天第一次意识到了死亡的威胁,正兴致勃勃长起来要拥抱生命的春天从没认真想过死这件事,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嘛,离死还远着呢!

可是当五姑娘还在壮年就一下子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后,春天害怕起来,前两年她爷爷和姥姥过世时,她并没有这样往深里去想,也许是因为这两个老人都是高寿而终,所以并没有唤起她的生命紧迫感,可是现在她忽然意识到死亡是随时都会发生的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活到九十岁,而且就算是活到了九十岁又能怎么样,人早晚总是要死的呀!

不不不,没有了“我”那是多么可怕的事啊!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这样一想春天的心就忽悠一下子好像掉进了万丈深渊,她恐惧极了,她不想就这样消失啊,她不能没有思想啊!这样的思量让春天陷入了轻微的焦虑,她不知道该求助谁好,因为这世上无人能不死。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春天这因五姑娘的死而起的焦虑还没退下去,在“十一”放假回家的时候又听到了另一个坏消息,使她的情绪跌到了谷底,一度忧郁难解。

这个坏消息却是来自从小就令她羡慕的幸福家庭,高远的家。高远的父亲也病了,他得了一种很罕见的病:肌无力。刚听贵平说的时候,春天还仔细问了一下是哪几个字,因为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病。

贵平给她详细解释了一下,原本这个病虽然凶险,但是还不至于一定有生命危险,可是高远他爸比较倒霉,他得的是重症肌无力,而且就是喉肌症状最重,这种情况是最糟糕的,他可能很快就会出现吞咽困难,说话声音不清,甚至是呼吸困难这样的症状,那可就离病危不远了。

贵平说完这些后,还不忘特别嘱咐春天千万不要嘴快去问高远,他爸的这个病也是刚确诊,还不知道他们家这次会不会告诉孩子呢。

春天本来最近心情就不好,这样一听就更是难过了,那是高远的爸爸呀,从小到大她都是亲眼看着高远生活在一个多么好的家庭里,父母年轻漂亮恩爱,家里条件也是中上等,他自己学习又好,如今上着名牌大学,日后当然也是前途无量,这样的生活在春天眼中就是完美。

可是怎么会出这种事呢,高远又怎么能经历这种事呢!她开始心疼他,她无法想象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子的,一想到他会因此痛苦绝望春天就感到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尽管妈妈嘱咐她不可以跟高远提这个事,可是她真的很想立刻就到他那儿去,就算什么也做不了,哪怕在他身边坐一坐静静地陪他一会儿也好啊,不光是为了安慰他也是让自己不要那么害怕,在这几乎可以预期的死亡面前春天觉得很冷很冷。

 

正在春天纠结着要不要去见高远的时候,高远先给她打电话了。电话里他的声音是哑的,原来他并不在煤城,而是在沈阳的舅舅家,他陪着父母到沈阳来看病了。

当春天听到电话里高远低低地唤了一声:“春天!”她的泪就下来了,没有谁能比她更了解高远,这声音里的痛楚只有春天最清楚。高远听着春天隐隐的啜泣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死死地抓着话筒把嘴抵在胳膊上失声地哭了。

春天此时心如刀绞,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最后只勉强说出一句:“我在,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

高远心头一热,他和春天从小就情投意合,心有灵犀,之前一度自己以为长大了两人慢慢就散了,可是今天当他突遭剧变,第一个想起的人仍然是春天,他们才是同气连枝的人,他知道,自己有多痛,春天便也有多痛。

那天他在电话里跟她说了很多,关于父亲的病,母亲的伤心,还有自己的恐惧。春天当然全都懂得,这哪一样她又不曾亲身经过呢!她不劝他,她只会与他一起疼。

通完这个电话高远觉得好多了,自从他得知父亲生病的消息后就感觉被压得喘不上气来,可是不管是同妈妈还是舅舅他都不能表现出脆弱,他不再是个孩子了,他是个男人,这时他有责任撑住父母。

可是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如果不久的将来父亲真的就匆匆离开自己和妈妈,那下面的日子是多么的可怕啊!终于对着春天他把这些压在心底里的痛苦都说了出来,这样的发泄使他稍稍轻松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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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驰 回复 悄悄话 谢谢梅华
梅华书香 回复 悄悄话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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