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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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雪红在大陆的几个片段（2）
杨克煌70年代初，写下谢雪红在228事件中领导起义和逃离台湾的经过。关于谢在起义中的角色，有诸多争议。杨的记述，有为谢在台盟遭到指控后辩护的痕迹。他与谢67天的逃亡经历，则是第一手资料。协助他们躲避逃亡的人，大多是两人亲友和台共时期的党内同志。谢杨的庞大家族网络，在两人危难之际，不畏危险竭力相救。具有军人身份的蔡汝鑫蔡懋棠两兄弟，最后冒险安排谢杨周三人搭乘国民党海军炮艇逃离台湾。
谢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曾对杨表示，我们要争取离开台湾，但也要作最后的准备，万一被抓到就准备死，不要有其他幻想。杨的回忆录较长，涉及人物众多，背景繁杂。为了理清头绪，将内容按时间顺序，缩写如下。
埔里镇，离开二七部队
1947年3月14日谢雪红、杨克煌等人与省工委谢富密谈半小时后，即离开二七部队，只将行踪告知周明，并带上运输队的陈工友负责联系。谢杨并未走远，似乎只为保密，没有让二七部队其他成员知悉。部队长钟逸人溜走后，大家推举周明继任。
鱼池，走山路避开日月潭
15日晚，周明派一队战士，由吕焕章带领，从埔里出发乘卡车到日月潭夜袭蒋军，以打通去梅山的通道。谢杨陈三人也搭车去鱼池。为了谢安全，吕焕章带人攻击鱼池派出所。当晚谢杨陈在鱼池一小客栈过夜。去日月潭的队员，午夜时分潜进军队涵碧楼住处攻击，随后退回埔里。
16日鱼池，早晨谢三人离开鱼池，走近一吊桥，听见桥上有外省口音在说话。谢即遁入民宅借用厕所，将手枪、专卖局保证书及第三飞机厂投降书，藏进民宅衣柜。然后在路边雇佣一辆轻便车，正待要走，突然被人叫住，原来是一个二七部队埔里队员，民宅是队员亲戚。谢告他藏枪的地方，叫他日后去取。车到桥下，果然有两个军人站岗，因有准备，得以顺利通过。
随后步行到外车埕 ，陈工友带两人去亲戚家吃饭。谢更衣扮成农妇，涉水过小溪、走山路。走到下午二时，三人饥肠辘辘，见山里有一小饭馆，便进去吃面。听见店里收音机嘉义电台正广播请求“谢雪红部队”前去支援。店主与人议论，说一个女人，那么大本领，剪短发，会打枪，女扮男装。三人只管低头吃面，然后匆匆离开，继续赶路。
竹山镇避居13天
走到竹山镇天已黑。陈工友去打听老台共张茂良家，谢28年在上海认识张。张参加革命后，大部分时间坐牢，39年出狱后不久病故。虎尾机场围攻战时，电台广播谢雪红名字，张子张昭南听到谢是父亲同志。便与竹山一批青年参战，3月5日战死。张茂良妻留三人过夜。晚上谢把张茂良的历史讲给其二子张庚申。
17日，张妻带三人到镇郊原农民组合积极分子阿水伯家。饭后，阿水伯说他家危险，安排三人到更安全的地方，叫人带谢三人走了几里路，到靠山处农民陈某家，陈热情地招待三人住下。陈工友便去小梅和张志忠的“民主联军”联系。
19日，张志忠从小梅到竹山找谢杨，告周明已到小梅，民主联军二十多骨包括党员，在转移中遭遇军队，卡车被包围，经抵抗，悉数被杀。民主联军失去骨干将要解散，叫两人在此待机，不要到小梅。
21日，小梅方面传来密集枪炮声，军队在围攻民主联军。
23日，周明由小梅来找，告民主联军已解散。次日谢叫他外出联系，找个可以长期躲避的地方。
25日，谢富来传达台工委意见，说山下紧张，军警突检，许多党员无处躲避。你们下山千万保密，一旦走露风声，戒严会更加严厉。当局通过电台，用闽客普通话日语和高山族语广播，活捉谢雪红赏金30万元，打死25万元。两谢商量对策，由杨起草，谢写信给台中市长黄克立和蒋经国，大意台中起义完全由我谢雪红负责，无关市民，你们可来山里找我。消息传开，都以为谢率领“暴徒”退入中央山脉。
给蒋经国的信说，“我于1927年间在莫斯科时认识你。那时我在东方大学，你在孙逸仙大学。这次台湾人民起义，完全是陈仪政府一年多的酷政造成，贪污舞弊、腐败无能、横征暴敛、歧视欺压，人民生活痛苦，政治上毫无自由，不得不起来反抗。责任在陈仪政府，你不得追究镇压台湾人民”。信由谢富和陈在竹山以外投递，以免暴露藏身之处。
在陈某家住了十来天，到处风声鹤唳，陈听到传言，不想再收留两人，希望他们到别处躲藏。谢杨只好离开。
给蒋信一事，日后成为台盟攻击把柄，让谢雪红百口莫辩。至于信中内容，台盟指责谢向蒋求饶，要求蒋经国“宽大处理”，起义是是反对陈仪，不是反对国民党 ......杨“节录”此信，意在反驳台盟对谢的指控。
林内乡 - 彰化，在杨克煌家躲了一晚
31日早，陈某带路走出山区，过乱石滩，中午到达林内乡。担心白天危险，黄昏才在林内车站搭火车去彰化。来到杨家，计划去找周明女朋友，请谢长兄养女爱仔去找，但爱仔表示不敢管这事。
蕃婆庄，杨表兄家不愿收留谢
4月1日晨，谢杨决定到顶蕃婆庄舅父家。杨大妹陪两人出彰化西门，一直走到蕃婆庄，到杨克煌三舅之子、表兄钟石钟竹家住了一夜，杨的表兄们即表示希望谢雪红离开。走投无路之下，谢决定去和美乡投奔自己亲戚。从这一天起，谢杨分开躲藏。
和美，投亲被拒，转往大肚乡
2日杨大妹陪谢雪红到和美，亲戚虽亲切款待她，但说在那里危险，不易久留。谢只好决定去大肚乡躲避。下午亲戚带路，趟水过大肚溪向对岸大肚乡走去。
在大肚乡躲藏四天
过了大肚溪，杨大妹进镇找溪仔兄，谢不敢暴露在外，藏在溪畔一片草丛中等待。很快溪仔兄和家人来到溪边接谢回家。正逢溪仔兄长子结婚，家里把婚床让给谢休息。在大肚几天，有人把汽车丢弃在路边，引来警察调查，还好没有找到谢藏身之所。
鹿港 - 杨去打探谢的下落
4月6日， 杨在表兄家，一直没有谢的消息。于是到鹿港镇打探谢的下落。不敢找熟人，只去理发，结果一无所获，又回到蕃婆庄。
蕃婆庄 - 彰化
杨克煌没待几天，表兄又开始害怕，杨觉得这里不能久呆，便于4月8日离开蕃婆庄，回到彰化自家住宅。因杨是通缉要犯，警察随时会来抓人，杨只在自家待了一晚。
彰化，只躲了一晚
4月8日，杨和大妹商量，打算到凤山杨的二妹家避一避，杨在自家最后一晚。一路潜逃，虽有亲友接济，但众人都感觉风险太大，不愿长久收留。
4月9日杨离家向孩子辞别，孩子们情绪恐怖，知道爸爸被抓到会被枪毙。因在台中和彰化没有人肯给“联保”(五户联保), 家人不能报户口, 也不能上学。杨一早离家，因怕遇到熟人，不敢在彰化搭车，一直步行走到花坛车站才乘火车到台南。
台南，像李逵看到通缉告示
步出台南车站，杨即看到墙上张贴的《中华日报》，“台中『鹿鸣行』被封，该行系暴徒首要杨克煌的经济机关”，杨感觉如《水浒》中李逵看到通缉告示一样，马上溜走。走到闹市区陈锦云的参行，因不知陈的态度，不敢贸然进去，就在对面商场徘徊。一会儿陈妻出来，杨上前打招呼，她叫杨在那儿等着，过了很长时间，正担心出事，陈锦云直向他走来，说：“我想走路的，最需要的就是钱，恰巧店里没有什么钱，拖延了一点时间，凑了一点钱”，陈递上三千元。
杨想找侯北海，陈说你穿这样的服装在城市危险，陈叫妻子带杨去找，随后他再带衣裳去侯家给杨换。到了侯家，侯北海没让杨进他家，只在马路边讲话，说台南经常突检，很危险，快到别的地方去吧！杨不得不离开他。
在高雄车站遭遇临检
杨从台南火车站乘公共汽车，经高雄换车到凤山。在高雄换车时，碰到军队检查，险像迭出。
风山，杨在二妹家住了一晚
山穷水尽之际，杨到二妹家避难，二妹因新生女婴肺炎住院，妹婿林恒基让他扮成病人家属，结果杨在二妹家和高雄医院一住四十天。
高雄，藏身医院与国民党伤兵住在一起
10日，杨到高雄医院内科病房找二妹住下，病房有十多张病床，躺着不少国民党伤兵，高雄起义被镇压，社会充满恐怖气氛。二妹压力很大。杨与妹婿以前关系不佳，但这时他对杨态度很好，患难之时显露真情。
几天后，女婴病情好转。因两个大人整天围着婴孩转引人怀疑，杨决定出去走走，又怕遇到突检。犹豫几天，一个下午忍不住溜出去看电影，买票时，突然由影院走出一位日据时期的狱友卢新发。卢是三青团干部，电影院由三青团经营。这时杨想跑已来不及，只好故作镇静，上前与卢寒暄。卢直话直说，说这里危险，叫杨赶快到别的地方去。杨想卢要害他，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离开高雄，也无法再找一个地方躲避。因此，就硬着头皮进去看电影。
放映之中，忽走进一队宪兵。影院开灯停演，领队军官走到戏台前，指着杨坐的后排，大声讲话。杨心想这下完了，结果身边几个军人听到军官喊声站起来被叫出。之后宪兵离去，电影继续放映。杨无心情再看，觉得待下去实在是太冒险，便匆匆离开影院。
15日，谢富由台中到高雄医院来找杨，传达中共要谢杨和李乔松立刻撤离台湾，去解放区。他已通知谢雪红，另要通知李乔松，并带来四万台币路费。
凤山，杨去找赴大陆的走私船
接到谢富的通知后，杨即日由高雄回凤山，找到林恒基，说决定要离开台湾，请他想办法去找在高雄做贸易的朋友。
大肚乡，白天在溪边躲藏
再说谢雪红在大肚住了一晚，次日溪仔兄找到一处偏僻农民夫妻家，让她躲藏居住。农家地处偏僻，但两边都是马路，人来车往，极易暴露。谢白天跑到溪边躲藏，天黑再回来。不久，周明来找她，谢就叫周明到狮头山和她二兄民安联系，民安也到大肚来看过她几次。当谢接到通知，周明、谢二兄开始为她找船。这期间，杨的大妹也到大肚看过谢几次，她的二子柯炳贤（小学生）几次由彰化来大肚送信和食品给谢。
彰化，在大肚站不住脚，只好返回彰化
五月初，谢在大肚也待不下去，由杨大妹陪她到彰化，躲在杨的七伯父家。
凤山，找到走私船
自4月20日， 杨克村由台北来到凤山为三人找船。林恒基即带他去高雄，介绍几个做大陆贸易的商人。此后，克村每天到高雄去，由一个商人再找另一个商人。直到四月底，他才找到一个姓林的，是专做与大陆偷渡走私生意的人。姓林的却说船不载人，要搭船就要合股买货—糖。因要很多钱，杨只有四万多元，需要回彰化筹款。
彰化，杨谢两家倾家荡产凑船资
杨克村回彰化同谢雪红和杨母、杨大妹商量，倾家荡产集资十多万元，连谢杨的钱共二十多万元，到高雄交给林二十多万元，托他代为买糖，只待林通知船期。
凤山，找到希望，随即又破灭
但事情并不顺利，杨克村每天去找林打听消息，林总是说这几天沿海军警戒严很厉害，就这样一天拖一天，大家都觉得没有希望。杨母亲知道杨将要离开台湾，5月10日由彰化来凤山看杨克煌。
5月16日，杨在黄昏时分抵达彰化，在七伯父的房间找到谢雪红，她躲着那，由杨克钟妻子照顾。每晚除杨大妹来，一家人都不敢来这里。杨向谢说明找船的情况，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谢告诉杨她也托谢二兄到大甲、梧栖方面找船；她二兄到大甲找过蔡不治（吴营旗亲戚，在台中医院当过护士）。周明两、三天前去台南，谢吩咐他再去找陈锦云、侯北海等想办法。谢最后严肃地说，我们要争取离开台湾，但也要作最后的准备，万一被抓到就准备死，不要有其他幻想。
5月17日早晨，天还没有亮时，杨冒险由彰化车站搭车南下去凤山。上车后看到堂兄杨克树二子杨绍阶，在车上卖自家的羊奶。绍阶见到杨大吃一惊，自此就一刻不离开杨的车厢，以保护杨，待车过二水后，他才离开。
凤山，紧锣密鼓
5月19日周明突然来凤山，告通过蔡懋棠关系找到船，一两天内启程。周叫杨火速赶往左营。临别，杨向母亲和众多亲戚告别。母亲问何时才能回来？杨无言以对，只回头看了一眼，留下无穷遗憾。到了1971年，谢已去世年余、杨百病缠身、半身瘫痪，仍然无法回答母亲的问题。
周明在火车上将找船经过娓娓道来。谢在大肚时，叫他到台南找陈锦云，陈亲切招待他，也很关心谢，但说找船很困难。周明知难而退，改找侯北海，侯见到他，不但不搭理，还赶他走。周明再找到左营要塞司令部蔡懋棠海军上尉。蔡即刻进要塞打听近期开往大陆的船只，发现一艘炮艇两、三天内要开往厦门。就和艇长交涉，说有亲戚要搭便船，艇长同意。周明紧急行动起来，连夜到凤山接杨克煌，蔡赶去彰化护送谢雪红。
化妆乘火车南下，潜入海军要塞
蔡懋棠赴彰化找到谢雪红，谢见一位海军上尉闯进，吃了一惊。蔡告周明找他帮忙经过，并说228时，曾派两个士兵去台中向谢求援之事。为了安全，蔡先北上台中搭火车，找到安全座位，谢打扮成蔡母，晚11时车过彰化时乘同列火车一起南下。之后蔡就先去台中。下午，杨和周明抵达左营，到蔡懋棠军官宿舍等待谢雪红到来，蔡妻招待他们。同一时间在彰化，杨大妹帮谢化妆、准备行李。当晚，谢雪红由彰化火车站上车，蔡懋棠掩护，杨大妹拌行，谢在车上假装睡着。
左营，在炮艇上过夜
5月20日凌晨，谢雪红和蔡懋棠杨大妹到达左营。临别，杨大妹开玩笑：“一个人30万，两个人60万(被通缉的奖金)，回来时可要还啊!”, 谢向大家说：“我们是一定要回来的，请大家保重，……”蔡妻给三人做临别饭。晚蔡懋棠带谢杨周进入要塞码头，把他们介绍给艇长。炮艇预定上午启航，但三人登艇后，通知延期一天。三人决定不再上岸。在船舱里听到艇长奉命通知艇员，注意“奸匪和暴徒”偷渡。炮艇有官兵五、六十名，装备机关炮两门，赴厦门参加搜捕福广沿海海盗和走私船。谢出发前与杨周编好故事，说在厦门茶行的“丈夫”过世，急赴处理财产，周明扮谢儿子，杨扮“小叔”。
澎湖马公要塞，没有上岸
5月21日上午启航，渐渐驶离台湾。天气晴朗风平浪静，杨远望故乡，回忆两个月逃亡、30年往事和仍在故乡的亲友，一时百感交集、思绪万千。谢晕船, 留在船舱休息。下午四时，宝岛消失在海平面，澎湖列岛出现在艇首。马公要塞戒备森严，其他乘客上岸游览，三人为了安全，留在船上。
凌晨抵达厦门，即刻消失在晨雾中
5月22日入夜巡逻艇再次启航，第二天凌晨抵达厦门码头，三人即刻离开小艇消失在晨雾中，脱离了险境。之后几天办理防疫手续，购买开往上海的船票。一直躲在台湾同乡会馆，期间去鼓浪屿散心，却无心游玩，一路提心吊胆。厦门至上海“民生轮” 5月30日中午开船，船停在港中，旅客要自搭小船摆渡。撑船掌柜看他们三人是外地人，索价二十万。最后一条船说好四万，到大船时，船主又立地索要二十万，否则就送回岸上。三人作势要叫宪兵，不过他们哪里真敢。
逃亡的代价
台中228起义失败后，谢雪红两个月的躲藏和惊险偷渡，一路得到无数贵人相助，使她和杨克煌能死里逃生。开始时蒋军以为谢等躲进中央山脉，直到台盟在香港成立，才发现谢已逃离台湾。在离开台湾最后一天，谢曾在左营向众人允诺，“我们是一定要回来的，…”，结果竟是一去不回有家难返。四年后，又因为228起义，被批斗19年。
协助谢逃离的人中，不知情的「光明砲艦」炮艇艇长，案发后遭逮捕枪决。左营海軍技術員兵大隊上尉軍官蔡懋棠因协助谢雪红逃离入狱十二年，蔡兄长基隆空军要塞司令部少将蔡汝鑫，52年被逮捕枪决。在鱼池为保护她安全，带队攻击派出所的吕焕章（二七部队“中师队”队长），50年11月被枪决于马场町。陈工友下落不明。杨克村50年1月被捕。周明，57年打成右派、开除党籍。
谢雪红逃离台湾67天中，曾藏身埔里、鱼池、竹山、彰化、蕃婆庄、和美、大肚、彰化、左营和澎湖马公要塞。
1947年5月19日至22日逃离路线，谢化妆由彰化乘火车南下左营要塞，从左营港搭“光明”号炮艇经马公要塞到厦门码头。8天后，自厦门乘“民生”号商船前往上海。
纠错：
第38段，“她躲着那”应为“她躲在哪”
第47段，“光明砲艦」炮艇艇长”应为“光明砲艇」艇长”
谢雪红被戴上“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帽子，批斗谢雪红犯下“四大罪行”。
第一项罪状是，“点火煽风向党进攻，破坏反右派斗争”；
第二项罪状是，“反动的政治路线，狂妄的个人野心”；
第三项罪状是，“一贯地依靠坏人，打击左派”；
第四项罪状是，“共产党叛徒，二二八的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