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战略
全球军事，历史，战略
在航母诞生百年华诞和前四场航母对决（珊瑚海，中途岛，东所罗门，和圣克鲁斯）80周年之际，《航母对决系列》从2022年5月1日开始，在2022年12月30日发表了最后一篇《六场对决以后》，八个月过去了。从2021年12月20日开始动笔，整整一年过去了。其实这个系列在2020年疫情开始后就逐步酝酿，构思。那年夏天旅行计划泡汤后，全球战略借病毒之“功”，化悲痛为力量，于2020年6月9日首次开博，将写于1986年，雪藏34年的旧著《苏德战争战役简史》打字整理补充以飨读者。
《苏德战争战役简史》是笔者的第一个系列，《航母对决系列》是第二个系列，两者之间跨度36年。前者10篇，后者从2022年4月17日刊登的《预告》算起，包括这篇后记，一共43篇。两个系列不仅规模无法相比，质量，资料，和投入的时间和心血都无法相比。写第一个系列时笔者是高三学生，瞒着父母老师“偷乐”。文字不但稚嫩，而且一稿而就，没时间推敲修改（要忙高考）。由于图片资料奇缺，地图和插图清一色手绘（没一张照片）。写第二个系列时已功成名就，谷歌被引次数达到58000次（本领域内前0.1%）。在两个系列之间笔者已出版了170多篇论文，两本专著，和三本畅销课本。得益于1986年不存在的网络，优质的地图，照片，和插图现在唾手可得。从少年到半百，笔者虽然没有投身历史专业，但对历史（尤其是二战史）的爱好一如往昔。现在正是将丰富的论文和课本写作经验和专长跨领域地投入到历史研究中的时候。立意，选题，文笔以外，优秀的作品必然经过反复推敲修改，但这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精力。在2022年整整一年，除了日常搬砖工作以外，笔者全心投入本系列的研究，写作，修改，上载，讨论——周而复始，乐此不疲。有网友评论：“看出热爱与功夫了”（花似鹿葱，2022年8月12日）。
可以说全球战略为《航母对决系列》积累准备了40多年。笔者在1979年11岁时拜读了《奇袭珍珠港》（作者是珍珠港带队长官渊田美津雄中佐）。尽管那时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已开始对这种在碧海蓝天之间经略海空的“神奇”作战方式产生了无穷的遐想和好奇。1980年刚上初中在图书馆里寻觅到一本香港杂志《现代军事》，看的最过瘾的是一篇介绍苏联基辅级航母的文章。1982年读初二时如饥似渴地看了1976年拍的《Midway (中途岛)》电影。同年英军以航母为核心的特混舰队万里奔袭，收复福岛/马岛，从此对航母作战的着迷一发不可收拾。全球战略的标志图来自美海航最经典的F-14“雄猫”战机（在1986年和2022年好莱坞大片《Top Gun (壮志凌云)》里两度出场的名机）不是偶然的。
《航母对决系列》是历史科普，选题极其重要。笔者下定决心，启动本系列的原因之一是从2017年10月到2018年1月，我拜读了太战研究的鼻祖和泰斗莫里森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海军作战史》系列（S. E. Morison, 1947–1962, History of United States Naval Operations in World War II）。这个气势恢宏的系列是著名的莫里森15卷巨著。有关美海军史研究的最高奖就是莫里森奖（S. E. Morison Award for Naval Literature）。阅读莫里森的原著是一种享受，阅后明白以前读过的不少文献都源自莫里森。但莫里森15卷的缺点是这总数约5500页 (!) 的知识海洋实在太浩瀚。不记笔记阅后不久就会忘记，为此我记了112页的笔记——这是我最长的读书笔记。当时就想： 若将部份笔记整理补充，精彩的战役简史就能跃然纸上。所以本系列直接受到莫里森的鼓舞和影响。
本系列吸取笔者多年的积累，参考了最老的研究（如莫里森）和最新的成果，从战役学的角度，用战役简史的笔触，和广大网友分享。2022年5月1日开播前仅有28117次博客点击，12月31日24时有115485次博客点击（每篇2000多次）。在战史这一小众市场，本系列专注深耕，吸引了不少（非军迷）网友，拓宽了市场，全球战略也欣慰地成长为拥有十万次以上点击次数的博主。在此新年之际，值得庆祝。而且在2023年1月1日24个小时，竟有千次点击，显然《航母对决系列》已成为不少网友元旦庆祝的一部份，可能有些网友在等全部对决结束以后，养肥了在良辰吉日一起读（binge reading）。
专注于一个问题：航母对决这样的大战在历史上是如何打的？本系列的贡献在于（部分）填补了文献空白，聚焦于有关航母对决的战役简史。在文城博客和网上谈兵论坛，网友的反馈是肯定的。分享几篇评论：
“精彩绝伦的系列，战略兄大作，从头赞到尾”（平等性，2023年1月1日）
“确实精彩纷呈，专业精致，不偏不倚，气势磅礴”（深度思考，2022年12月31日）
“非常有质量的文章，能够深入浅出，将错综复杂的大型战役写得这样清楚，令读者一目了然，可谓功力匪浅”（南半球，2022年10月2日）
“先赞一个，我还以为要烂尾了呢”（hkzs，2022年7月19日——中途岛最后一集在6月8日刊登后，笔者休假了一个多月，焦急等待的网友终于在7月19日盼来了下一场对决：东所罗门）
“这个中途岛系列资料丰富，人物生动，介绍详细，分析得有理有据，难得的历史军事好文”（菲儿天地，2022年6月18日）
“凤毛麟角之佳作”（信笔由墨，2022年5月7日）
业余治史，能争取到一批网友长期跟读，能取得比笔者想象中更大的成功，全球战略回顾可能是做到了三个“坚持”。
（1）坚持深入浅出。深入是指深入到文献中去。有关航母对决各种研究汗牛充栋。和1986年研究苏德战争时资料贫乏的困境正相反，研究航母对决的困境是资料太丰富。例如有关莱特湾的官方资料来自美海军战争学院的《莱特湾战役》（U.S. Naval War College, 1955, The Battle for Leyte Gulf, October 1944）共四卷2000多页，是莫里森在1958年出版的第12卷《莱特湾 (Leyte)》的重要参考资料。这不是史学专著，是军内的技术报告（technical report），读来沉闷乏味，但有益的信息也很多。在网络时代，美海军历史和传统司令部（Naval History and Heritage Command）将大量原始资料放在网站，成就了本系列的深入研究。顾名思义，全球战略也自然喜欢从“全球”角度展开研究，不光要参考美方资料，也要涉猎日方资料（但因不懂日语，只能使用翻译到英文和中文的日方资料）。为方便读者，对每个人物，每艘军舰，每型飞机，和每个地名都给出了中，英对照的名字。
研究越深入，产生的问题也越多。有时对同一场战斗，不同资料的报导不同。本系列不是演义，治史一定要严谨。为行文精准，笔者的对策是除非有两份（或更多）资料的报导（基本）一致，在一份资料里出现的令人觉得“怪异”的数据不足采信。尽管本系列立足于应用型研究（applied research——俗称科普），有时笔者被迫成为原始科研人员（original researcher）。比如在中途岛，大家知道双方都损失惨重。但具体损失（尤其美方）多少，笔者博览群书也无法查到。为整理《航母对决系列二》表11中途岛海战：双方战果，有关美军阵亡，失踪飞行人员的数字是全球战略从三艘参战航母的三篇原始战斗报告（action report）中一艘一艘加出来的。但有时实在查不到精准的，起码有两份资料支持的数据，笔者被迫在现有资料基础上自己估计。在这种情况下会公示“全球战略估计”。比如《航母对决系列六》表7最后一场航母对决（恩加诺角海战）双方参战航母舰载机实力对比：“双方参战兵力全球战略估计是580架左右。”
浅出是指要努力将“故事”讲好。太多历史老师的讲课和著作枯燥乏味。2022年是笔者在大学执教30周年，科研发表28周年，课本写作20周年。丰富的教学，写作经验使笔者对如何讲好故事比较胸有成竹。广大普通读者对太多的技术细节和历史细节兴趣不大，但精彩的故事会引人入胜。因航母作战涉及军舰和航空两个方面，每艘军舰和每架飞机有无数技术细节（例如光军舰的排水量就有轻载，标准，正常，满载，和超载多种指标）。太多的技术细节肯定会引人入睡。但科普作品不可能不介绍技术细节。笔者的对策是介绍最少量，又是最关键的技术细节。比如对航母只介绍满载排水量和舰载机数量这两个指标。对历史细节的选筛，笔者假设去讲一堂课，因时间有限无法面面俱到，所以必须抓住重点。当然由于本系列选题好，讲好故事相对容易。双方将士在碧海蓝天之间，用超视距的（对当时来说）高技术手段进行海战史上前无古人（到目前为止后无来者）的浴血奋战，很少有如此精彩纷呈，气势磅礴的战争故事。
想象一下，若本系列描述的是潜艇作战，对敌攻击后，一大群长期不浴，满身汗臭的官兵双眉紧锁，焦急郁闷地在灯光昏暗，空间狭小的艇内苦等敌驱逐舰深弹攻击的结束，这种沉闷的故事很难出彩。当然笔者不是对潜艇官兵不敬，只是说要讲好他们的故事难度极大。这不仅是笔者个人意见，全球讲故事大王好莱坞也持同样看法。君不见，自1990年《The Hunt for Red October (搜寻红十月号)》以来好莱坞好像没有拍过潜艇作战的大片。相反，仅在《航母对决系列》热播的2022年就连续有两部描述意气风发的航母飞行人员搏击长空的大片问世：《Top Gun (壮志凌云) 2》和《Devotion (献身)》。
（2）坚持图文并茂。航母对决对军迷来说不是新闻。珊瑚海，中途岛，菲律宾海，和莱特湾声名彪炳，其中中途岛更是家喻户晓。好莱坞史无前例地在1976年和2019年拍摄了两部同名电影《Midway (中途岛)》。日本在1968年和2011年拍摄的两部同名电影《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对这场航母对决也有精彩报导。东所罗门和圣克鲁斯比较冷门，但军迷一般也有所涉猎。要在现有文献基础上更上一层楼，让老军迷倍感过瘾，让新读者觉得有趣，图文并茂是必须的。
然而很多科班历史学家喜欢用文字大段大段泼墨描述，而惜图（地图，照片等）如金。俗话说“史地不分家。”若配上精彩的地图，学历史也能学到不少地理知识（例如莱特湾 [《航母对决六》] 图12第38特混舰队战斗示意图会提高网友对菲律宾地理的了解）。不幸的是不少历史文献假设读者“脑中有图”而不提供图片，结果失色不少。每个学科都有自己的传统。从学科历史角度看，历史学科在两千年前就开始起步。当时地理知识贫乏，无地图（当然更无照片）供参考，无法做到图文并茂，这情有可原。在网络出现以前，现代历史学家仍不注重图文并茂，可能由于地图制作，照片翻拍成本很高，所以坚持采用传统守旧的科研写作手法。由于笔者不是科班历史学出身，本系列是跨领域科研写作的尝试。笔者长期教授科研写作方法，一重要教学点是：“One picture is worth 2000 words。”很多绕来绕去靠文字讲不清楚的事情用一张精彩的图片（地图，照片，或插图）就能解决。图文并茂在图片资源无比丰富的今天经过努力是做得到的。
中途岛那篇（《航母对决系列二》）得益于印尼网友将2019年版的电影《中途岛》分成15段搬上油管（YouTube）。将这些“教学电影”片段插到文中是新的尝试，做到了图文影并茂。iHuyou网友点赞：“太精彩了，比电影还好看”（2022年6月13日）。brotherbear网友更进一步：“精彩，再配上电影片段，比史上所以描写中途岛海战的书籍更有吸引力，比单看电影又更详细”（2022年5月31日）。2019年版的电影很精彩，但美中不足的是众多历史人物首次出场竟然没有字幕。除非观众有一定基础知识，不然会弄不清这些人物的来历去脉。电影作为抗日神剧，也有一定夸张，笔者一一指出。在本篇指导下，分段观看电影，会让网友和观众更深层次地了解这场史诗级大战——这就是历史科普工作的贡献。
（3）坚持浓缩概括。本系列很多表格都是笔者从原始资料里首次整理的。科班历史著作常用大段文字描述几乎一致的内容（如一次又一次的空袭），极少用表格。很多时候，科研论文里常用的一张表格可高度概括。这也是笔者通过跨领域的研究对历史学方法论的一点小小的贡献。例如，莱特湾（《航母对决系列六》）表5 莱特湾海战时间表和五场主要战斗。传统史书平铺直叙的写作方法很难表述这一场场纷繁复杂，扣人心弦的战斗，并点出其中的相互关系。这张表既能从时间上反映战斗的进展，也能抓住五条主线（五场相互影响，交叉的战斗）。这可以说是对莱特湾（和太战史）研究的一个小小的创新和贡献。再如圣克鲁斯（《航母对决系列四》）表2 圣克鲁斯海战时间表和主要战斗。和前三场航母对决相比，圣克鲁斯海战中双方攻防更激烈，你来我往更频繁。而且不是一个回合打完再打下一回合，而是环环相扣。南半球网友评议：“以前读这段历史，很难读透读懂。原因就如全兄所言：平铺直叙的写作方法很难表述这一场场纷繁复杂，扣人心弦的战斗。你制作的表2非常好，令读者一目了然”（2022年7月31日）。
为浓缩内容，笔者还尽量控制篇幅，做到了“四不”：（a）不展开讨论非航母对决战役。（b）不采用军人肖像照。（c）不刊登部队番号（每艘美舰都有几个字母 + 数字组成的番号，例如企业号航母是CV-6）。（d）（一般）不提供驱逐舰级别的非主力舰的舰名。
总之，通过三个“坚持”（深入浅出，图文并茂，浓缩概括），本系列让笔者多年来想和读者分享航母对决历史的心愿得以实现。根据点击次数和网评内容，在2022年全球战略可能是文城有关航母作战的第一专家。2022年也是航母首次进入中国海军服役十周年。在过去十年中，航母热在（不光是军迷的）网民中兴起。关心的热点之一是：在中美争霸中（万一台海有事时），中国航母是否有战斗力？有关这个问题，砖家很多，预测数量巨大。全球战略无意参加这些预测，但是希望未来的讨论能在对航母在历史上如何作战有一定了解的基础上理性地展开。这正是在2022年5月1日首发的《前言》中指出的本系列的初衷：“目的是普及历史知识，增进对航母作战的基本了解。”笔者很欣慰地看到任务已基本完成（mission accomplished）。
【鸣谢】读史阅世，以文会友。全球战略首先感谢文城提供了宝贵的平台，也感谢小编和网管，将本系列每一篇都推送博客精选首页。相比之下，笔者的第一个系列仅有一篇被推送首页。显然笔者第二个系列博文质量的提高得到了文城“官方”肯定，特此鸣谢！
在文城博客，笔者感谢下列网友的评议和支持（以英文或拼音字母为序）：19428182，bbbbtttt，borisg，brotherbear，诚信，cht001，doldentate1，Duckmaster，exception1，菲儿天地，风语空灵，工人，googleit，海风随意吹，好心有好报，花似鹿葱，iHuyou，井观天，jw2009，老歌经典，乐学乐游，man008，南半球，南瓜苏，novint，pandax，平等性，plum59，枪迷球迷，Ranger16，沙夫，深度思考，ShiMaQian，四明山，Soltek，Sunflower28，唐山故乡，TexasIns02，Timberwolf，timblandnn，土豆发芽，uniqname，Waterhill，wenxueOp，西岸-影，欲千北，Zucker，最后的老留。
在网上谈兵论坛，笔者对下列谈兵知音致谢（有几位和上面有重复，因为这些网友也在博客留言讨论）：aChineseBostonian，白骨先生， brotherbear，吃素的狼，CMP，雇农，过客文，hkzs，湖上散人，johndoe26，老柏树，loveuboy，NBAfan，枪迷球迷，QualityWithoutName，Redcheetah，Soltek，Sunflower28，thrawn，土豆发芽，tz2000，Uusequery，Vhuang，信笔由墨，油胖子，欲千北，znr0505。
最后，谨以本系列献给在洋底，在荒岛，在天国的美军英烈，没有你们在80年前的浴血奋战，壮烈牺牲，我们今天在文城可能会用日语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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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场对决以后：全篇完】
【航母对决系列：全系列完，谢谢阅读，新年快乐！】
全球战略的文章是文学城少有的精品。以后必须跟读。
非常棒的系列，战略辛苦了，恭喜完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