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国人普遍对世界的认识是与世界脱节的。当然当时外界对中国的认识也是及其有限的。当时的中国有点类似于一个与世隔离的孤岛,虽然听说过外面的世界,可是大多数人却无缘接触,只能通过政府的宣传来了解外面的世界。
当时我们听得最多,也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劳动人民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至于这三分之二到底包括那些国家的人民,似乎没有人认真考究过。我也搞不清到底哪些国家的人民属于这三分之二,但毫无疑问,美国人民肯定是在内的。小时候似乎经常从报上读到过这样的故事:美国孩子汤姆或者杰米如何在贫困交加中艰难度日。至于前苏联,好像也应该在这水深火热的三分之二里面,大概也有伊万或者娜塔莎的类似故事,但我印象不深了。
当时读过一本《七把叉的故事》,讲的是巴西贫民窟的一个孩子,胃口极大,从来吃不饱。吃起东西来速度极快,好像七把叉子同时进行,所以外号七把叉。一天七把叉被食品公司看中挑上为食品公司作广告,虽然做广告是可以多吃一些东西,可还是吃不饱。直到有一天在巴西举办世界吃客大赛,全世界的吃客汇聚一堂看谁是世界吃客之王。七把叉从一开始就一直领先,一轮一轮下来各国的吃客都被淘汰了。最后的争夺在七把叉和美国选手一扫光之间展开,七把叉依然一路领先。到最后所有规定吃的东西都吃完了,这时就是两人的最后角逐,随便敞开吃。七把叉已经领先两公斤了,而一扫光此时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而七把叉依然还在吃,眼看冠军在手,巴西全国人民一片欢呼。突然之间悲剧发生了,七把叉突然倒下了,原来因为吃得太多撑死了。七把叉人生第一次终于吃饱了,同时也成为他人生的最后一餐。巴西全国也一片失落,吃客大赛到手的冠军丢掉了,冠军最终由能站起来走出赛场的一扫光获得。
我不知道各位看官从这个故事里面读出了什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记得当时读过的要么是序言,要么是后面的结语专门强调资本主义国家人民吃不饱饭才会有这种悲剧。如此看来,巴西肯定是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三分之二了。其实除了对外国印象中的吃不饱,穿不暖之外,我想当时的大多数中国人对外界其实是没有任何直观印象的,也许广东那边靠近香港的可以通过香港亲戚有一些了解。其实当时的中国人自己就吃不饱,距前些年大量饿死人也没过去多少年,大多数人也都记得那些事。当时的人们其实都觉得50年代大跃进之前是生活最好的日子,所以我今天想起来总觉得不可思议。一方面,多数人其实都知道自己的生活不好,就是与十几年前比较都不如;但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世界其他国家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看来隔绝确实可以带来虚幻的快感。
但当时的中国人还是对少数几个国家的人民也许有羡慕之心。第一个应该是朝鲜,当然当时的中国人并不知道朝鲜人其实跟中国人差不多,也吃不饱饭。可能当时朝鲜还有中国的援助,不至于饿死人。但当时可以从新闻简报或者朝鲜电影中看到平壤的高楼,整洁的街道,这一切在当时的中国绝大多数地方是难以见到的。还有可能是欧洲的明灯:阿尔巴尼亚。我没有印象当时可以了解太多关于阿尔巴尼亚的消息。但当时中阿关系很亲密,整天唱的歌就有一首什么北京地拉拉,毛泽东恩维尔霍查。因为欧洲的异域风情,还有阿尔巴尼亚电影,当时不少中国人对阿尔巴尼亚还是充满羡慕之情的。其他国家应该就不在中国人的名单上了。越南还在整天打仗,还有一个古巴,当时也吃古巴糖,但没有太多关于古巴的信息。
除了吃不饱穿不暖外,外部世界还整天处在战火纷飞之中,这也是文革期间中国人对外面世界的印象。这个印象最主要应该源于越南战争。当时报上整天就是越南人民军如何英勇,歼灭了多少美国鬼子及越奸,击落了多少飞机。还有就是中国人民如何省吃俭用支援越南人民,当然到了79年中越战争的时候就变成了越南如何忘恩负义的各种故事了。还有就是有一本不定期出版的《南方来信》,里面充斥了各种南越游击队的故事。有游击队如何打击美军及伪军的故事,更多的是美军及南越伪军如何对被俘的游击队员及平民施暴的故事,里面诸多变态的暴行,我觉得不是正常人能够想象出来的。至于这些残暴的故事对当时青少年的影响,我想套用王小波君曾经在书中写道的,大意是说他自己都有点奇怪读了这么多变态的东西,居然没有让他成为性变态者,也可谓一件怪事。当我读到小波君的作品时,我马上就回想起来我小时候的阅读体验,心有戚戚焉。当然我比小波君小几岁,所以对其中有些东西大概领会不深,受的影响可能也小一些。
当然,当时的中国人确实缺乏了解外面世界的途径,虽然很多人有这种愿望。在一个封闭的铁幕后面,除非有一双慧眼,否则很难看穿铁幕。时间穿越到了今天,虽然有中国特色的防火墙阻碍中国人自由地了解外面的世界。但全世界乌泱乌泱的中国游客确实使得要完全重新隔绝中国人与外界的接触成为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但今天的绝大多数中国人对外界的认知似乎与文革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改观,可见隔绝人视野的不仅是物理的屏障,而在于我们内心是否真正想寻求真相。
这位“窗外细雨”确实不知道想表达些啥
看来上海确实有些不一样,我们那边至少就我小时候所知,基本没有听说过收听敌台的。大家一个院里,家里随便串,即使有收音机也不敢听。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表达什么,也不知道你所说的究竟与我的文章有何关系。其实生活中有一类人总爱装大尾巴狼,故作高深。
可以晒一晒你当年写的信吗?
有点印象但不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