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珑官儿心惊大提辖施毒计 文蕾鸨婆毛司坑寻银 阴门生疥虫 (3)
上次说到大保健提辖给珑官儿献计
正话间,地皮子复又裂开一洞儿,那赤白白的脑壳儿便又冒了出来,道:“提辖,金山大师跪送萨太医的字,小的取将来了。”说罢,从地洞里把那精裱纸卷擎出。提辖展开看了,赞叹不已道:“果是好字,果是好字!”
珑官儿目不识丁也逢迎道:“好字,好字!单不知这女扮男装的老泼皮在纸上画了甚?”
提辖道:“上书大官人玉口亲授九字真言哩!此为大官人至高至纯之境界。古人云,有境界自成高格,想必便是如此罢。”
珑官儿抹了一颈子酸汗道:“哪九字?”
大保健提辖官拿着调子唱道:“不抛弃,不放弃,不忘记。”
作坊内众人皆有所感,合这调子仰着颈项,同声唱道:不抛弃,不放弃,不忘记!不抛弃,不放弃,不忘记!不抛弃,不放弃,不忘记!众人颂唱尽皆落泪不止,满地打滚,哭嚎不已!唱了好一会子,方住。
珑官儿与提辖道:“刘大哥,我方去柴房与那半死狗理会理会。”便自去了。
列位看官应不晓得那地洞里冒出这赤白白口吐人言的东西是甚?此物亦是棚内当值金比甲,西域人氏,自号狮金纳。为人好弄细作打探的营生,来去皆效土行孙之法术,绝得萨太医可心儿。后被文欣老淫妇进了谗言,萨太医盛怒之下,打了五十背花,褫夺金比甲,那是后话,先案下不题。
话说珑官儿转回那柴房,见凡哥儿还是一丝没两气儿的瘫死在谷草堆里。依大保健提辖官之答教,口中学着对着那活死人说了。那厮登时如诈了尸,抓了药贴,收了药丸,捧着卵馕子劲跑了。珑官儿心有不忍,欲叮嘱几句,那厮只是不顾,便闪的没了人花儿。珑官儿见此,便到大棚里听文忠先生并卿姐儿唱曲儿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儿。那花泼皮几人因文智秀才脚下踏虚,海吃了一肚子屎尿,笑得肚脐眼子,差些儿翻将过来,好一会子方嗷嗷的住了。
花泼皮道:“今儿遭耍子,做神仙的好处怕是也不堪比对哩!”话罢,当直的擎着酒壶,咕嘟嘟灌了个罄尽。
羯长虫收了笑,道:“只可惜那厮打了个顺水的秋风。”
花泼皮道:“不打紧,都是萨太医裙下人。”
谦儿姐含羞道:“这会子也耍子够了,爹也回房歇息则个。安息香也熏了,锦被也是奴自按官样儿秀的,爹还未曾受用过哩。”
花泼皮道:“需改日方好。这几日家母看的甚紧,我家中的菩萨顶不敢得罪。今番先家去了罢。”又道:“羯兄可在此安置一宿。”
羯长虫极想死在院里,与影姐儿掰屄扣粪孔,只是囊中空虚。见花泼皮要家去,怕是此化费银子蕾鸨婆子寻他取要。便道:“吾也一同去了,改日再来勾当。”
谦姐儿红着眼儿,甩了袖儿自去了。影儿姐道:“花爹果真不盘桓一宿?”
花泼皮亦不答话,取了二两银子道:“切勿让鸨婆子晓得,你二人自了。”影姐道了谢,收了。便拱手作别,与长虫出了卷棚。
方到院儿门口,蕾婆子杀将出来道:“爹不陪谦儿恁的这急走则个。是责老太婆这院子姐儿服伺不周,茶饭烧的不爽口怎的?”
花泼皮道:“甚好,甚好,妈妈子调教的妥当。怕是萨太医在棚里寻我不得,圣颜不悦生受不起哩。”
蕾鸨婆子瞧着留他不住,便扯着那蛤蟆嘴儿,满脸挤着狗脸笑,把手儿伸将出来,掌心向上来回虚掂着。
花泼皮道:“方才文智秀才抢了我东道哩。”
蕾鸨婆子狐疑道:“当真?”
花泼皮道:“方才恁的死死谦辞了好一番哩,秀才生生险些儿恼了,说是前几日萨太医赐了金比甲;昨日又在县里一大户家谋了坐堂先生这等旺差,进了大银子,好利势蛇咬尾巴一般联着串儿进门;况都是太医裙下人,生死兄弟 不忘记不抛弃不放弃,这局他必东道。”
说罢,瞄那长虫好几遭。那厮只顾半眯着两瞎眼球子,呆登登醉酒一般,不言语。
蕾鸨婆看花泼皮说的喬模喬样,方才确也看智秀才擎着一大腚光灿灿官银甚为难得。饼姐儿这会子正与那厮刷洗头脸的屎尿,也不合咨问,无奈就信了。鸨婆子送到门口,万福作别,闭了门。
二人款着步子去了。拐了个墙角,花泼皮袖里取了五钱银子与那长虫,道:“隔山打鸟,人人有份,与你便了。去寻个比甲,好再去太医棚里勾当。”那厮欢喜得一个乌龟爬沙,连声道,够了,够了!话罢,二人一东一西各自去了,不题。
那蕾鸨婆子急急扭到饼姐儿门口,见两个小厮抬着木盆进进出出,端进去白花花的滚汤,扯出来一盆盆喇邋邋的臭浆子。廊檐沿上的鹪鹩虫儿,壁虎子儿都熏的落将下来,屁眼朝天在地皮上蹬蹬的挣命。侧听那屋里 文智秀才嚎嚷的恁的悲切,便掩着口鼻欲走。
被王八扯住道:“这一身屎尿腌的行头如何区处?”蕾鸨婆子见廊角阶沿上果然榔闶一堆。从智秀才躯壳上卸下的内外衣衫,软屎橛子挂的满登登,赤淋淋。鸨婆子多看了一眼,不禁嗷嗷干呕,如杀猪一般。方巾捂嘴鼻摇手 道:“弄到阳沟里去浆洗便了。”说罢急走。
抹了墙角,忽有所思,唤那王八 回来说话。窃声问道:“可见屋里秀才那腚银子则个?”
王八道:“未曾见。”
蕾鸨婆道:“那堆阿杂屎橛子里可有?”
王八道:“未曾见。”又道:“我执竹将这毛司坑秀才扯将出来,发髻、口鼻、眉眼儿都是软屎花子。便除尽内外衣衫,光着勾子抱着硬卵脬子,赤条条进饼姐儿屋里刷洗去了。确未见银子。”
鸨婆道:“再去翻捡翻捡。”
须臾王八回报 未曾见。蕾鸨婆心里有了端的,捂着口鼻去了。
欲知智秀才何如,银子又在何处,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