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起春游）
午饭休息室持续三天的“我们都来做侦探”节目很快便撤档。
原来真由美是去弗罗里达度假了，她只告诉了在夏威夷开会的曾教授。
同时去的还有查理。
于是，午饭休息室的绯闻娱乐节目恢复正常，只是话题从真由美、发碧眼和三观金石的三角关系，变成了由查理加入后的四角关系，气氛更加活跃。
就连西北角古朴特（Gupta）实验室的鲁素，和道格拉斯（Douglas）实验室的刘颜和裴玉也开始来这里吃午饭。她们以前都是在她们那里的一个小休息室内吃午饭。
这三个女人加入之后，午饭时刻，这里的欢乐气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屠兵注意到，大家每天都有意无意地要去曾教授实验室附近转一转，好像要找到些一手资料，好在饭桌上亲自加入这场全民参与的娱乐盛会。
尽管真由美游刃有余地在三个男人之间周旋，还能抽出时间做科研，但这所著名高等学府里的科学家们对她充满了厌恶。
这天下午，真由美的科研报告被批得体无完肤。特别是印度裔的女副教授古朴特和道格拉斯的华裔妻子——助理教授丽丽，两人说话的尖刻程度让屠兵吃惊。古朴特直说真由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丽丽更露骨地说这里不是夜总会，是个严肃的高端科研机构，希望真由美把精力放到科研上。屠兵注意到真由美低着头一直没有吭声。在场的发碧眼和三观金石脸色也非常难看。
屠兵觉得真由美的报告也没有特别差，只是说错了几个人类白细胞抗原的分类，有一个实验结果无法解释。屠兵倒是很羡慕她能在这么短时间就有了不少结果。
屠兵想着自己已经做了一年的课题，也没有太多东西可拿出来讲，有些心灰意冷。他早早便从实验室出来，往家赶，想着给水又红做一顿好饭。水又红为了在他们出去度假之前，把工作处理停当，最近特别忙，经常加班。
屠兵刚到公寓楼门口，看到婉容拉着一个大行李箱，后面跟着一个男的拉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见到屠兵，婉容赶紧介绍，说那是她丈夫和女儿。他丈夫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很有修养的人。婉容说他们要和另外一家中国来的博士后合租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屠兵赶紧帮婉容打开门，让她进去。
屠兵做好晚饭时，水又红打来电话说她工作还没有做完，想要屠兵去她那儿和她做个伴儿。屠兵拿了几篇打出来的文章，立即往水又红那儿赶。
水又红在摩根斯坦利已工作了半年多，她主要是审核几个投资项目，把每天的盈亏情况分析出来。她对这个工作还算满意。另外公司的薪水也不错。
水又红工作的地方离他们的公寓不是太远，屠兵很快便到了。水又红在他们公司大楼的12楼，办公室很小，屠兵觉着也就能坐下两个人。屠兵坐在旁边读文献，水又红专心地在电脑上做着自己的工作。
他们走时，碰到了一位50来岁的白人妇女。这是水又红的经理，名叫娇恩（Joan）。水又红赶紧介绍。只见娇恩脸上冷冰冰地，无一丝笑容，只是敷衍地点了一下头。
第二天，水又红回家时，脸色非常难看。原来是娇恩写了一份水又红违纪的报告，说水又红私自带外人进入他们公司，要水又红签字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水又红非常生气，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个规定。
好在他们第二天就要出发去度假，这是他们俩第一次一起出去度假，那种兴奋使水又红很快忘了公司里的不愉快，也使屠兵暂时忘了最近课题的烦恼。
他们是跟着一个华人旅游团去大烟山国家自然公园的，6天5夜，途径七个州，有许多山水田园景致。
他们早早起床，赶到唐人街，在那家旅游公司旁边一家小餐厅里吃了点东西，然后坐上那辆舒适的大巴，依偎在一起，两人都很快入睡。这就是跟旅游团的好处，虽然少了些自由，但可以多一些睡眠，多一份轻松和安逸。
他们醒来时，已到了费城。大巴停在独立宫附近的一个停车场里，导游吆喝着，说停45分钟，自由行动。导游是一名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子，从大连来的，叫莉莎。司机是一个美国中年男子，个子不高，胖胖的，也不爱说话。
屠兵和水又红下了车，伸了伸腰，两人拉着手在独立宫附近转了转。看到自由钟那边有许多中小学生排着长队，来瞻仰这件历史遗物，中国历史学得一塌糊涂的屠兵心想，美国的学生也太幸运了。
他们回到大巴时，发现车上又多了一些新的游客。原来他们停在这儿是为了接上费城的游客。屠兵注意到游客以年长者居多，有几个年轻人，但看样子都是陪着父母来的。
大巴又开动了，开始向南疾驶，屠兵和水又红都再无睡意。
两人手拉着手相依着望着窗外。已是暮春，一线的有名望的花木都赚足了人们的眼球，纷纷谢幕，躲在幕后酝酿着自己的成果。只有那些无名的野花依旧不知疲倦地绚烂着，显示着它们的存在。
“那是什么花，像彩云落到了地上一样。”水又红指着路边一大片一大片的粉红色的野花问。
“我们就叫它彩云花吧。”屠兵早就注意到这种生命力极强的野花，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中午时他们在一家美国的自助餐吃了午饭，然后继续南行。
又开了2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一家玻璃艺术制品厂。店面里摆放着各种各样造型精美、色彩鲜艳的艺术品。还有一些展厅，里面是不同主题的艺术品，在由各种灯光打造出来的似梦似幻的氛围里，美出了想象的极限，真是一种视觉盛宴。屠兵照了很多照片，其中屠兵最喜欢的一张是一池莲花，还有水草和几只仙鹤，水又红对着莲花，一脸陶醉。他们还进到里面参观了这些艺术品的制造过程。
吃过晚饭，大巴开进旅馆，第一天游程结束。下车时，莉莎大喊，请给小费，大人20元，小孩10元。屠兵听到后面一名从中国来的游客骂道：“真黑！看着倒长得人模狗样。”
第二天早上，他们第一站到了弗吉尼亚州的自然天桥公园。这里的天桥号称全美第二大天然桥。只见几块巨石横在上空，巨石下面是一条修得平整的路，路的一侧是一条小溪，流水潺潺。
屠兵又拍了很多照片。回到大巴时，一位身材瘦小的老太太拉着水又红的手说：“你们是学生吧？你先生爱拍照，我先生也是。”她说着，指了指还在外面录像的一位一样瘦小的老者。屠兵对她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听到他们是学生，另一侧的一个年轻女子立即和他们聊了起来。她说自己叫文迪，是四川大学的学生，来印第安纳大学参加一个为期一年的交流项目，她这次是和从国内来看她的父母一块度假的。她指了指在她前面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妇，说是她父母。这对夫妇就是骂过导游的那对，一路都面无表情。文迪说印第安纳那地方无聊死了，真羡慕屠兵他们能在纽约读书。
大巴继续南行，司机把车里的流行音乐换成了乡村音乐，他们进入了田纳西——乡村音乐和蓝调音乐的发源地。这里是闻名世界的猫王 (Elvis Presley) 的故乡，也是多才多艺的乡村音乐天后——多莉帕豚 (Dolly Parton) 的出生地。
他们当天晚上去多莉帕豚开的乡村俱乐部，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场地是一个室内巨大的、像体育场一样的剧院，观众坐在周边，一边吃晚饭，一边看演出。晚饭都是当地农民用自己的农产品做的，包括鸡肉、蔬菜和水果。表演有骑着鸵鸟赛跑、健猪拔河比赛、群鹤体操等。压轴戏是美国南北战争，那枪林弹雨的光音效果，加上真实的骑马奔驰的情景，让人重温了那场残酷的战争。屠兵和水又红都非常喜欢，当然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喜欢那里的老板多莉帕豚。
第三天，他们赶到了大烟山。大巴沿着山路，缓缓而上，他们觉得自己的视野越来越开阔。大烟山重峦叠嶂，苍劲古朴，像极了屠兵家乡的伏牛山，也有点像水又红家乡的印山。
他们的大巴停在大烟山里一个小镇上，那里有很多餐厅和礼品店，当然也有不少街头弹着吉他卖唱的艺人。
导游说，包括午饭时间，他们有四个小时的时间自由活动。吃过午饭，屠兵和水又红开始往山上走。虽说是晚春，山顶上还有点冷。他们看到许多人坐着缆车观赏大烟山风光，他们俩倒更愿意步行，亲近一下这里的山水。他们沿着山谷来到一条山涧边，涧水清澈，流淌在五颜六色的石块上，两旁树林茂密。屠兵看到了几棵槐树，像是看到了故知，拉着水又红直奔过去，一样的洁白的槐花，只是香味没有老家的浓郁。屠兵把相机设定为自拍模式，搂着水又红在槐树前照了好多张像。
他们往回走时，看到了一棵树叶颇似楝树的大树。屠兵非常兴奋，但赶到近前时，才发现这棵树长着很多黄色的花骨朵，是一棵屠兵家乡没有的流金树。
那天夜里，他们就住在山下的一家旅馆。
初夏的夜，微风轻轻拂过屠兵老家窗前的那棵老楝树，细小的楝花随风飘舞。母亲轴如梭黑亮的头发上散落着几片粉紫色的楝花，她看着屠兵拉着水又红的手回到家里，那开心的笑再也止不住。轴如梭走过去用长满老茧的手拉住水又红，亲密地问长问短。水又红也满面笑容，一脸轻松。这时七叔家的黑狗冲过来直奔水又红，屠兵一惊醒了。
他借着室内的微光，看着身边熟睡中的水又红。水又红脸上流着泪水，身体时不时颤抖一下，他知道水又红在做恶梦。他用手轻轻擦干水又红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拥着她又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去了乔治亚州的瞭望山、红宝石瀑布和最陡峭的铁路。瞭望山上有闻名遐迩的情人崖，据说站在那高俊陡峭的悬崖上可以看到美国七个州。尽管屠兵和水又红看来看去也就看到四五个州，但还是为那样开阔恢宏的场面而感到震撼。红宝石瀑布是个地下的瀑布，周边有很多千奇百怪的石钟乳和石钟石，也很让人难忘。最陡峭的铁路就像迪斯尼公园的过山车一样，只是穿梭于山林之间，有一种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快乐。
回到纽约，两个人又都回到了各自的现实。
第一天上班，水又红又是特别忙，又要加班。屠兵做好晚饭，赶到水又红公司，不过这次他站在公司大门口外面，看着文献等着。
屠兵刚等了不到两分钟，门开了，娇恩走了出来。屠兵想躲，但已来不及了。屠兵面对着墙壁，假装没有看到娇恩。谁知娇恩却亲切地过去和屠兵打起了招呼，“兵，你好！听Jaz说，你们度过了一个精彩的假期。”说着，她又打开门把屠兵领进了他们公司大楼。屠兵觉得奇怪，怎么人变的这么快。
等屠兵见到水又红才知道，他们度假这一周，水又红部门里出了很多错误，这个娇恩根本不懂水又红做的东西。人就是这么奇怪，往往在一个人不在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人的价值。从此，娇恩一直对水又红特别友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