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在中国闹得不可开交的 “眯眯眼”辱华风波,让人感到,一些人何以对自己的长相如此敏感,如此缺乏形象自信。
就人种而言,东亚人,包括中国人、蒙古人、韩国人和日本人,大多数是单眼皮和细长眼。这也是东亚人的一种人种特征。虽然,也有一些人的眼相不那么典型,有双眼皮和大眼睛,但就统计而言,就多数而言,在这一人种中,单眼皮和细长眼居多,却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在当代的华人名人中,有细长眼的多了,如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华为总裁任正非,香港特首林郑月娥,小说家金庸,台湾的陈水扁,韩国瑜,朱立伦,演员中的张曼玉、姜文。当年那一对唱“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的歌星尹相杰和于文华。中共名人中的徐向前,聂荣臻,江青,张春桥,习仲勋,胡耀邦,赵紫阳,朱镕基,王岐山。甚至连晚年的毛泽东和天安门城楼上的毛泽东的画像,其眼睛看上去都接近细长型。虽然毛在年轻时的眼相在中国人中也算大眼。
在西风东渐以前,中国人其实并不排斥细长眼的长相,相反却是以此为美。你去看那些古代美女图,还有那些雕塑和石刻,如近代以前制作的观音菩萨、关公像、兵马俑、乐山大佛,等等,无一不是细长眼。可见那时,无论是美女,如宫中仕女,还是帅哥,如关云长,无论其真实长相如何,一律都按当时的美貌模式,画成或雕塑成细长眼。
今日中国人以大眼为美,以细长眼为丑,其实是西风东渐和审美观西化的结果。上世纪80年代中,有混血长相的歌星费翔在中国受到狂热追捧,因那高鼻、深目、大眼的形象,被无数少女视作帅哥。
前一段时间,青海有一藏族小伙子名叫丁真,因其有一张兼有南亚和东亚特征的脸,较大的眼睛和较高的鼻梁,也是大火了一把,也是被许多少女狂热追捧。许多女孩甚至不远数千里,跑到那里,就是为了一睹她们所认为的帅哥。
其实,像费翔和丁真这种长相的人,在国外,满大街都是,不足为奇,之所以在中国受到热捧,与中国人普遍眼睛较小,却又崇尚外域的大眼长相有关。
这种长相自卑和崇拜,是一种文化现象。在文明竞争中,那种较发达,较高的文化,往往会被那些较不发达,较低文化的人所敬仰和崇拜,包括其制度、服饰乃至长相。
在今日印度的宝莱坞影星中,大多都是那种皮肤颜色较白,长相接近西人的人。而无数的印度女性试图用美白护肤产品,以使天生的较深的皮肤颜色能够变浅一点,这也是长相自卑和崇尚西方的表现。
一代天王歌星迈克杰克逊本是一个黑人,却也形象自卑,试图改头换面,将自己整容成一个白人。
而在中国,这种长相自卑和崇洋的结果,就是导致了这些年来整容业的兴旺。无数的女性,不惧风险,一掷万金,也要改头换面,将天生的细长眼整容成大眼,将单眼皮割成双眼皮。
那些认为“眯眯眼”辱华的人,好像非常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但其实他们内心是自相矛盾的。他们其实是以西方人的审美观来判定美丑的。大眼为美,小眼为丑,这不是中国文化中原有的,而是西化的结果。说人家“辱华”,而自己却在“崇洋”,以洋人的大眼为美,看不起起本族裔的人种特征,认为小眼是一种丑,岂不是自相矛盾?
你可以质问“难道中国人都长的这模样,都是眯眯眼?”人家也可以反问“难道中国人都长着大眼睛,都只能用大眼代表中国人?”人家也没有说一则广告中的模特就代表了所以中国人。无数的广告制作,有画大眼的,有画小眼的,这原本就是多样性的体现,总不能都是清一色的大眼吧?在千千万万的大眼美女的广告中,偶尔出了三五张细长眼的广告,这数量之少,原本就远远不符合比例原则,也涉嫌长相歧视 - 数亿有细长眼的人群不配有他们的形象代表,不配出现在媒体中。难道连仅有的几则小眼广告,在无数大眼广告中,作点缀都犹嫌不足,也要赶尽杀绝?
中国那么多人天生就是细长眼,人数大概有几亿之多,是不是他们天生就是辱华?应当被打入另册,搞就业歧视,不仅不准当模特,而且不准在外面“丢人现眼”,从事抛头露面的行业,以免“辱华”?是不是像莫言,任正非那样的人,天生都不配做中国人?并且应当禁止他们的形象在媒体曝光,以免“丑化中国人形象”?诺贝尔奖委员会弄一个小眼睛的莫言来代表中国作家获奖,是不是也是有意羞辱中国人?为什么不选那些大眼作家?
还有,那位中国外交部“战狼”发言人也是细长眼,按此逻辑,是否也有辱中国人形象,“不能代表中国人”,不要出来丢人献丑?
再进一步,撇开政治分歧和是非不谈,是否有细长眼的,都不配当领袖?如果说选细长眼为模特来代表中国人是辱华,那么推选细长眼的人为领袖来代表一个国家,是不是也是如此:推选者和坚决拥护者是蓄意辱华,而被推选者和被要求维护的“核心”也不配代表中国人民?中国有那么些大眼帅哥美女不选,偏偏选个眼睛小的,是何居心?“难道中国人都长这模样?”
如果说人家广告商或摄影师弄出一种细长眼的模特画像是辱华,那么那些整出细长眼的领袖像的摄影师和画家,甚至将细长眼的领袖像挂到天安门城楼的人,岂不是罪该万死,不仅是辱华,简直就是欺君了?
荒谬归荒谬。平心静气而言,中国人还是要有形象自信。不是你在媒体上,包括电影,广告,时装秀上,对小眼睛形象赶尽杀绝,你中国人在人家的心目中就是大眼族了。不是你染了一头黄发,割了一个双眼皮,将细长眼整成西式大眼,垫高鼻梁,就可以平视洋人,藐视同胞。无论你怎样改头换面、东施效颦,你骨子里还是一个中国人,仍然是一个细长眼居多的中国人之一。
你总不能一边高喊爱国,一边却连自己祖先的形象,连自己天生的容貌,连自己大多数同胞都有的眼睛长相,都嫌弃,一定要在媒体、电影、广告、时装秀、艺术品等文化传媒上,对那亿万同胞都有的细长眼形象来个种族清洗,文化灭绝,扫荡干净,片甲不留,才是爱国主义?
不是说不要向西方学习,而是说,对自己的天生长相,没有必要自惭形秽,神经过敏,动辄“辱华”。 制度自信、政治自信可以有争议,但民族自信和形象自信总还是要有的。