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明上写着:“本人穆哲君谨此声明同汪松丽女士于即日起解除婚姻关系,结缡十载与松丽恩爱甚笃,然今海隔两地,同林分飞,想我二人再无重聚之期,莫如一别两宽,各各另觅佳偶。”
看着这短短的两行字,我既惊讶又感慨,原来大舅还曾经有过这样一段故事,看看恩爱甚笃这四个字,可见当时他们是被迫分手的,只是这则声明是五一年发的,同年大舅就娶了后来的大舅母,那么也许大舅在发这则声明的时候已经有了新人了,真想不到!想到这种可能我心中的天平不自觉得偏向那位汪松丽女士,她当年孤身在台湾看到这则报上的单方面离婚声明心中要作何感想啊!
只是这声明中细看却也是包含情意啊,我若是松丽,看到那句“想我二人再无重聚之期”必定会哭倒,这一句中尽是无奈,很难想象大舅能拥着新人写下这句话,所以也许这故事的背后还有很多不为人道的隐情,大舅当年可能有必须“另觅佳偶”的缘故。想到大舅母的红色出身,再到后面文革她为大舅挡下了多次批斗,难道大舅另娶舅母是为了政治避难?那这于舅母又似乎不是很公平。
正当我对着这张照片和离婚声明胡思乱想的时候,表姐回来了,她神色有些憔悴,看来这两天处理丧葬的事也是很累,她虽是养女,但是大舅在时对她疼爱如亲生,虽然后来她的亲生父母又来找过她,但是生恩不及养恩,表姐是只认大舅作亲生父亲的,所以大舅这突然的离世对她的打击也很大。
她进来看见我勉强笑了笑,说:“你来啦!没想到我爸这一走,大姨也受不了打击,住了院,倒是让你受累跑一趟。”
我连忙摆手说:“有啥受累不受累的,大家都是实在亲戚,而且大舅上回到我家和我们相处得特别好,是个最有精神最开朗的老人,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他,哪里承想他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们作晚辈的来送他最后一程是应该的。”
表姐听了点点头说:“是啊,谁能想到呢,他身体一直那么好,唉!”
紧接着她低头看到我手上的照片,咦了一声,指着问道:“你这是从哪儿找出来的?”
听她一问我才想起照片,赶紧举起来给她看说:“是在大舅的衣服兜里掏出来的,这个汪松丽好像是大舅的前妻啊,你知道这事吗?”
表姐不语,接过照片坐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把照片放到桌子上,眼睛看着上面带着浅笑的女孩,点了点头答道:“嗯,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就是今年我爸忽然翻出了一些老照片反复看,我就问他这都是谁,他也不说,
后来还是一次一个从台湾过来探亲的老伯父来家看他,我听见那个伯父跟他说‘穆大哥,你还记得汪松丽大嫂吗?我这次来之前在台北跟她见了一面,她这些年还总记挂着你呢。听说你还活着很激动,说是要回来看你。’
我爸当时听了就是摆摆手,只说了一句‘她过得好就行了,不用来看我。’
那之后我送那个伯父时详细问了问他,才知道原来爸还有这样一段婚姻,听说这个汪阿姨很有本事,在台湾还办了自己的企业,她好像对我爸还有感情,是真打算回来看看他的,没想到我爸没能等到就这么走了。”
原来都是真的,我也不禁感慨,这个汪阿姨还是很长情的人嘛,哎呀,我忽然想到,忙对表姐说:“那这汪阿姨是真要来?她说什么时候来了吗?这来了看见大舅没了得多难受啊!”
表姐摇摇头说:“不知道是不是真来,来了见不着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俩正说话间,家里的电话响了,表姐走过去接电话,脸色忽然凝重起来,我好奇地看着她,只听她说:“别,您先别过来,我明天上午去酒店找您吧,对,十点钟我过去。”
表姐放下电话望着我说:“汪松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